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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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尚喜总有些“看到成梓笑自然怂”的劣根性在, 在门外徘徊良久, 还是放弃了拿回风衣的想法, 提了提高领线衫的领口,对着门缝轻声喊了一句:“梓笑,我走啦~”

    遂即侧耳倾听,发现里头没有任何动静,连哒哒哒的脚步声都没有,花尚喜瘪瘪嘴, 不乐意的转身。

    成梓笑透过猫眼偷瞧她, 直到她离开才将门推开些许,怔怔地看着她哼着小曲, 一步一台阶的拐下楼去。成梓笑上前两步, 扶着拉杆往下张望, 能看到花尚喜小半个身子。

    不知为何,心头莫名涌上一股委屈。真是的,说离婚就离婚, 现在又突然出现, 换上一副死缠烂打的模样,当她成梓笑是什么,搁在床头的玩偶吗,喜欢时就抱着睡觉, 讨厌时便弃之不顾……

    她心思蜷曲, 带上门, 睡进沙发, 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踢了她一脚,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撑起身,安抚似地拍拍肚子,絮语一般道:“是被法法吵到你了吗?她的确很讨厌,妈妈今天本来打算带你去苍湖公园晒太阳的。”

    说到这,肚子又被踢了一脚,力道比上一脚要大上许多。

    “还真生气啦,那下次她来的时候,妈妈让她亲自带你去好不好?”

    下次?

    成梓笑想到这,怨气微微散了几许,她捞过花尚喜落下的米色风衣盖住肚子,忽然又低头,轻嗅其衣襟处的清香,心想,下次又是什么时候呢?

    届时,微风拂过,带来阳光的香味,轻薄的纱帘泛起涟漪。成梓笑觉得奇怪,明明是深冬,怎么突然风轻日暖起来。

    花尚喜是打着寒颤回家的,白色的线衫包裹住她单薄的身板儿,在冬季的归家路上,显得苍凉悲壮。但好在她心底是欢喜的,哼唱的小调变了一曲又一曲,从“夜上海不夜城”一直唱到“玫瑰玫瑰我爱你”,声调婉转妖妍,就差来点搔首弄姿之态了。

    阿芙听到门铃响,提着扫帚拉开门,惊讶道:“二小姐,您衣服呢?这么冷的天,虽说有太阳,但阴处还旋着风呢……”

    花尚喜一脸荡漾的在原地转上一个圈,抖了哆嗦,唱到:“冷风吹,我是等爱的玫瑰。”

    阿芙:“……”

    你怕是被冷风吹傻了吧。

    花尚喜不理会她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于墙角的博物架上翻出一张黑胶唱片,搁到留声机上,移过唱头,摆正唱针,须臾,唱片缓缓转动,温润的歌声如潺潺流水般,声声清脆,神圣悦耳。她牵过阿芙肥硕的小手,邀请她和自己跳舞。

    这几月以来,她一直呆在苏州为花穹打理生意,大大小小的应酬没少去,交谊舞算不上炉火纯青,但也称得上驾轻就熟。

    阿芙有些手忙脚乱,她从没跳过舞,四肢跟扫帚杆一样僵硬。

    “二小姐,奴不会。”阿芙为难道。

    花尚喜提起她的手到头顶,提醒她转圈,阿芙讷讷的动动脚。

    “不是向左转,向右。”

    “哦。”阿芙上半身的反应比下半身快,咔嚓一声,扭到腰了。

    唉哟,额的亲娘嘞!阿芙哭丧着脸,滑到地上瘫坐,哭哭啼啼的控告花尚喜丧尽天良。

    林姨娘买了些零嘴回来,听到屋里的声响,鞋都来不及换,兔子似跑进来,就见阿芙倒在地上,一手捂住腰,一手紧紧抱住花尚喜的腿……

    林姨娘稍稍一愣,这碰瓷怎的都碰到家里来了?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拨开留声机的唱针,屋子里蓦地安静下来。她上了年纪,受不住太吵闹的环境,眼下好受多了:“二小姐欺负你了?”

    阿芙海狗式点头。

    花尚喜小心翼翼地扶她起来,冲林姨娘随口道:“阿芙皮糙肉厚,我哪能欺负到她啊。”

    阿芙不服气,欲要反驳,花尚喜眼疾手快,从果盘里取出一苹果塞她嘴里。

    林姨娘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眉开眼笑地问:“二小姐遇上什么事了?今日心情这么好。”

    “你猜我见到谁了?”

    “难不成是二少奶奶?”林姨娘对成梓笑的称呼一直没变,总觉得她有一天还会回到花家。成梓笑在花家时,自己处处照拂她,两人的关系还不错,这段时间她和成梓笑通过几封书信,大抵都是在说花尚喜。

    花尚喜并未多做他想:“阿芙告诉你的?”

