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61 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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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陈义安入宫面圣, 被皇帝晾在御书房外足足晾了一个时辰。乍暖还寒的天气里, 他的双膝又开始隐隐作痛。

    陈义安知道皇帝对他起疑了。他跪在皇帝面前, 简明扼要的禀明了阮楷棋之事。

    皇帝连着咳了两声, 略显疲惫的说道:“这次的事情,你做了多少手脚,如实道来。”

    “回禀主上,属下查到四皇子曾找游方郎中治病, 二皇子的人和那位郎中有过接触, 便趁此次阮楷棋受审的机会将事情捅出来,以为主上不会发现属下为皇太孙谋划的私心。”

    皇帝沉默了片刻,问道:“郎中呢?”

    “死了。”

    皇帝又沉默了下来,重重的咳了数声。

    “主上, 属下去外面请曲公公宣胡太医来。”

    “朕无碍。”皇帝沉声道,“你为承祖谋划,就算朕能理解你的私心,但你无凭无证就冤枉皇子, 罪不可恕。”

    “属下甘愿领罪。”

    皇帝审慎的注视着他,似乎在思量着该如何处置他。“玄生,你说朕该怎么罚你?”

    “属下甘受任何惩罚。”

    “承祖年幼, 朕便将他托付于你了。你记住, 不可滥用权势, 一切要以朝廷以承祖为先。”

    “是, 属下谨遵主上旨意。”陈义安终于松了口气, 暗自庆幸自己赌对了,皇帝为了念念非但不会处置他,反而会重用。

    回到昌玄府后,陈义安瘫坐在躺椅上,一身的疲惫。

    玄华求见,呈上了一封信函。“大人,湖洲来的信函。”

    顿时,陈义安连忙坐直身子,接过信函打开来看。而后,看完信的陈义安又瘫在了躺椅上。

    玄华难得看到他这副疲惫样,不禁关切的问道:“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衍去书院了,他终于成了一名夫子,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

    “这是好事,您应该为荀公子高兴。”

    “是啊,我该为他高兴。”陈义安越发的思念荀衍,“玄华,依我看,主上的身体撑不了多久,派人盯好那三个皇子。”

    “是。”玄华应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默默的站在原地。

    陈义安问:“还有何事?”

    玄华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大人,待皇太孙继位后,属下想去军营。”

    “以什么身份?”

    “普通新兵。”

    “你想去哪处的军营?”

    “西北大营。”

    陈义安不禁蹙了一下俊眉,说道:“西北边境并不安定,确实需要有人经营。我哥大概也会去西北,可以请大姐帮忙向他举荐你。”

    “大人,昌玄骑十年,属下却觉得仿佛过完了大半辈子。属下想靠自己的力量尽己所能的做些有意义的事。”

    陈义安微微沉吟,良久才徐徐说道:“既然你已经有了打算,我就不再多说了。”

    “多谢大人。”

    陈义安揉了揉太阳穴,“记得好好跟玄可说。”

    “是。”

    ***

    次日早朝后,皇帝在御书房单独召见了阮楷棋。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知道阮楷棋被释放回府,当夜于府中自尽。

    陈义安彻查阮楷棋贪污受贿案有功,加之荀茂林的保荐,他又一次被皇帝破格提拔了,直接成了正三品的吏部侍郎,本朝最年轻的大员。

    这样的提拔,证明了皇太孙地位稳固,也意味着陈家没有受到皇帝的猜忌。

    风头正盛之时,陈义安休假了。他独自快马加鞭前往湖州,只留下一封书信向父母请罪。

    陈孟氏看到他的信后,气得心肝疼,扬言不认这个儿子。陈恪回府后,修书一封给尚在湖州的老钱,让老钱拖住陈义安,而他决定亲自去一趟湖州。陈孟氏知道陈恪的想法后,提出同行。

    正月三十,陈府门前,马车整装待发。在他们出发前,陈义平请旨镇守西北边境。皇帝几乎不假思索的准了,擢升他为正五品的定远将军,命他即刻前往西北大营。

    当这一消息传回陈府时,陈孟氏又急又气的大哭了一场,右眼皮突突直跳。陈恪等到长子回府,沉着脸对他嘱咐了一番,放他前往西北大营。而后,陈恪便携陈孟氏坐上马车,前往湖州。

    这一日,天气阴沉,料峭春寒比前几日更甚。

    ***

    二月的湖州,春水轻轻流动,春风又绿江南岸。

    陈义安抵达湖州后,直奔太湖书院。书院外,老钱老胡守株待兔,将他抓了个正着。

    老钱为难的对他说:“二少,将军和夫人正在来湖州的路上,未得将军和夫人允许,您不能去见荀公子。”

    陈义安不悦的瞥了眼老钱,如果只有老钱一人,他是拦不住他的,但有老胡在,陈义安还得装一下。

    这不,老胡劝他:“二少,我和老钱在城西租了个小院子,你这一路赶过来一定累了,先跟我们去那歇歇,反正你也打不过我们。”

    陈义安无奈的被老胡拽走,跟他们一起来到了城西的暂居之地。

    一进的院子,三间厢房,一间厨房。院子里有一棵梨树,还种着几株海棠,看上去宜居宜室。

    老钱指着进门左手边的厢房说道:“二少,厢房已经收拾好了,虽然简陋但干净,您就委屈点住我们这儿吧,省得您一个人去住客栈。”

    “好的,有劳钱叔胡叔了。”陈义安为他们感到高兴,“两位叔叔打算办喜宴吗?”

    “我跟老胡都这年纪了,以后一起生活,相互照顾便足矣。”老钱温和的笑着说,老胡一脸憨笑着看着老钱。

    陈义安啧啧的笑道:“钱叔胡叔,我和阿衍还分离着呢,你们这样会刺激到我。”

    老钱噗嗤笑道:“待二少和荀公子成亲时,我们再沾点喜气。”

    老胡笑着打趣:“二少从小就自诩脸皮厚,肯定能求得将军和夫人,还有荀家人都同意你和荀公子的亲事,不用怕我们刺激你。”

    陈义安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我爹会支持你们吗?”

    老钱点头,“将军通情达理,御下温和。”

    陈义安若有所思,眼中微微露出欣喜之意。“我爹能认可你们的事,也就说明他能认可两个男人成亲。”

    老钱微微垂眸,心里犹豫着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陈义安推门走进厢房,把自己的行李放下,呈大字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老胡和老钱一起走进厨房,一个淘米,一个洗菜,而后一个生火添柴,一个煮饭炒菜,分工协作,配合默契。

    老胡问:“刚才我看你好像有话要说,是什么?”

    老钱望了眼对面关上门的厢房,叹道:“将军能认可我们的事,但不会允许二少和荀公子成亲。”

    “兄弟和儿子,始终是不同的。”

    老钱挖了块猪油放进锅里,不一会儿就噗呲噗呲的响了起来。

    “将军想要嫡孙。”

    老胡疑惑的问:“他不是已经有嫡长孙了吗?再说,将军什么时候也在乎起嫡庶之别来了?”

    锅里噼里啪啦的炒菜声,一声盖过一声,让他们的对话只有彼此才能听到。

    “人总是会变的,将军位居高位久矣,夫人又系名门出身,总会耳濡目染了些,在乎嫡庶之别不足为奇。”

    “那小少爷呢?”

    老钱沉默了会儿,而后叹道:“一言难尽,改日我再仔细告诉你。”

    老胡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轻轻应了一声。

    之后,两人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老钱专心炒菜,老胡又往灶里添了一根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