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后住在了垃圾场附近的一个‘蚂蚁旅馆’，还是尤金付的钱——他家的长官可能是个神仙，出门居然不带钱，听说打车还是刷的交通卡。

    妈的老年人吗？

    楚云很委屈，对5k91说：【我觉得他对我的年龄意见有点大。180怎么了？在这个平均年龄300岁的世界，我顶多算……18啊。】

    系统说：【别闹。】

    楚云：【……】

    尤金在前台敲了半天桌子，总算把老板娘的魂招了过来，结果被告知房间只剩下了一个，爱住不住。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颊苍白，唇色鲜红，手指还顺势在他手背上轻飘飘勾了一下。

    尤金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另一张脸，他转过头，就看见楚云站在身后，静静看着这边。灼伤的后遗症已经出来，之前还苍白的脸上出现了大片不正常的红色，倒是嘴唇，依旧像饮饱了鲜血一样猩红。

    没有钱，但依旧有最大话语权的楚上将直接结束了两个人的扯皮，确定入住这唯一的一间房，并说：“给我一个医疗箱，再给我一支信息素阻断剂。”

    ——不同于信息素气味阻隔剂，这是注射剂，直接针对产生信息素的腺体本身，使其暂时丧失产生激素的能力。

    尤金皱眉，“你要这个做什么？”

    楚云没理他。

    倒是老板娘瞬间被上将那凛冽又不是磁性的声音折服了，多看了他两眼。

    楚云的气息收敛得很好，乍一看像个beta。但一听是要这个东西，她又以为他是个伪装成了beta的omega，当即笑眯眯拿出自己的存货，交到楚云手上，暧昧道：“要玩得开心和小心哦~”

    又转过头，朝一看就是付款方的尤金伸手，“一共22248星币，看你英俊给你打个折，算你22250好了。”

    尤金：“……”

    你干嘛不去打劫！

    随着老板娘宰客成功后的‘谢谢惠顾’，两人走进了那间仅剩下的‘蚁房’。

    一进门，尤金就警惕地看着楚云，“事先声明啊，我热潮期早已经过了，不打这东西。”

    楚云听完就骂他，“滚去洗澡。”

    尤金求之不得，赶紧拿着洗漱用具滚了。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关上门，后脚属于楚云的信息素就爆发了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楚云眉深深地皱了起来，去拿阻断剂的时候，整只手都在抖。

    他拉下衣领，露出一块狰狞的疤痕。这是一块近距离接触爆炸源后受伤产生的疤痕，从他的左肩开始，一路覆盖蔓延，摧毁了他颈后的腺体，损伤了他部分的脑桥细胞。

    因为这，他的信息素出现异常，收放变得无法控制；他的精神力时好时坏，甚至不能驾驶那台跟了自己多年的机甲。

    尖利的针头破开硬结的伤疤，戳进早已看不出原貌的腺体，楚云痛哼一声，暴走的信息素慢慢温顺了下来。只是片刻的功夫，他就出了一身冷汗。

    尤金刚打开门，迎面就有一阵冷风袭来。在风中，他依稀闻到了一股仿佛烟草与雪松枝混合的气味。夹着冷风，给人一种凛冽的感觉。

    ——原来是房间的窗户被打开了。

    楚云正背对着他坐着，搭在耳尖旁的黑发微微汗湿。

    尤金皱着眉走过去，却发现楚云正在处理自己手上的伤。伤口看起来很可怖，难怪他痛得都出冷汗了。尤金想。

    楚云一向喜欢把他当空气，这次也不例外，见他回来并没有加以理会。

    尤金习惯了，自顾自坐下，打开了自己的光脑，一阵捣鼓后奇怪道：“是信号不好吗？我搜索不到这里的网。你那里可以吗？”

    楚云剪掉了多余的绷带，闻言打开光脑的网络中心，然后看见了一个公共局域网，于是回答，“可以。”

    “哦，延迟了。”尤金点头，“我找到它了。”

    他微笑，“我连上了。”

    “你要去洗澡了吗？”

    “嗯。”

    尤金问：“需要我帮你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依旧笑嘻嘻的，丝毫不觉得自己一个omega主动帮一个alpha洗澡会有什么不好的结果。楚云沉默了一下，提醒他，“尤金，你是个omega。”

    尤金心底冷笑，面上还是原来的表情，道：“omega怎么了。”不要看低任何一个‘弱势者’啊。

    在楚云背过去时，他的光脑上出现了楚云终端内的信息。

    .

    楚云关上门，叹了口气。

    他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5k91问。

    【上次那个历史记录我删干净了吗？】

    【！！！】

    哎，堂堂上将，表面光鲜亮丽的，但背地里居然有这种爱好。啧，啧啧，啧啧啧。

    楚云突然很难过，问5k91：【如果参照现实世界，我这个样子是不是算太监了？】

    【不是的，你这个是激素失调，算不上太监。】5k91绞尽脑汁想安慰他，又回去翻了一遍资料库，终于得出结论，【顶多算个人妖。】

    楚云被很好地安慰到了，当场两条泪挂下来。

    5k91觉得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小心翼翼补充道：【呃，反正你也用不上嘛。】

    【……】无边的沉默。

    【你还好吗？】

    楚云努力微笑，【谢谢，我很好。】

    .

