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什么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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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辛苦苦不容易

    “我家仙尊掉哪儿去啦?”神将云华一声哀嚎。

    前一段时间, 小仙童向他哭诉仙尊不见时,身为天宫护法神将的云华并不在意。

    那时他满心以为, 自家仙尊不过是厌烦了百年一度的六界大会, 所以暂且自己躲清静去了。

    但是等到他将仙界翻了个遍之后,才终于不得不承认——仙尊根本就不在上仙界!

    仙界与其余四界的链接也毫无动静。

    那就只能说明……

    猛的想到唯一的一种可能, 神将云华的脸色顿时绿了。

    仙尊厌烦开会已经烦到这种地步了吗?宁愿一个人躲进污浊的尘世间,也不愿让别人找到他。

    要派人去凡间请仙尊归来吗?

    可是千年前,仙尊大人就已经亲自下令,凡是没有他的命令,仙界中人一律不得前往尘世间滋扰。

    想起了当初仙尊下命令时的情况, 云华神将的面色更苦,脑中的回忆像是潮水般汹涌而来,堵也堵不住。

    自从天地初开之后, 此世间的万物便演化为三界。

    一处为混沌界,一处为冥府界,一处为尘世间。

    这三界孕育了世间上最初的生灵。

    混沌界的生灵自称为混沌神, 人数极为稀少,但此界生灵从出生开始, 便有呼风唤雨、移山换海之能, 天生天养, 生而为神。

    冥府界内有一条冥河,冥河可接收世间万物之魂灵, 受冥河滋养, 冥界最初的生灵便在冥土中诞生, 此界生而无魂无魄、体质空灵、寿数极高,但待人冷漠,外界难以接近。

    唯独那尘世间所繁育的生灵,种类繁多,毫无法力,多病多灾,彼此之间争斗不休,极为弱小。

    最初,在另外两界人士看来,尘世间的诸多生灵不过蝼蚁小虫,不足挂齿。

    直到万余年前,在莽莽尘世间,竟有一人参透天地玄术,领悟修真大道,习得通天彻地之能,号太虚子,立无情道。

    太虚真人一剑割去尘世间灵气最为充裕之地,随其飞升而上。

    随后,更多凡人参透太虚真人的遗留的修真法决,汲取尘世灵气成为修士,最后又追随着前人的脚步飞升成仙。

    上仙界诞生。

    猝不及防之下,世间多了一界,还不等视凡人为蝼蚁混沌界和冥府界如何惊怒,尘世间又横出一位天才,抛弃无情道另辟蹊径,悟出古魔决,飞升成魔。

    古魔学习太虚子,一刀砍去尘世间最为险恶之地,自成古魔界。

    随后,同样有无数凡人追随他的脚步,修魔得道,飞升入魔界。

    就在人族仙魔两道相争不下之时,尘世间的精怪也终于参悟大道,割去尘世间水草繁茂之地,自立妖神界。

    至此,世间六界俱全。

    当时的混沌界与冥府界,面对着突然冒出来的三界,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却也不敢再心怀轻视。

