137.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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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或许这是很微妙的希望, 但那也是一个希望。

    “诚伯, 没事, 女帝不管我们, 我们自己管自己。想当初咱们诸葛丞相在的时候,我们虽然苦, 但也不像现在这样被人压着连气都喘不过了,指望女帝,我们还不如指望诸葛丞相在天有灵保佑咱们。”这个时候, 一群青年走了过来。

    曹恒老早就注意到了,见他们手里都拿着锄头铲子, 曹恒想他们该是巴县里的人。

    “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守城?”刚刚与曹恒说话的老人家瞧着这大大小小几十号的青年来了,急忙地问。

    “没事,咱们换着一拨拨的来, 城里有人守着你不用担心。哎,你们这几个世家子弟,别往我们不通教化的山民跟前凑。还有,巴县不是你们去的地方,赶紧的滚。”这青年留着大胡子,看着不修边幅的,他这一说话, 站在他身后的青年都跟着起哄道:“滚, 赶紧的滚。”

    曹恒似若不闻, “听你话里的意思, 你们的问题不指着活着的大魏女帝解决, 倒是指望早就已经仙逝的诸葛丞相帮你们?”

    “是又怎么样。想当初我们这里还是诸葛丞相管的时候,哪有这么多狗官欺负百姓。”

    “就是,就是。”大胡子说什么,他身后的人跟着附和说什么。

    “我记得七年前,大魏兵马进入益州时,除了负隅顽抗的蜀汉官吏战死被杀,开城投降的官吏皆不更替。也不能说完全不更替。一年前,益州刺使换人做了。”曹恒是由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益州被纳入大魏的时候她已经记事,因为益州的情况特殊,所以曹盼当初在益州安定之后,只以稳为主,并没有像其他各州一样把世族全都连根拔起。

    除了收兵权,田地,其他的事,因为诸葛亮在前,在益州上下在感念诸葛亮的时候,她不能多动。

    因此曹盼早已经跟曹恒说了,将来益州的事要交给曹恒来解决,而不是她。

    “事懂得还挺多。莫不是当官的?”大胡子听到曹恒说话有条有理,气度非凡,这么地问了一句。

    “无官无爵。”公主这个名称只是因为她生来女帝之女,未有封号,算不得官爵,那就是个称呼。

    大胡子一笑,“反正事是在大魏女帝统御益州之后才发生的,而不是在我们诸葛丞相在的时候出现的。”

    意思明白了。这一点也让曹恒意识到为什么曹盼会将益州留给她处理。

    诸葛亮掌益州多年,实行仁政,百姓拥护。与魏对峙而死,这叫心里爱护他的百姓自然而然的把这笔账算到大魏头上。

    在这个时候,无论大魏做什么,都会成为益州百姓的发泄口。

    无为而治,从前诸葛亮在的时候怎么样,如今他们就怎么样,这是让益州百姓最快接纳大魏的办法。

    随后,曹恒颁下免赋的诏令,这原本是为了收买民心,可惜这巴县的县令心太狠。

    “要是巴县的问题解决了,你要记在诸葛丞相的头上?”曹恒客客气气地问。

    “是……”一个是字已经吐出了,想到他自己刚刚说话,反应过来曹恒话里的陷阱。

    益州的政令官吏,那都是曹盼沿用诸葛亮当初安排下的,既然他把过错都赖到曹盼头上,道明了与诸葛亮没有关系。同理,要是事情现解决了,那也算不到诸葛亮的功劳,他不能好的归诸葛亮,不好的全推给曹盼吧,真要这样,那就是明摆着偏心眼。

    “关你什么事?”要答出来的大胡子反应过来了,怼了曹恒一句。

    “只是问一问而已。”曹恒也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主儿,被怼了反怼回去也是不客气。

