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心生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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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交通高峰期, 夜色交织着此起彼伏的汽车鸣笛声,汇成一副车水马龙的拥堵闹景, 拦住了多数车辆前行的速度。

    只有两辆车例外,它们如流水般在其间灵活穿梭的轿车, 好似全然未受到影响。

    杜尔凝聚的视线紧锁前面那辆蓝色捷豹, 脚下油门再度踩紧。

    他可以清楚的肯定,纪致远已经发现了他的追踪, 并试图甩开他。

    不过纪致远虽车技不赖,杜尔亦是能够与其并驾齐驱。

    两人暗中较量, 不知何时已经驶过了两条街道。纪致远更是直接变道,切换了原来的行驶方向,不再前往丁妙颜居所,而是进入了另一片小区。

    看来纪致远已经改变了原计划。杜尔思绪微凝, 即使他现在能将纪致远拦住, 也摸不清纪致远此行的真正目的,说不定还会被倒打一耙,说他心中有鬼。

    不过为了避免对方是在故布疑阵,他不会这么轻易离去。

    念及此, 杜尔跟的更紧了。

    可就在此时,蓝色捷豹在一个巷内的十字路口处倏然加速,转眼蹿进路口尽头的转角,消失不见。

    杜尔心中微突, 正欲提速跟上, 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十字路口忽然走出一位晃悠悠的老翁。

    杜尔立时反打方向盘, 急踩刹车。

    车轮在地上牵扯出刺耳酸牙的摩擦声,车身完整地避开行人。然等杜尔再次追上去时,蓝色捷豹早已淹没在来来往往的车辆中,失了踪影。

    被明晃晃的摆了一道。

    黑暗中,杜尔的眸色隐含凛厉之势,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瞧不出有任何跟丢后的懊恼。

    他不再做无用功,而是拿起手机,即刻拨通了任蓁的电话。

    铃声响了有段时间才被接通,手机那头传来任蓁略显沙哑又低软的声音,“喂?哪位?”

    杜尔眉心微蹙,察觉任蓁的状态不大对劲。他搭在方向盘上的紧了紧,语速有些快的问道:“是我,杜尔。你身体不舒服?”

    任蓁此时还躺在床上,她是下意识接起的手机,连来电显示都未曾看。待杜尔独特的低沉嗓音传入她耳膜,她混沌的大脑才灌入一缕清明。

    任蓁坐起身,揉了揉犯沉的额头,语气渐渐清晰起来,只是仍挂着鼻音,“我没事,倒是你,突然打电话过来,是不是公司那边情况有变?”

    杜尔恍觉他与任蓁之间的话题除了“工作”似乎再无其它。

    不知为何,他忽然感到有些烦躁,连正好合适的领带都卡的他胸口发闷。

    杜尔压下心中升腾而起的异样情绪,维持着往日的沉稳镇定,回道:“嗯,事情出现了一些变动,我过来找你细说。”末了他突然多加了一句,“你还在花店?”

    任蓁暗道奇怪,她不在花店还能去哪?她应了声“是”,就听杜尔又问:“纪致远也在?”

    “他不在,出去了。”

    “去了哪?”

    任蓁心底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杜尔什么时候这么关心纪致远了?但她知道杜尔对纪致远一直抱有敌意,认为杜尔又是在无故怀疑纪致远,所以没好气的道:“去他自己的公司处理事情,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纪致远照顾任蓁吃好晚餐便接到同事电话,言说最新研发的软件出了点问题。纪致远本不愿走,还是任蓁一再保证会照顾好自己才放心离开。

    杜尔听出任蓁语气不渝,将本欲说的话化作一句“在花店等我”,重新启动汽车,疾驰而去。

    杜尔到的时候任蓁已经从床上起来。她走到楼下给杜尔开门,浅薄的月色洒在门外的花叶上,又移到任蓁的脸上,衬出一种朦胧的病态美。

    杜尔立刻就判断出任蓁身体不适。

    他干净狭长的锋眉微拧,挡在任蓁身前,快速关上门,不让她吹风,同时淡淡出声:“你骗我。”

    任蓁只觉杜尔应是沾染上了外面的寒气,以致于他连说话都比平常冷上不少。她不明所以的问道:“什么?”

    杜尔黑亮的眸光映着任蓁憔悴的脸,语气虽轻却很笃定,“你生病了。”

    任蓁张了张嘴,暗忖杜尔小题大做。但自知已瞒不住他,遂不甚在意的摆摆手道:“小感冒而已,很快就会康复。”她一边说一边往阁楼上走,“走吧,我们去楼上谈。”

    杜尔却不打算这么放过她。他右手拉住任蓁,左手覆上她的额头,想要测测她的体温。

    谁知任蓁几乎是下意识就拍开了杜尔的左手,一掌打在他的臂膀上,柳眉微竖,语气戒备:“你干什么?”