    现在百年一聚的六届大会,也正是那时定下规矩。

    只可惜……今非昔比。

    一想到这里,神将云华便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直发愁。

    尘世间本是灵气充盈、人杰地灵之处,不然也不会孕育出太虚子、古魔和妖祖这三位一界之主。

    但是当年三界飞升,本就已经割去尘世太多的灵气。其后,无论是道修、魔修、还是妖修,在修炼飞升的过程中都需要汲取天地的灵气精华。

    尘世间就是有再多的灵气也禁不起这么耗。

    久而久之,灵气日益稀薄的尘世越来越污浊不堪,其余五界的人到了此处,都会觉得不堪忍受。

    而尘世也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够再飞升上来了,近千年来最后的得道者只有……

    云华神将想到这里,忍不住顿了下,一双眼睛无言看向自己脚下,像是要透过整个上仙界,将目光投向莽莽的尘世间。

    仙界最后一个得道者…就是仙尊。

    云华飞升成仙的时间已是很久,当年他便是太虚真人的贴身护法神将。

    千余年前,太虚真人竟然不顾尘世间的污秽,亲身下界,自凡间抱来一个不满岁的孩童。

    他直到此时,仍能清楚地回忆起那孩子的眼睛。

    小小的一个孩子,眉清目秀,尚在襁褓之中,竟然不哭也不闹,一双点墨黑眸沉静如水,沉默无声的打量着自己身边的新世界。

    如雪般洁白、如霜般冰冷的上仙界。

    云化还记得,太虚真人将孩童抱来的第一日,轻声的唤这孩子“宸之”,随后竟是解下自己万年不离身的佩剑送于孩童。

    这个举动当时惊掉了仙界所有人的下巴。

    那是太虚真人从不离身的佩剑,竟然如此轻易的就送给了一个连握剑都不会的孩子?

    但更让人惊掉下巴的事情还在后面。

    那孩子几乎是被太虚真人藏起来一般,随后百年间,仙界众人都没有机会见其一面。

    等到孩子再出现时,已是双十年华的青年模样,眉眼间与太虚真人如出一辙的清冷表情,墨发高冠,墨白道袍,一副欺霜赛雪的容貌。

    不足百岁,已然得道。

    众人还没有来得及惊叹青年的资质悟性,太虚真人突然便宣布由此人接任仙界仙尊之位,而他自己本人则不日将以身合道。

    搞事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仙界众人惊呆了。

    没等所有人回过神来,太虚真人就已经很爽快的将位置让出来,飞速的以身合道,从此茫茫天地之间,再也寻不见其踪影。

    等等,为什么好好地突然要以身合道?

    霎时间,整个六界都被太虚真人这手骚操作震惊了!

    别闹!仙尊可是一界之主,把这位置如此随意的抛给一个不足百岁的毛头小子,太虚子合道前是不是闭关闭傻了?

    而身为事件中心的青年,坐上仙尊之位后依旧冰冷漠然,像是一块捂也捂不热的寒冰,好似全无感情一般,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闭关。

    仙界的仙人们面对着这么一个新仙尊,心情的复杂程度简直难以言喻。

    但心里面就算再不情愿,现实却没有留给人们争执的时间,失去了太虚真人的仙界,不得不立刻行动起来,开始组织防御、积极备战。

    果然,在得知太虚子当真是以身合道之后,向来与仙界素有怨怼的古魔界和妖神界,以及野心勃勃的混沌界,顿时便将自己的目光投向这块肥肉。

    没有了创立上仙界的太虚子,而新任仙尊甚至不满百岁,这样的仙界犹如拔牙之虎,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有谁肯放过?

    果不其然,就在得到确切消息的第二日,与上仙界乃是老邻居的古魔界与妖神界,便已纠集各自最顶尖的战力,杀向上仙界入口处。

    众仙人纷纷拔剑而出,各自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宝,将敌人抵御在外。

    凡间修真者之间的争斗,就已是拔山撼海般的动静。换成真正得道仙人之间的战争,震撼之处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华当年也参与到那场争端之间,他现在还能清楚地回忆起当初的每一丝细节。

    整个天空像是已经被撕裂,抬头望去只能望见一片金红交织在一起,缓缓地向心头压抑而来,那是仙魔妖神之间拼命催动法宝之时泄露的光华。

    整片山川、整片陆地、整片天地都像是被打碎了一般,飘在半空中的不是烟尘灰土,而是由无数碎裂山石而弥漫开来的石块,风云变色,落脚之处满目疮痍。

    云华当时飞跃至空中与人搏杀,脑中已经听不进任何厮杀搏斗,只有撕裂的风声灌满了他的耳朵,逼得他发疯似的砍下自己手中兵刃。

    但是他们这些普通的仙人挡得住所有的妖神魔神,却挡不住两位一界之主的联手。

    古魔与妖祖面露讥讽,在厮杀的战场上从容前进,如同在自家庭院散步。

    他们只得节节败退。

    当时几乎所有人心头都泛起了一丝绝望。

    但是就在那时,云华却突然听到了一丝极细极细的声响。

    细微却不容忽视。

    ‘有人在拔剑出鞘……’这个念头还来不及在他脑中转一转,他抬首便望见一片凛冽的剑光掠过眼前。

    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剑的震撼!