    “老人家,今天谢谢你了。”反怼完了,曹恒与刚刚打听消息的老人家再作一揖,转身走了。

    “大哥,这两个小女郎长得甚是标致,胆子也大!”大胡子身后的青年往前一探头挤眉弄眼地说。

    “找死是吧。于己不施勿施于人,人家长得好关你什么事?”大胡子一听青年的话反脚给了青年一腿子。

    曹恒走得并不远,听到他这一句心里有数了,与赤心道:“让滔和和承之回来。”

    “是!”赤心应下一句,即安排人去把杨嚣跟崔承之回来,滔和是杨嚣的字,男子二十及冠而取字,杨嚣今岁已是二十有六。

    很快有人带了杨嚣和崔承之回来,不等他们说看到的情况,曹恒已经道:“准备准备跟我去见庞将军。”

    在益州的地界能让曹恒称之为庞将军的并不多,杨嚣也好,崔承之也好,被父亲举荐随曹恒而来,该知道的都知道,益州层层的关系网更是倒背如流。

    曹恒所指的庞将军,乃是昔日关羽北上水淹七禁宁死不屈的庞德将军之子侄庞山民,此人掌益州兵马,自拿下益州以来,坐镇益州,曹恒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得要找庞山民议一议。

    “殿下,庞山民之妻是诸葛孔明二姐。”崔承之提醒了一句。

    对此曹恒不发一言。崔承之也是点到即止,事关女帝的事,不是他们这些人该议的。

    有所打算,曹恒带着这么点人递了帖子往庞府去,曹子安这个名字一放出去,庞府内的庞山民急急地出来相迎。

    “臣见过殿下。”庞山民连忙跟曹恒作一揖,曹恒也还一揖,“庞将军。”

    “殿下快请。听闻殿下一行几番遇刺,臣等都担心极了,如今见到殿下无恙,臣就放心了。”庞山民一边请着曹恒入内,一边说了自己这些日子的忧心。

    曹恒轻轻地点点头,还是杨嚣接话道:“早在离开洛阳前,殿下预料一行多艰,是以一边让人假扮殿下敲锣打鼓的赶路,一边抄小路迅速赶到益州,没有准备看到的东西才是真的。”

    一番话透露出的信息有三个,第一,曹恒早就料到这一路不太平,一定会有人想杀她,所以早就做了准备;第二,曹恒一路抄近路赶到益州,该看的,不该看的,曹恒已经看得七七八八了,所以不用再拿话来哄她;第三,曹恒虽然年纪尚青,但是绝对不好糊弄。

    崔承之接话道:“庞将军一直镇守益州,想必益州的情形庞将军比我们都要清楚。”

    庞山民道:“是要了解一些。”

    “那么庞将军对于巴县的山民作乱是怎么看的?”曹恒顺着庞山民问了这一个问题。

    面对这样尖锐的问题,庞山民一顿,曹恒目光定定地看着庞山民,明明还显稚嫩的脸,眼睛却沉着冷静得不像她这样年纪的女郎。

    “或许其中另有隐情。”庞山民被看得额头直冒冷汗,终究吐了这一句。

    “那么当日巴县乱起,庞将军呈上的折子是要用武力荡平做乱的山民,为何?”曹恒轻声地问。

    庞山民那一份奏折与夏侯薇这个益州刺使的奏折曹恒都能倒背如流,一个武将,一个文臣,截然相反的两种处理方式。

    “臣只是觉得益州的山民需要震慑。”庞山民面对曹恒站定的一问更觉压力,明明他比曹恒还要高一个半头,他却觉得曹恒才是居高临下的那一个。

    曹恒对于这个答案,再次问出了问题,“震慑,是对什么人才需要的?”

    庞山民真的差点被曹恒这一问吓得险些后退,总算还有点理智控制住了,“殿下,臣知罪。”

    直接开口就认罪,然而曹恒问到了这个份上,是庞山民认一句知罪她就能轻轻放下?