    这一次，尤金依旧一无所获。楚云的光脑内信息少得可怜，一看就是不常参与社交，而且平时也没什么兴趣爱好。尤金弄不懂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

    5k91忽然：【？？】

    楚云问：【怎么啦？】

    【黑化值突然降了5点。】

    楚云试探问：【难道他发现我的浏览记录了？发现我们是同好之后，突然明白了我不爱他的苦衷？】

    5k91迟疑道：【……这应该会黑化得更厉害吧？】

    反正他们是没弄懂尤金在想什么。

    “尤金。”

    尤金抬起头，光脑上跳出一款跳棋游戏，覆盖了他之前浏览的页面，“你回来啦。”

    而楚云，顶着那张和他这个人一样无趣的脸站在那看他。冷冰冰的，好像不是在看自己的伴侣，而是在阅兵。

    尤金难得有点不自在，“怎么了？”

    “一点多了，不准再玩了。”楚云发号施令，“把头发擦干净，你想明天头痛吗？”

    啊，果然是个上将，干什么都这副练兵的样子，尤金一个跳脱的人，最烦他这样，但被压.迫多了，只能听话扯了块毛巾就盖在自己头上揉搓。他动作大得很，像只讨厌水的金毛一样甩着头上的水珠。

    他一边擦，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今天来抢精神力增幅器的人是谁？有怀疑的对象了吗？”

    “不确定，帝都的人还在查，一时半会不会出结果。不过这东西很特殊，尤其在现在，精神力几乎等同于武力和权力，没有人会不想得到他。但如果要说最大嫌疑的话，应该就是联盟了。”楚云忽然皱起眉，是尤金把水甩在了他的脸上，“尤金！”

    “哈哈，对不起啊长官。”尤金丝毫没有收敛，“既然那边没消息，那卖家呢？找到卖家后应该也能得到一定的线索吧？”

    “今天卖家根本没有出面。增幅器在几天前就已经被卖给了黑市，一直以来都被黑市保管。这次会被盗走，也是因为机甲吸引了黑市的注意。”

    “但即使有机甲吸引注意，只凭一个人，也很难把东西盗到手吧。”

    楚云道：“是的，今晚恐怕还跑了几个其他的。”

    尤金惊讶，“长官你既然清楚，那怎么就这么放任不管了？”

    不是不想管，是管不了了。楚云当时的精神力只足够他找到了那一个，但即使是这样，他的精神力和信息素还是险些失控了。

    楚云垂下眼睫，没说话。

    不过索性，他事后在增幅器找到了某些物质，看起来和追踪器有关，想必但凡是接触过它的人都被粘上了。虽然并不知道那一位‘卖家’的目的，但总归是条线索。

    尤金看着他的表情，忽然露出一个笑容。

    他觉得头发干得差不多了，一下子跳上床。那张床小得要命，又破得要命，瞬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一声，但他毫无察觉一般拍拍旁边几乎已经没有的空隙的床铺，“来吧长官。”

    楚云的表情看起来像是随时要骂人。最后还是没骂，憋出一句话，“你要记住你是个omega。”

    尤金才不管他，手一伸，直接关掉了灯。又一展腰，凭借身体的修长优势，一把就抱住了楚云的腰，把他拉到床上。

    从没有人敢这么对他！楚云一点都不客气，一掌拍到了尤金那明显进水的脑袋上，“离我两米远！”

    “这房间总共可能都没两米宽！”尤金不可置信，“你怎么能这么打一个omega。”

    楚云听完怒极反笑，骂他，“你现在知道双标了？”

    可怜的床开始嘎吱嘎吱响，两人还没分出胜负，隔壁就先不满了，狠狠砸了下墙，破口大骂，“妈的有完没完了！弄不完了吗！”

    两人诡异地一静。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突然传出了几声滋喷雾的声音。

    “？？气味阻隔剂？你喷我干什么？”原来是楚云不知从哪摸出了一瓶信息素阻隔剂，摸着黑往尤金脸上喷。

    楚云道：“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溢出来了。”

    “……”尤金压低了声音，很狂躁，“这句话怎么看都应该是omega对alpha说才对吧！”

    尤金原本是真的很愤怒的，但这句话不知道怎么的，竟戳中了楚云的笑点。尤金听见他少见地笑了下。

    很久之后，他听见楚云忽然说，“你和我相性相合度太高了，所以尽量不要在我面前释放信息素。”

    尤金琢磨了很久，依旧觉得那个‘所以’前面应该要有个‘因为’开头的原因吧。但是没有，楚云说完后就没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