    云华难以置信的回过头,就只看见那个霜雪般的青年,手中执着太虚真人留下的太虚刃,足尖跨过血海碎骨,恍若从虚无缥缈中而来。

    又是一剑斩出。

    剑光像是要撕裂所有的一切,就连同阵营的仙人,都被余下的剑气掀翻一片,等到狼狈不堪的众人爬起身后,就只发现一道深不可测的鸿沟,横在仙界与妖界、魔界的入口处。

    谁也想不到,厮杀如此的惨烈的战争,竟然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结束了。

    新任的仙尊,出关以来,只出了两剑。

    一剑击杀了与太虚子齐名的古魔,一剑重伤了妖界之祖。

    顺便还将整个仙界与其余各界撕裂开来,除了尘世间之外,其余四界与上仙界隔离,只余下各界入口的连接处可以互通往来。

    也就是从那时起,上仙界仙尊秋宸之的名讳,终于震颤整个天地间。

    “已经过去千年啦……”

    回忆到这里,云华不禁感慨道,却突然眉头一皱,像是想到了什么,匆匆向仙尊日常闭关之处跑去。

    闭关的洞府门户洞开,却整洁干净,毫无外人损伤的痕迹,也无任何杂乱之象。

    于是,那柄横在洞府正中央的长剑,就更是显眼。

    一眼便瞧见这柄剑,云华喉头一哽,几欲吐血。

    太虚剑!

    由太虚真人所赠,自从千年前,仙尊就寸步不离身的佩剑。

    就算仙尊大人自降身份,到污浊的尘世间去躲清静,又为什么会把自己的佩剑落下?

    云华百思不得其解,找不到自家仙尊,却又不敢去碰架子上的太虚剑,只得焦急的在洞府内来回踱步。

    “锵啷”一声轻响。

    他的足尖好似踢到了什么东西。

    云华疑惑的低下头,只见在洞府内不起眼处,一柄狭长漆黑的剑鞘躺在他脚边。

    只有鞘,没有剑。

    他心中更是狐疑,俯首将这剑鞘捡起来,仔细端详。

    从来没见过仙尊大人有这么一柄剑鞘…而且观这鞘的材质做工,也不像他们仙界的物什。

    倒是很像冥府的一柄普通剑鞘,无任何特殊之处。

    抚摸着手中陈旧的剑鞘,云华心头疑虑越来越重。

    而且为何只有一柄剑鞘,鞘中的剑刃呢?

    秋宸之沉默的想了想,诚实的微微摇头:“没听过。”

    玄瑒:“……”

    脸上的笑容逐渐尴尬起来。

    可对面的白子羽猛然间听到玄瑒之名,却是顿时变了脸色。

    玄瑒,当代统一魔域的魔君,魔修那边可与正道魁首天清子一较高下的大能者。

    上次仙器出世时,魔君玄瑒因在闭关的紧要关头,未能出关亲自前往南方十万群山之间争抢。

    可这次玄瑒显然已是出关,也不知在闭关期间有何感悟,此时一身气势更盛,单是站在此地,便威压的其余人几乎站不稳脚跟。

    玄瑒现在一身修为更是精进,就算对上修为久滞不前天清子,只怕也是稳稳地压他一头。

    一时间,白子羽的面色煞白,几近绝望。

    怪不得只是眨眼之间,就连莫寒师兄都来不及反应,他们连向山上师门求救的机会都没有,一行人就被此人一招拿下。

    魔君现在几乎可算得上是此世间的第一人,他们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

    瞧见自己身边的小金毛几乎要被吓得呜咽出声,秋宸之眉宇间也是一凛,扳过他的肩膀沉声问道:“其余弟子此时如何?”

    还未等白子羽回答,玄瑒已是淡淡的笑道:“仙灵不必担心,吾此次前来不欲惊动旁人,只是恰好撞上那群小辈,怕那些小家伙不懂事,便让他们昏过去睡一会罢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闲庭若步的走来,目光在秋宸之清冷的面容上转了几转,最终还是忍不住露出几丝赞叹的痴迷神色。

    他本欲在闭关期间一步登天,但最终还是停在离得道飞升有着半步之遥的地方,修为已至瓶颈,再无精进的余地。

    可是现在,只是刚刚接近仙灵几步,他便已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充裕灵气,仿佛见就连他的境界都有所松动,几乎让他忍不住伸手向仙灵的面颊探去。

    他轻声叹道:“吾此次前来…只为你一人而已。”

    秋宸之:“……”

    呵呵,真感动啊!