    “何罪?”曹恒转过身正面迎着庞山民地问。

    指望能混过去的庞山民再听到这一问,明白了曹恒是不允许他这样打混过去。

    皱起眉头,为难地想究竟该怎么样回曹恒,而曹恒已经拉长了声问,“嗯?”

    只这一个字,让庞山民立刻开了口,“对付敌人才需要震慑,益州早已是大魏之境,益州境内的百姓也是大魏的百姓。”

    “庞将军很明白。”曹恒对于庞山民的回答给予肯定,“明知故犯,为何?”

    还是回到了一开始曹恒就已经提出的问题,庞山民为何上折要用武力平定巴县之乱。

    事到如今,曹恒是明摆着不弄明白绝不罢休。庞山民虽然被曹恒沉着的面容给震住了,但更叫他畏惧的是曹恒身后的曹盼,那位他只见三次,却一直都不敢不敬的大魏女帝。

    “庞将军是个聪明人,聪明就更清楚,我来到益州究竟代表了什么。或许,你想让母皇亲自召你回洛阳,你在御前再回答这些问题。”曹恒瞥了庞山民一眼,毫不犹豫地搬出曹盼。

    “与其回成都借粮还未必能借得到,去交州找邓刺使一定能借到,顺便……”

    顺便什么曹恒没有说出来,她只转对巴县的百姓,“我要去交州借粮,在我将粮食借回来之前,你们能不能守住巴县?”

    被问的百姓皆是面面相觑,曹恒再问,“巴县这场大火是有人蓄意为之,更是有人为了一己私利与人里应外合要你们的命。所以你们要面对的不仅是外敌,还有内患。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在外,我能让人帮你们,在内,如果你们做不到团结一致,让外人无法攻击你们,你们最终的下场就是死。”

    一个死字听得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冷颤,他们不想死,是真的不想。

    “殿下,我们如果能把叛徒揪出来,是不是能保住我们大家伙的性命?”有人不自觉地问了一句。

    “我说了,在外我能帮你们,在内,只能你们自己帮自己。”曹恒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揽,尤其这件事哪怕她自己全都揽了,不说能不能顺利解决,更可能出力不讨好,她就更不会揽。

    想要收拢人心,就不能什么事都自己做完,而是让这些人参与其中,明白事情的不简单,也让他们自己做决定。谁都想掌握自己的命运,曹恒就是让他们尝到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是什么滋味,养大他们的心,以让他们和她想做的事达到双赢的结果。

    “我派了重兵把守巴县,如果不是有人在水里下了迷药,让守兵甚至是你们喝了下了迷药的水,绝不会有今日巴县死伤的情形。我原以为狗二这样的内贼只有一个,原来竟是不止。”曹恒提到了她那日到巴县,假传消息想要诬陷曹恒的人狗二,这步棋她一直留着没用,是觉得还没到时候。她想放长线吊大鱼,不料狗二竟然不止是一个,狗二这步棋怕是废了。

    “内贼,都是内贼害得我们这样的,找,我们要把内贼找出来,绝不能让同样的事情在发生。”大胡子也想到了狗二,恨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的,召唤着乡亲们都动起来。

    “诸位乡亲好好想一想最近身边的人都有谁有异动。”崔承之在这个时候作为补充地提了一句醒。

    “无论是什么异常都算?”有百姓生怕冤枉了人一般地问了一句。

    “可以说出来,我们再核查,总而言之,内贼一日不清,早晚有一天大家都会死在内贼的手里。”羊祜在巴县呆的时间不长了,他说话的份量比崔承之要重得多。百姓们议论纷纷,随后一个妇人指着身侧的一个人道:“大人,我看见他这两日得了许多铜钱。”

    被妇人所指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郎君,面露惊色地道:“什么,我有钱关你什么事,你别乱说话。”

