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打情骂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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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尔来之前设想过很多种说辞来告诉任蓁纪致远的种种可疑之处, 却在看见任蓁脸上犹豫的神情时,将它们通通否决。
就在此刻, 任蓁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地方,都在向他透露出一个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任蓁信任并依赖纪致远, 远胜于他。
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纪致远有问题的情况下,如果他现在就将今晚看见纪致远疑似与丁妙颜会面的事情告诉任蓁, 任蓁非但不会相信他所说的每一个字,甚至还会与他生出隔阂。
也就是说, 他现在不仅没有办法强行将任蓁带走,更没有办法让任蓁提防纪致远。
果不其然,任蓁只思忖片刻便道:“花店又未暴露,我也住的舒心, 为何要换地方?”
杜尔的双眼微微眯起, 将任蓁的每一个微表情都圈入眼底,违心的道:“纪致远毕竟是局外人,你一直待在他的花店,很有可能牵累于他。”
任蓁自然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郑重的道:“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让他卷入其中。”
杜尔欲言又止,只怕到时候不是你不让他卷入其中, 而是他早已入局, 就等你往里跳。
他深深的看了任蓁一眼, 这话到底是忍住未说。
只是言尽于此,任蓁已表明不愿离开,他只能从旁思量。所幸就目前而言,他虽看不出纪致远的真正企图,却可以肯定纪致远不会对任蓁不利。只要他尽快查出事实真相,任蓁自会主动离开。再者,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亦是最安全的地方”,让任蓁继续住在花店,也未必不是另一种保护方式。
杜尔思虑微定,对任蓁道:“你既这么说,我也不好再横加干预。不过为确保你的安危,我会不定时联系你。”
任蓁本欲拒绝,但也非不识好歹,想了想点头应好,却仍多说了两句:“我知道你是因为不信致远才有此提议。虽然我不明白你对致远的敌意从而来,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查过他的身份信息,没有任何问题。”她虽然对纪致远很有好感,但也不至于盲目信任一位初识者。早在第一次遇到纪致远时,她便利用自己的技术查过纪致远的资料,确认无误才放心与他往来。
任蓁说这些不是特意为纪致远辩驳,可听在杜尔耳里却只觉她对纪致远维护的紧。
他眉眼微垂,低喃一声:“是吗?”不知是在质疑任蓁,还是在质疑自己的判断。
任蓁无力感顿生,两人在纪致远这件事上大抵永远无法达成共识。也罢,待到此间事了,杜尔回他的总部,她留在俊力航空,他们之间的交集点到为止,杜尔与纪致远之间也几乎再没有碰面的机会,她又何必费心费力改变杜尔对纪致远的看法?
多说无益,不如不说。
思及此,任蓁主动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说公司情况有变?发生了什么事?”
杜尔也借此敛了无关思绪,将丁妙颜被公司调查的事说了一遍。任蓁对此大感意外,她虽不喜丁妙颜,但也不希望叔叔的女友真的与飞机失踪事件有牵扯。可若事情真的与丁妙颜有瓜葛,她必不会轻易放过她!
任蓁心绪有几分复杂,但却很冷静,有条不紊的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分析过,有几位部长全程参与了俊力航空与睿辉集团所有的合作项目,丁妙颜便是其中之一。”
“嗯。”杜尔微微颔首,回道,“当时我们把目标放在出现率最高的财务部长王伟林身上,却忘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任蓁眉心轻蹙,抬眸看向杜尔。她快速的在脑海中搜索着那日汇总的资料内容,却没能找到其它问题。
杜尔看着她,头顶上的灯光在他色泽如墨的瞳孔里留下两片斑驳的圆点,好似能将人吸了进去。他细薄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意味深长的道:“猎人在森林里打猎时,往往要先学会伪装,不让自己暴露在猎物的视野之内。”
“障眼法?”任蓁微微睁大了眼,眸里闪过一抹光亮,迫不及待的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被推到明面上的王伟林有可能不是真凶,隐在背后的丁妙颜反而更叫人怀疑?”