    他将玄瑒的爪子无情的一把打开,另一只臂膀护着身后的白子羽,另一只手摁着长剑,面色冷然道:“你欲用太虚门下弟子来威胁与我?”

    玄瑒见他在自己的威压下毫不动摇,眼中赞叹不禁更盛,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掌,浅笑道:“仙灵多虑了,那些弟子此时正在不远处安睡中,随时都可清醒回到太虚门中。”

    他陈恳道:“吾不过是想与仙灵谈谈。”

    压根就没感觉到任何威压的秋宸之丝毫不惧,冷声道:“说。”

    玄瑒见他肯与自己交谈,终于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问道:“仙灵何苦非要将自己困于一方天地?”

    “修道之人规矩繁多,偏又个个伪善至极,善用道德声望限制他人,哪里比得上逍遥自在来的妙?”

    他凑近秋宸之,言语中都带了些许蛊惑意味:“吾之魔域无拘无束,一切单凭自己的本领,人人随心所欲,仙灵自诞生清醒以来,日日受别人的约束,可曾尝过那种无人管教的滋味?”

    “那种滋味有瘾,一旦尝过就再也忘不了!”

    “再者说了……”他的目光一转,落在一旁白子羽的身上,似笑非笑道:“这太虚门有甚可留恋的?”

    “那太虚掌门天清子,以及他的大弟子莫寒,将你看作是仙器中分离的剑灵,这才对你另眼相待,皆心存利用,可曾有一人将你看作是活生生的生灵?”

    “那边的小子,吾可有说错?”

    他满含讽刺的向白子羽问道。

    白子羽一张小脸刷的一下涨红,眼眶中都沾染了些许红色,低声吼道:“你胡说——”

    “我从未…从未将长老看作是……”

    他激动地一把揪住秋宸之的衣袖,语无伦次的解释道:“我先前从不知、不知长老的身份,只将你看做道友,心存濡慕…后来道友变作长老前辈,我心中仰慕从不曾减少…从来没有过、没有……”

    玄瑒讥讽道:“你将他当做前辈来敬仰,也不代表你师尊和师兄也这样想…而且,你敢说,你内心深处从来没有对仙灵不敬的念头?”

    白子羽被他堵得一噎,双颊飞红,只是咬牙艰难道:“没有,我没有想过…对长老不敬之事……”

    见他看也不敢看秋宸之一眼的模样,玄瑒不禁抚掌大笑道:“看来心里面是想过。”

    “你!”

    白子羽这只可怜的小金毛被他气得双眼泛红,就好像心里一件又一件的遮羞布被无情的剥开,终于忍不住小小的怒号一声,不顾自身实力的悬殊猛然冲过去。

    玄瑒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表情戏谑的笑着,眼神却阴冷起来,单手竖起两指,就待取了白子羽的小命。

    谁也不料,就在他抬起手掌的那一霎那,突然一道细白的剑光自他身后突袭而来,如同闪电般迅雷不及掩耳,又如同白蛇吐信一样,精准的刺向他的后心。

    玄瑒眼神一动,竖起的两指突然转了方向。

    他的指尖在白子羽的剑刃上一触即分,仅仅是扫过的余力便将少年震飞到一旁,两只手指却是已经绕到自己身后,毫不费力的精准夹到偷袭而来的剑刃。

    在他身后,白衣染血的莫寒面色冰冷,手持他的佩剑浮云,手中使劲,正欲将剑刃从玄瑒的指间抽出。

    可是任凭他如何用力,剑刃却像是与指间焊在了一起般,纹丝不动。

    莫寒的脸色一变。

    还不等他动身,玄瑒已是冷笑一声,指尖直指他的咽喉间,讥讽道:“小子天赋不错,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竟然醒的这么快,不愧是天清子尽心栽培的继承人……”

    “所以,更留你不得!”