    “大人,他什么事都没做的,无缘无故得了许多铜钱,他肯定是内贼。”要说一开始妇人说得还不确定,被警告之后,妇人更是大声地重申了刚刚的话,而且还带上了她的见解。

    “来人,将他拿下。”曹恒一眼看了过去,崔承之不需她吩咐已经开口把人捉了。

    “你们凭什么捉我,凭什么捉我。”那郎君想跑,可是不单是崔承之刚接手的衙役上前捉人,百姓们更是拦着不让他有机会逃脱,人被衙役拿下,曹恒道:“大家齐心协力,将巴县筑成一座坚不可摧的城池,如此,再也没有人能杀我们。我这就去交州借粮,如果借粮的事再被传了出去,我不确定粮食和草药最后能不能送回到你们的手里。”

    前面的话远不如后面那一句重要,曹恒就是要让这些人意识到,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只有大家齐心协力,同舟共济,才能够度过现在他们共同面对的难关。

    她不能告诉这些人为什么她不回成都借粮而是要去交州。哪怕从路程来说交州离巴县更近,但是巴县分属益州管辖,巴县出了事,最应该求救的就是益州的刺使。

    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曹恒自然而然对夏侯薇起了疑心,眼下情况危急,曹恒不能赌,尤其不能拿一县百姓的性命来赌,去交州借粮是最好的办法。

    “我会即刻赶往交州,巴县的事交由承之处理,配不配合承之在你们,捉不捉内贼也在你们。我尽力做好我能做的,如果最后因你们而败,因为你们自己而害死自己,我也对得起你们,对得起大魏,对得起我的母皇。”曹恒掷地有声地告诉他们,她将会倾尽全力去做她该做的事,但是,他们怎么做,在他们。

    “殿下放心,我们绝不会再让内贼有机会把殿下做的事传出去。”关系自身,谁都会成为守护家园的守护者,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伯高声地朝着曹恒说了这一句,百姓们纷纷喊道:“是永叔,永叔也被惊动了。”

    曹恒并不知道此人是谁,但并不妨碍她从百姓的态度可窥得,此人甚得民心。作一揖,曹恒道:“我会在三日内赶回。”

    老伯领头与曹恒作一揖,“殿下一路保重。”

    曹恒如今是整个巴县的希望,粮草,药材,都是救命的东西,他们都希望曹恒能把这些东西带回来。

    至于巴县,就交给他们来处置,总之是一定要将巴县整顿成一座铁桶一般的城池,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休想将城里的消息传出去。

    曹恒火速地赶往交州的刺使府,将曹盼出门时给她一块代表身份的玉牌递给刺使府的侍卫,“烦请通传一声,刺使大人有旧友之女到访。”

    到交州这地方把她的身份道破除了给自己惹麻烦再无益处,她的身份只需要邓艾知道就好。

    侍卫接过曹恒那正面雕着一个昭字,背后是看不清什么物甚的玉牌,“女郎稍候。”

    立刻入内将曹恒的玉牌还有说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达邓艾,邓艾听着旧友之女还愣了下,他到交州六年了,哪有什么旧交好友来过,突然来个旧友之女,翻来覆去的想了想他的好友里谁家会这么放心让一个女郎到交州来的,无果!

    接手拿过玉牌,差点没给跪了,颤颤地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了一块几乎一样的玉牌,不同的是上面的刻字。曹恒那一块上面刻的是昭字,他那一块上面刻的是宁。合了起来就是昭宁。

    昭宁是什么,那是他们女帝陛下的号,也是曹恒称帝登基后用的年号!邓艾本来就口吃,意识到来客是谁,那是鞋子都穿不好的跑了下来,“快……快,快!”