“没错。”杜尔对任蓁的领悟力颇为赞许,他身体往后靠了靠,是一种坦诚相交的姿势,“不过王伟林就算不是幕后黑手,也定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猎人不会让一个完全无知的‘伙伴’挡在最前面,这样他会死的更快。”
任蓁闻言却没有丝毫喜意,言语中还隐隐露出一丝挫败和嘲弄,“只可惜无论是王伟林还是丁妙颜,我们都没能从他们身上找到突破口,甚至还间接证明了他们的无辜。”
“但是我们现在最起码有了可明确调查的对象不是吗?”杜尔放轻了音调,像是在用他的方式,稍显笨拙的安慰任蓁,“没有任何黑暗能永远躲过太阳,就像你们计算机领域,再完美的系统,依旧能找到漏洞,全看你坚持与否。”
任蓁微微一怔,她分明看见杜尔在说“黑暗”二字时眼里流露出的挣扎,亦从中听出了藏在深处的孤寂。
他像是在鼓励她,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任蓁不适这种突然静下来的气氛,稍一挑眉,提了些许音量,打趣道:“看不出来你瞧着一副的模样生人勿近的模样,安慰起人来倒是头头是道。”
谁知杜尔对上她的眼,正儿八经的道:“要看安慰的对象是什么人,不是谁都值得我费口舌。”
任蓁脸颊微烫,低骂一声假正经,故作镇定的移开了眼。
杜尔瞥见任蓁透红的耳侧,无声的笑了笑,不再逗她,随即正色道:“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旖旎不过一瞬,任蓁也顷刻恢复,她重新看向杜尔,道:“你说。”
相较于谈及丁妙颜事件时的直接,这次杜尔显得多有顾忌,他注意着任蓁的表情变化,缓声道:“公司内部最近除了流出丁妙颜造成矿山事故的传言,还谣传任鸿哲是整件事情的幕后真凶,说他与丁妙颜狼狈为奸,自导自演了一场失踪戏码。”
“这不可能!”任蓁澄亮的明眸溢出怒火,她紧紧握住双拳,忿忿不平的道,“我叔叔为人正直,工作上更是兢兢业业,绝不可能做出危害公司利益的事情。”说着,她又冷笑一声,语含讥讽,“那些人惯会见风使舵,他们早巴不得我叔叔下台,现在见我叔叔出事,可不正是使绊子的好时候?”
杜尔虽常年在公司总部上班,对下属几个子公司的重要高层也多有耳闻,任鸿哲的耿直亦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
他略一思索,道:“不管如何,现在事情盘根错节,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怀疑的对象,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不管是幕后黑手在故布疑阵,还是旁观者想趁机得利,我们若是上钩,都是正中他们下怀。”
任蓁怎么不知其中道理,那些人推她叔叔出来,无非是为了挡枪,又或是为了拉她叔叔下马。公司里有这些想法的人可不少,盲猜就如大海捞针,难有所得。
但她不愿就此放弃,问杜尔:“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散布这些谣言?”
杜尔的目光落在任蓁绷紧的俏脸上,凝神片刻,薄唇缓缓吐出三个字:“丁妙颜。”
任蓁瞳孔微缩,杜尔对丁妙颜不加掩饰的怀疑与不喜出乎她的意料,她追问道:“你不觉得她优雅大方,温柔可亲,是最不可能做这种事的人吗?”
“不觉得。”杜尔眉梢微挑,目似含笑。
任蓁瞠目,感慨道:“我还以为你们男人都好她这一款,没想到你是个例外。”
任蓁这么说是有原因的,丁妙颜几乎是俊力航空所有男同胞们的梦中女神,就连她自认睿智的叔叔都栽了她手上,哪道杜尔会与众不同。
杜尔稍加观察便看出了任蓁的想法,解释道:“脸部是一个双重系统,既能刻意表现表情,亦能自发地产生个体没有意识到情绪。我虽然与她见面次数不多,但像她那样的女性眼睛我恰巧见过不少,看着无害,实则绵里藏针。为了达到目的,她们不仅可以逢场作戏,也可以牺牲亲近之人。不过这些都只是源于我的猜测,毕竟以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散布任鸿哲是幕后真凶的谣言对丁妙颜来说并没有直观的好处。”
任蓁却自动过滤了杜尔前面的铺垫与后面的分析,捕捉到最直观的信息,似笑非笑道:“看不出来你情史还挺丰富。”
杜尔眼底快速地掠过诧异,他甫一启唇,本想辩驳,但话到嘴边却成了调侃,“任小姐若是对我的情史感兴趣,我倒是很欢迎你来了解。”
“你!”任蓁有心想奚笑杜尔一番,舌尖却在此刻生钝,竟不知作何反驳。
杜尔将任蓁的羞赧反应尽收眼底,眸间淌过清浅的笑意。
她因闷着气,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血色,也为她添了一分精气神。
杜尔眼见时间不早,加紧向任蓁问了几句与丁妙颜有关的事情。
然丁妙颜虽是任蓁叔叔女友,却因任蓁直觉上抵触丁妙颜而来往不密,以致她对丁妙颜的了解并不多。
此路中断,只好另找深入调查丁妙颜的途径。
杜尔心中已有计较,他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对任蓁叮嘱道:“丁妙颜这边我会想办法追踪,警方那边也减缓了对你的搜查,你近日可放松一些,好让身体早日康复。”
任蓁暗忖杜尔今晚与工作无关的话说的尤其多,怀疑他昨晚是不是还被混混敲到了脑袋,遂投桃报李的回了句:“他们既隐藏的这么深,调查也不急于一时,你也多注意休息,不要过于劳累。”
任蓁没注意到,她说完这句话时,杜尔柔和下来的眉眼里,独有她一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