    他眼神阴晦,指尖再逼上前,眼看着就要扼断莫寒的喉咙。

    “够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清呵,正是久久不说话的秋宸之。

    玄瑒心里猛地一惊,还不待他止住身形,眼前突有一片雪亮的剑光笼罩而来,锋利的剑气夹杂着三分寒意,瞬间逼得他收手回撤,连连后退。

    待他稳住身形之后,一双细嫩纤长的手已是鲜血淋漓,道道伤口遍布其上,指尖尽折。

    秋宸之不过一击,竟已是破了玄瑒护体用的法身。

    依旧跪在地上的血魔老祖和蛇男见状,顿时惊呼一声“君上”,纷纷跳起来护卫到玄瑒身边。

    可是玄瑒盯着自己受伤的手掌,却意味不明的笑了,缓缓伸舌舐去手背上的鲜血,抬首望向秋宸之的眼神更是炙热无比。

    原来…这便是仙灵的力量。

    他抿去唇角出沾染的鲜血,笑道:“仙灵还是要护着那几个不中用的小东西?”

    秋宸之垂眸,看向聚拢在他身边的莫寒和白子羽,淡声道:“你说完了吗?”

    “嗯?”玄瑒一愣。

    “你口口声声说,太虚门未曾将我看做活人…”他缓缓抬起长剑,指向玄瑒:“可是你却是真正满心利用之人。”

    玄瑒笑道:“仙灵这又是从何说起?”

    秋宸之漠然的望着他,言语间不带一丝温度:“至少他们知道唤我的名字,你却从来只会唤我仙灵,在你眼中,我依旧不过是个物件。”

    一个可以助人得道飞升的物件。

    玄瑒听他说罢,沉默良久,最终也不由的敛去面上的笑意,赞叹道:“此等疏忽,却是吾之过错。”

    “不过,阁下当真不考虑前来魔域之事?”

    秋宸之一甩长剑:“不必。”

    其实,他心底下是有些失望的。

    原以为这次来的是个大佬,却没想到只是个嘴炮王者,略比方才那两个小怪强了些,也不过是个小boss水准。

    唉!一直没有练手机会,要是他们前去小幻镜的途中,遇到真正厉害的人该怎么办?

    一点也不知道玄瑒实力地位的秋宸之,面上不显,心里面却忍不住的长吁短叹。

    再说这个嘴炮王者的嘴炮也不强啊,刚才游说鼓动的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世界上哪里有完全自由自在的地方?听他的描述,魔域与太虚门比起来,不过是一个有规矩,一个没律法。

    再虚伪的道德也是道德,太虚门等修道门派,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法律繁琐、略有些封建的小国家。

    而魔域听起来,简直就像是犯罪团伙喜欢流窜的“三不管”地带,亦或是处于战乱中、法律已经完全被摧毁的国家。

    若是放在现代社会,谁会抛弃普通社会的生活,去移民到叙立亚、金三角。

    打定主意,一点都不想去魔域的秋宸之,只是冷漠的看着玄瑒,道:“你若是再对我门下弟子出手,就休怪我拔剑无情。”

    听他这么说,玄瑒眼中神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将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藏在身后,低头沉沉的笑道:“好,很好!”

    “阁下真是风光霁月,对那些藏在自己身后的人关爱至极。”

    “就是不知道,将来若是阁下落难的时候,那些所谓的名门修士、正人君子,会不会像今日这般维护于你。”

    玄瑒低沉的笑了几声,毫不掩饰对秋宸之渴求的神色,却依然转过身去,拂袖离开。

    此处毕竟是太虚门的地盘,而仙灵又实在过于强大,他这次实在带不走他。

    也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

    “走!”

    听他如此吩咐,血魔老祖也不敢再多停留,急忙扶着重伤的蛇男,匆匆离去。

    眼见得几人的身影渐渐在空中消散于无形,一旁的莫寒终于松了口气,受伤的肩背不再紧绷,拄着剑浅浅的喘息着。

    他强忍着伤口的疼痛,看向秋宸之,低声道:“宸之莫听那魔头的胡言乱语。”

    “在下与你相处,并非只是为了仙器的剑灵…当初凌云峰上,你一剑斩来的风采,使在下久久不能忘却,心中欢喜至极。”

    “我与你之间,只有剑意在我心中激荡。”

    一名剑痴如是说道。

    这是他所能用剑来表达的,最诚挚的坦然。

    秋宸之扶额,不想再与剑痴纠缠于剑意的问题,只是扶着他的肩膀,关心道:“你伤势如何,其余弟子何在?”