    快了半天最关键的字就说不出来,人已经跑了出去,侍卫早就已经习惯了邓艾这话头及不上他的行动,跟着一块出去。

    曹恒这一次来只带了赤心跟夏侯珉,曹福跟曹茂愣是被她留在了巴县帮忙。

    “殿,殿!”邓艾跑出来,口吃半天唤不出曹恒整的一个尊称,礼倒是成了,曹恒连忙将他扶起拦下他的礼。

    “刺使大人不必多礼。我此来实有要事请刺使大人相助。”曹恒开门见山的说。

    “您,您,只,只管,吩咐!”邓艾可是记得当初他请到交州时,曹盼交代过他的话,若是有一日,执着一对玉牌的半块来寻他的人,无论要他做什么,他只管相助,邓艾那时并不明白,如今见到了曹恒,还有什么不懂的。少时他是见过曹恒的人,虽说女大十八变,但这气度神情与陛下相似,都不用曹恒介绍,邓艾已知曹恒的身份,自然是要配合到底的。

    “刺使大人,我们入内详谈。”曹恒并不想惊动太多的人,请着邓艾入内,他们再细说。

    “请,您请!”口吃的人说话那叫一个艰难,曹恒道:“大人说话不便,不妨以笔代口。”

    邓艾听着眼睛一亮,想当初他初初见圣时,曹盼也是这样许他以笔代答,不曾强他所难。殿下不愧是陛下亲自教导出来将来承继陛下的人,做人做事,与陛下一般模样。

    曹恒不知邓艾这会借着她又忆起了曹盼,此行前来,曹恒的时间紧迫,也不跟邓艾赘言。

    “此行前来,借粮借药,更要借兵。”曹恒把自己要的东西道来,邓艾一顿,赶紧的将一旁早就备好的纸摊开,下笔迅速地将他要说的话写出来!

    “殿下的伤?”夏侯珉在要分道之前提了一句曹恒的伤,曹恒回了一句无妨,已经策马而出,余下的人,饶是夏侯珉再想说什么也来不及。

    曹恒就这样一路暗行从洛阳奔往益州,路经南阳郡、襄阳郡、巴东郡,自巴东郡沿长江乘船南下,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巴县。

    巴县属蜀州兴古郡,临交州,此地山民集聚,多是未教化之民众,原江东周瑜曾引山民下山达两万之数,后江东孙氏被灭,交州尽落于蜀汉诸葛亮之手,诸葛亮再次引山民下山,行以山民自治之法,于诸葛亮在时,山民皆守汉律。

    后诸葛亮逝,曹盼以魏军一统天下,改元乾清,为收拢民心,免赋五年。这是大魏重划十三州众皆如是的政策。

    如今才乾清六年春,赋税都还没开始征收,叛乱即起,要说这里面没事,谁能信?

    不过她这才进了兴古郡却叫人给堵了,堵她的人,夏侯珉一见就连忙见礼,“薇姐!”

    来人正是益州刺使夏侯薇,是为夏侯氏的族人。大魏朝既出了女帝,女相、女官、女侯、女爵,自然也是层出不穷。

    夏侯薇与曹盼的年纪相差无几,辈份差了一辈,谁让曹盼是曹操最小的女儿,是曹操四十方得的嫡女,在曹氏与夏侯氏里属于年纪小辈份高的主儿。

    这位夏侯薇相貌平平但目光如同一潭静水,沉着干练,这是去岁刚晋升为益州刺使的人,刺使这等封疆大吏从来都是曹盼亲点的,绝不徇私,若无本事,如何能当上。夏侯薇……

    “殿下一行辛苦了。”夏侯薇与曹恒作一揖,曹恒与夏侯薇也作一揖道:“刺使怎会知道我今日到兴古郡?”

    “非臣之功,是陛下早来信提醒了臣,让臣估摸这个时候在此迎殿下,免得殿下还是派人去传臣一回。”夏侯薇在曹恒刚离开洛阳的时候就收到了曹盼的密信,那时她心有诧异,但在曹盼说的时间,位置,她还是来迎了,没想到一迎就着。

    夏侯薇虽然不确定曹恒是不是与曹盼商量好的,但是相应要准备的东西,夏侯薇都准备妥当,“殿下接下来是何打算?”