    杜尔眼底闪过一抹愕然,但很快恢复,再看时又如往日般沉静无波。

    他抿了抿发白的唇瓣,不动声色的放开任蓁,收回左手,平静的道:“不干什么,你没必要这么紧张。”说完欲侧过任蓁先一步上楼。

    任蓁看着杜尔高瘦削宽的背影,蓦地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撑伞站在雨中的模样,也像这般透出一股子寂寥。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左手此时看上去有些僵硬。

    任蓁顿时悔从心起,追了上去。

    “杜尔,你等等!”她喊着,语气听着虽急但已软和了许多。

    杜尔本就有意放缓脚下速度,不想让身体不适的任蓁走的太急。而任蓁一出声他更是立刻停住,是以任蓁很快到了他跟前。

    他转过身看她,醺黄的灯光为任蓁笼上一层柔色,冲淡了她过于明艳的五官。

    杜尔有片刻晃神,先前那点郁结莫名散去。

    不大的楼梯口,两人之间的距离急速缩短。

    任蓁气息微喘,眼尾处闪着点点湿润,是因为感冒而溢出的生理性盐水。

    “抱歉,刚刚是我反应过激,你别放在心上。”任蓁性高气傲,但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她明白杜尔先前的举动只是在关心她而已,是她防备心太重。

    杜尔语气淡淡,辨不明喜怒,“没事,也是我唐突了。”

    任蓁细俏的眉尖微皱,不喜杜尔如此客套的回答。但她惦记着杜尔动作不便的手,倒没马上离开,而是问:“你的手怎么回事?受了伤?”

    杜尔眉眼微动,对任蓁的观察力颇感惊讶。但他面上不露分毫,神色如常,道:“无碍。”

    孰料任蓁却不信自己判断失误,更受不了杜尔总是扮着张假脸的臭德行,轻嗤一声道:“有碍无碍看了就知道。”

    说完,动作不算温柔的抓起杜尔的右手,将他拉上阁楼。

    杜尔默默的跟在任蓁身后,视线落在那只扣住他手腕的白皙纤指上,白到几乎能看到上面的根根青管,忽然就熄了反驳的心思。

    杜尔在椅子上坐下,对着任蓁冷挑的眼神,主动脱下西装外套,不疾不徐的解开衣扣,露出半边胸膛。

    任蓁自诩不算什么单纯少女,更不是第一次见男性身躯,却仍是在瞧见杜尔线条分明的精壮身材时热了耳尖。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皱眉道:“我要看你的左手臂,不是你的其它部位。”

    杜尔抬眸看了她一眼,微不可查的扬了扬嘴角,启唇道:“马上。”

    任蓁登时语塞,耳边热度不退反增,总觉得杜尔的语气耐人寻味。

    好在杜尔的动作毫不拖沓,利落地脱下了左侧衣袖。

    霎时,高肿的暗紫色淤青闯入任蓁的眼帘,盘踞在杜尔肌肉微鼓的左臂膀上,占了拳头大小的面积,缠着红色的血气,光看着便疼,更别说是被她拍了一巴掌。

    任蓁的脑海里迅速忆起昨晚杜尔与那群混混交手时的场景。那时她虽震惊于杜尔身手了得,却没忘记昏暗中有人往他身上砸了一闷棍。

    只是当时见他面色无恙,纪致远又突然出现,她便忘了这事,未曾想落下了创伤。

    任蓁心有愧意又觉火大,气哼一声,语气嘲讽实为关心的道:“我先前以为你只是爱装绅士,没想到你还惯会逞英雄。杜尔先生,你难道不知道严重的淤青会造成皮下出血吗?你就这么放着不管?”

    杜尔看向任蓁的目光不自知的变得柔和,缓声道:“现在知道了。”

    任蓁一噎,暗道这人也忒无法交流。她有心不予搭理他,又心知肚明这伤口是为何而来。

    算上白城那次意外,杜尔已经是第二次为帮她而受伤。

    “在这等着。”思来想去,任蓁气冲冲的丢下一句,转身去浴室弄了块热毛巾出来,敷在杜尔的伤口上。

    湿热的温度跑进皮肤,引起阵阵抽疼。杜尔却觉得这伤口似乎变得不再那么碍眼。

    任蓁知道热敷对这么严重的淤青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还是需要用药,遂对杜尔道:“我这里没有什么药,你自己记得去医院看看。”

    “谢谢。”杜尔定定的看着任蓁,眸底深处浮起点点亮光,又转瞬消失不见。

    任蓁心道杜尔脾性软下来的时候也不那么惹人厌,挑起的眉梢亦舒展几分,道:“你不用谢我,说到底是我该谢你。不过你刚才也骗了我,咱们就当两清了。”

    “好,两清。”杜尔看着任蓁的侧脸忽然笑出了声,低低沉沉,如水流一般渗进人心底。

    任蓁微怔。她第一次发觉,原来一个男人笑起来也可以令人惊艳。

    她发自内心的道:“杜尔,你应该多笑笑,像致远那样,兴许还能多交几个朋友。”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提到纪致远的名字时,杜尔脸上的笑意淡到再也寻不见。

    任蓁深觉杜尔对纪致远的偏见已根深蒂固到了骨子里,有心想多说几句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听杜尔一字一句的问她:“如果我说我已经找到了另外一处安全的地方,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第二十五章螳螂捕蝉

    杜尔来之前设想过很多种说辞来告诉任蓁纪致远的种种可疑之处,却在看见任蓁脸上犹豫的表情时,将它们通通否决。

    就在此刻,任蓁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地方,都在向他透露出一个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任蓁信任并依赖纪致远,远胜于他。

    在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纪致远有问题的情况下,如果他现在就将今晚看见纪致远疑似与丁妙颜会面的事情告诉任蓁,任蓁非但不会相信他所说的每一个字,甚至还会与他生出隔阂。

    也就是说,他现在不仅没有办法强行将任蓁带走,更没有办法让任蓁堤防纪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