    莫寒摇头:“小伤无妨,那魔头当初的确没有杀人的意愿,其余师弟师妹就在不远处,皆昏迷着。”

    说着,他的面上露出些许疑惑:“我之所以比其余人醒的要快些,却是因为一个路过此地的前辈。”

    秋宸之皱眉:“路过?”

    莫寒低头,像是在回忆:“当初在昏迷中,我只觉得眉心一凉,便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模模糊糊的看见眼前好似有一人。”

    “那人貌似一身玄衣烫银纹,墨发白肤,手指在我眉间一点,好似将神念探入我脑内搜寻着什么,随后就将我仍在地上离开了…因此我醒的比其余人早了些。”

    至于那人的容貌,莫寒实在是记不清了,记忆最深的,便是那玄衣人在伸出手时,腕上系着一根如血般殷红的红绳。

    就在二人说话间,突有一道黑影自密林间呼啸而出,向着秋宸之直扑而来。

    那黑影速度太过,秋宸之第一次没有预先察觉出此物的来势汹汹,一个不妨就被这物什扑到了脖颈上。

    等他再反应过来时,已是来不及,跟别提身边的两个小家伙,反应速度更慢。

    莫寒与白子羽同时惊呼:“小心…”

    待看清这黑影之后,两人又同时止住声,神色怪异的看向秋宸之的颈间,原本各自拔出的佩剑,也都僵在半空中。

    只见在秋宸之玉白的颈间,一只身形矫健的黑猫环在他修长的脖颈上,一身黑得发亮的皮毛不断蹭着雪白的皮肤。

    那猫儿好似非常喜爱他一样,不顾秋宸之惊讶的神色,只是将自己碧绿的猫眼眯起来,两只耳朵尖动了动,将自己的小脑袋使劲蹭着他的脸颊,喉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在场的三人,被这一只突如其来的神转折,给弄得措手不及。

    倒是莫寒最先反应过来,一眼便瞧见那只黑猫脖子上系着的如血般鲜艳的红绳,顿时心中惊骇莫名。

    这只猫难道就是刚才那路过的玄衣人……

    养的吗?

    不但是白子羽,就连谢铭那一拨人马,一听到铸机长老的声音,也都是呆立当场,瑟瑟发抖不已。

    铸机长老掌控执法堂,凡是太虚门内弟子犯了错,无论大错小错,皆要到执法堂前去领罚。

    铸机长老又向来是个不苟言笑、严肃认真的性子,处罚的时候从来没有手下留情过,天天冷着一张脸在太虚门内到处巡视,维护门内秩序。

    以至于凡是太虚门内弟子,一听到铸机长老的声音,都会本能的瑟缩战栗,个个被吓得魂不附体。

    如今宗门大比,铸机长老自然也是前来维护校场秩序,结果正好就抓到了他们一伙人。

    白子羽一想到铸机长老的严苛程度,顿时苦不堪言,却又不想丢下秋宸之一人面对,只得转过身拦在秋宸之面前,试图用自己的小身板把人给遮住。

    “铸、铸机师叔。”

    他不敢抬头,缩着脑袋行礼道。

    铸机长老的外貌倒是出乎意料的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的年岁,模样是个严肃冷峻的青年人。

    此时他一眼望见白子羽,眉头不禁皱起来,整张脸显得更是严肃,问道:“怎么回事?”

    他记得白子羽这小子是掌门师兄的小弟子,平时也还算乖觉,没犯过什么大错,也从不主动惹事,怎么今天这么不知轻重,偏偏在宗门大比的时候与人当众闹起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谢铭那边的人抬起头,小声道:“长老,白师弟领人重伤了谢铭师兄。”

    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抽搐的谢铭,恰到好处的哼唧了两声,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满身鲜血,看起来倒是颇为吓人。

    “重伤?”