    “不如刺使与我说说,益州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州起了叛乱,刺使亦有过。但曹盼从不提夏侯薇和这件事里有没有干系。然而曹盼早早猜到她的行踪,也将料到她需要什么而让夏侯薇准备下,夏侯薇……

    “益州,是陛下未整肃之地。”夏侯薇这样地说。曹恒看向夏侯薇,夏侯薇再道:“陛下政令若非强制的,益州的世族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这一点曹恒早就有所怀疑,否则免赋五年,如何会在这个时候爆发动乱。

    “文书不必给我,来之前我已经找户部吏部查看过了。”曹恒看到夏侯薇身后两个女部捧着的文书,直接表示不需要。

    “臣给殿下安排住宿。”夏侯薇只是将该准备的准备上,曹恒需不需要那是曹恒的事。

    曹恒道:“不必了。姐姐回刺使府吧,有事需要姐姐配合,我会找姐姐的。”

    公事谈完了,曹恒也与夏侯薇叙起私情来,夏侯薇与曹恒作一揖道:“殿下可知,殿下明面一行而来都发生了什么事?”

    曹恒眼中闪过一道冷意,“自然清楚。”

    不过是层出不众的刺杀罢了,曹恒早就已经料到,否则也不会明面上一拨人走着,她自己带了人急行赶来巴县。既是要避那刺使,也是想在他们没来得及准备前,先一步查个清楚。

    “殿下既然知道,如今殿下入了巴县就更危险了。”夏侯薇忧心忡忡地看着曹恒,生怕曹恒有半点差池。

    “无妨。”曹恒无所谓地说着。

    “殿下。”纵然曹恒不以为意,夏侯薇担心得很。

    曹恒扬手道:“这样的局面,哪怕母皇从来不说,也不代表她心里没数。我从答应这件事开始也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危险。”

    有曹盼在身后当靠山她都不敢这些人斗,以后,她又怎么敢。

    “我明日会去见一见庞将军。”曹恒早就打算好。夏侯薇瞧了曹恒身侧才那么几个人,“臣派人保护殿下?”

    “不必。我身边有人。”曹盼给她的一支暗卫由赤心带领,她见过了,心里大致有数。

    夏侯薇待再劝曹恒,曹恒目光沉静地看着夏侯薇,“你得记住,我是大魏女帝之女,女帝能开创一个大魏朝,我若是连区区一个县的叛乱都平不定,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当自己是大魏公主。”

    这些人担心曹恒有意外曹恒能体谅,可是,像曹盼这般由着她成长,看着她不断的变强才是她最喜欢的。

    她很清楚自己将来要承担的是什么,她也知道,在这个时候有曹盼在她的背后撑着,她只需要放心的去做。做错了也没有关系,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有曹盼在,她不用怕。

    夏侯薇见到曹恒这个眼神,迫人的压力自曹恒的身上传来,夏侯薇再也说不出继续劝曹恒只管顾住自己安危的话来。“请殿下保重。”

    夏侯薇终究是再说了这一句,曹恒微颔首表示知道了,夏侯薇道:“臣告退。”

    送走了夏侯薇,曹恒道:“兵分数路,你们去打听打听这一带的百姓近况如何,我去巴县附近看看。”

    “殿下莫要以身犯险。”崔承之一言劝了曹恒,曹恒理所当然地道:“尚未弄清楚巴县的情况,我不会。”

    不会,只是表示这一次不会,至于以后会不会,得看需不需要。

    崔承之皱起了眉,杨嚣算是一行里最年长的了,与曹恒道:“殿下慢行,嚣与承之去打探百姓的的情况。”

    “好!”曹恒一声应下,杨嚣拉着崔承之与曹恒作一揖,杨嚣长得俊美,类似其父,崔承之哪怕算是长得不错,但跟杨嚣站在一块一衬也只能是绿叶。

    赤心守在曹恒的身侧,夏侯珉道:“珉要跟着殿下。”

    曹恒也没打算让夏侯珉一个人去,转身牵过马,想到关于巴县只许出不许进的话来,如今眼看着春种要来了,曹恒往巴县的田地去。

    田地是百姓的命根,除非是战乱不休,否则百姓绝不会荒废田地。

    待见到零零星星在那儿翻土的百姓,曹恒走了过去,与一个老人家道:“老人家有礼。”

    客客气气的作一揖,老人家本来翻着地,诈见曹恒一个标致的小娘子与他见礼,虽说曹恒的脸上并无笑意,不过这真心假意的问候,半只脚都要跨进棺材的人还是能分得清的。

    “小娘子有礼。”老人家学着曹恒还作一揖,只是不习惯,做得有些僵硬。

    “如今都快春种了,怎么就你们这点老人忙活翻土?县里的青壮们呢?”曹恒注意着四下在田地里忙活的都是些老人,不解地询问。老人家摆摆手道:“此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听小娘子的口音是外地来的?”

    “是!我自洛阳而来,家中长辈道我年纪不小了,该出来历练历练,一行而来,见着快要春种了却不见青壮,甚是不解。”虽然一般的时候曹恒并不多话,但重要时刻,她同样很会说话。

    “自洛阳而来。小娘子可曾路过上庸?”老人一听曹恒自洛阳而来,竟然第一反应是问起了上庸郡。

    “我自洛阳经南阳,襄阳,不曾路过上庸。”上庸郡那是大魏的传奇,亦是曹盼的发家之地。

    如今大魏所种的两季水稻,名震天下的神箭军利剑,都是自上庸郡曹盼练出来的。当然,上庸郡每一年的粮食产量,也一直都是大魏各郡之首。

    老人听着不无遗憾地叹了一声,“真是可惜了。原以为能亲耳听一听上庸郡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叹息中那隐藏的羡慕,曹恒道:“听说大魏女帝自将益州平复后,免赋五年,又在各州推行两季水稻,还派专人教导,百姓的生活应该越过越好。听老人家的意思并不是?”

    “皇帝的推行的政策再好又有什么用,当官的阳奉阴违,我们这里地处偏僻,谁都不会管。旁的地方免赋,我们这里却是赋税一年比一年的重。”老人家说到这里是直抹眼泪。

    曹恒听闻眼中闪过一道冷光,竟然有如此大胆的人,不免赋也就算了,还敢加赋。

    “什么人竟如此大胆,难道就没人管?”夏侯珉在一旁听着义愤填膺地质问。

    “没人管。我们听说女帝设了鸣冤鼓,我们的人都告到刺使那儿去了,可是一个个都是有去无回。”老人家见着夏侯珉那感同身受的气愤,忍不住继续地诉苦。曹恒道:“你们的人去找过刺使?”

    “可不是。我们听那些外来的人说了女帝免了五年的的赋税,偏偏我们这里不免不说,还加了。大伙一块去找县令要说法,县令不肯解释,只要我们交税。最后我们就想去找刺使,每一个都有去无回。”

    如此消息是令夏侯珉与赤心都为之震惊的,齐刷刷看向曹恒。

    曹福已经拿了半柱香来,就放在旁边,曹庆非常自觉地给曹恒拿了个垫子,曹恒跪坐下,目光沉着地看着这一殿之内,年纪都大她许多的人。

    稚嫩却显得气势逼人的绝世容颜,却无人有心情去欣赏曹恒的相貌,一个个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曹恒她怎么敢,竟然真的毫无顾忌的就要把他们都定罪?

    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曹恒刚刚丢在地上的账本,临近一人想要蹲下将账本拿起来,夏侯珉已经上前一脚将账本踩下。

    “放下。”夏侯珉吐字,曹恒的目光轻轻瞥过,那人道:“臣只是想帮殿下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