    铸机走近谢铭的身边,俯下身简略检查了下伤势,淡淡说道:“一点皮外伤也值得把你们吓成这样?”

    “啊?”

    差点以为自己被腰斩马上就要活不下去的谢铭一愣,抬起头,一张糊满眼泪鼻涕的脸看向铸机。

    铸机差点被他脸上的鼻涕恶心到,皱着眉头转过脸不去看他,冷声道:“只不过是腰腹处一道皮外伤,连内脏都没有伤到。”

    “以修士的体质,敷上药后修养一两天就能痊愈,只不过你若是继续这般赖在地上打滚,那鲜血流干之后就只能等死了。”

    谢铭一听自己并无性命之忧,立马来了精神,从地上踉跄爬起后径直指向秋宸之:“铸机师叔,便是这人伙同白子羽,将我打伤。”

    瞎说!

    秋宸之心中腹诽。

    明明是我一个人打的。

    可是没想到白子羽这小子竟然真的跳出来抢人头,咬着牙来到铸机面前,请罪道:“师叔,此事乃是弟子所为,与旁人并无牵扯。”

    铸机望着他,嗤笑一声:“就凭你?”

    “你年仅十七便有筑基修为,天赋着实不错,但谢铭已有上百岁,如今离金丹之境只差半步,你如何伤的了他?”

    白子羽面色一僵,紧攥着手掌说不出话来。

    秋宸之缓缓上前,伸出手臂将少年拦在自己身后,漠然道:“非他所为,是我。”

    听他承认,白子羽霍然抬头,紧张抓着秋宸之的手臂,焦急辩解道:“这位道友是为了袒护我,方才……”

    秋宸之打断他:“与你无关。”

    我真的只是觉得那胖子欠打而已。

    “道友,我……”

    白子羽还想说什么,却见秋宸之突然回头看他,冷冰冰的问道:“你知道我姓甚名谁吗?”

    少年一愣,喃喃道:“不、不知…”

    他继续问道:“你可知我的真实身份?”

    白子羽低下头,神色黯然的摇着头。

    “你既不知我姓名,又不知我身份,世间哪有如此的朋友?”他冷冷的说道 “从头到尾,你我不过无关之人罢了。”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炸响,砸得少年昏头转向,张口结舌却又无从说起。

    白子羽此时的神情,倒真的有几分像是被抛弃的幼犬。

    但铸机却不理他们两人之间的争论,一双深沉的眸子只是紧紧盯着秋宸之,眉头都快皱成一个死结:“你是哪位长老的弟子?”

    他实在是看不透面前之人的修为,甚至这人身上所穿的服饰都不同于太虚门内的普通弟子。

    这人莫不是……

    秋宸之眨眨眼,解答了他的疑惑:“我并非太虚门人。”

    霎时间,周身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铸机长老瞬间拔剑出鞘,剑气长啸,直指于他。

    “阁下究竟何人,来我太虚门所为何事?”

    来路不明的外人,却偏偏实力强大到看不透修为,莫名其妙在宗门大比这个关键时刻出现,一出手便是打伤门中弟子。

    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心怀善意而来。

    铸机紧紧盯着自己面前这个如霜似雪的青年,不敢有丝毫大意。

    谢铭见自己师叔如此举动,又见秋宸之果真是个外人,一时甚是得意,以为师叔在为自己撑腰,重新抖擞起来,捂着肚子叫道:“对!你是哪里来的魔头,竟敢混入我太虚门中。”

    “师叔前往不要放过此人!还有,这魔头乃是白子羽引过来的,这厮必定是邪道那边的内应,师叔一定要一并拿下……”

    “蠢货闭嘴!”

    铸机长老被他吵得不胜其扰,猛然回头厉声喝道。

    就在他回头的一刹那,他突然内心一突,瞬间脑中警铃大作。

    他还未来得及回头,眼尾已经扫过一道惊鸿般的剑光,径直向他逼来,速度之快,竟让他躲闪不及。

    完了!

    铸机不禁心内一凉。

    他只不过被身后那蠢货分神了一瞬间,竟然就被面前之人抓准了破绽,眼看就要取他性命。

    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一个蠢货给拖累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