    林姨娘不言语,转身把东西抱进厨房,将炒货蜜饯挨个倒进盘子,剩下的仔细封好,放进橱柜角落。

    花尚喜当她默认,从盘子里抓了把地瓜干:“那你帮我收拾几件衣服吧。”

    “您要出差?”

    “我搬去梓笑那里住。”

    “你们和好啦!?”林姨娘又惊又喜,关橱柜门时手上没轻重,咚的一声巨响,把心肝吓得直颤。速度也太快了,比成荔的火车专列都快。

    “没有,”花尚喜嘬着地瓜干,甜甜的味道令她愉悦,“我去占个位置。”

    占位置?啥意思?林姨娘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花尚喜腹诽道,成梓笑都动了给孩子找新法法的心思了,我可不得抓紧时间去排队占位置嘛,就目前的形式来看,我大概可能或许排在第一位,哎,管她三七二十一,先搬过去住着,近水楼台先得月。

    *

    花尚喜死活都没想到,云子是她搬进扶苏大街的最大阻碍,这丫头,抄着条凳拦在屋门口,一副你敢上前一步,我就和你殊死一搏的阵仗。

    宛燕在一旁急得直出汗,新换的里衣湿了个干净,她劝了云子几句,又劝花尚喜别动气。

    花尚喜把两手的行李箱一放,梗着脖子道:“开个价吧。”

    “你身上有多少?”成梓笑抱臂而立,似笑非笑的插了一句。她站在屋中央,好整以暇地看她们的热闹。

    花尚喜忙不迭地蹲下身,摁开行李箱的锁扣,从衣服最底层,捧出个小木匣子,那是她的小金库,婚后第一天就被成梓笑发现并没收,自此,每月拨到房里的月钱若有剩,成梓笑都会存进里头,不过离婚后又将小木匣还给了她。

    “喏,都给你,里头的钱我一份没动过。”银元、美金、小金鱼该多少还是多少,包括那一册小黄i书。

    小木匣是成梓笑的回忆,她一看到这物什心就软了,想了一会儿,看了宛燕一眼。

    宛燕把小木匣接到手里,转身递给她。

    成梓笑打开看了看,发现果然如花尚喜所说,一样不多一样不少。她合上盖子,扣上锁芯,摇了几摇,里头的东西乒乒乓乓的响:“这算租金……”

    她故意拖了个长音,盯着花尚喜的脸仔细瞧,等得到想看的忐忑和希冀后,吐露三字:“……我收了。”

    花尚喜:(≧▽≦)/~

    “小姐,您可不能心软。”云子可怜兮兮地跺跺脚,有一种后院失火的挫败感。宛燕拉拉她的袖子,央她莫多言。

    她有多失落,花尚喜就有多开怀,麻利地拾掇好行李箱,耀武扬威得像一只扑腾翅膀的母鸡,嘴上却还谦逊地说:“让让,麻烦让让。”

    挤进云子的防守圈后,她笑弯了眉眼,倾过身在成梓笑腮边吧唧一口,然后理所当然的踏进了成梓笑的卧房。

    “出来。”成梓笑云淡风轻道。

    花尚喜探出脑袋:“怎么了?”

    “你睡客厅。”

    花尚喜眨巴眨巴眼,黑葡萄似的眼睛兜满疑惑:“可是客厅没有床啊?”

    “有沙发。”

    “沙发太短了,我腿长。”

    “那就打地铺。”

    “大冬天的,多凉啊。”

    “那你就回去睡呗。”云子好容易等来机会,气呼呼地插着腰,真是的,收留你都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花尚喜登时改口:“打地铺好,接地气。”说完还攥紧小拳头,笃定地点点头。

    好似生怕成梓笑反悔似的,她拎起箱子围着客厅绕了两圈,指着一处说:“就这块地了,左临餐桌,右临沙发,隐隐有龙虎之气,一看就是块风水宝地。”

    “噗”,成梓笑憋不住笑,乐呵呵地嗔骂她,宛燕赶紧帮腔,说,花教授您有眼光,这块地皮最贵,要睡的话得加钱。

    成梓笑一把捂住嘴,笑得肩头直打晃,到了后头实在忍得难受,干脆搂住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她的笑容那般天真烂漫,那般肆无忌惮,一如年幼时,和花尚喜无数次的追逐打闹,她手里握着七彩风车,在绿绒绒的草地上无忧无虑的迎风奔跑,她说,喜宝,我们来玩过家家,我当你的新娘。

    那时的花尚喜和现在一样不解风情:“不要不要,不要你当我新娘。”

    “为什么?”成梓笑把嘴撅得老高,眼眶红红的。

    “你那么调皮,生的娃娃肯定不乖。”

    “哼,那咱们换一下,你当我新娘。”

    花尚喜肉肉的手指点在下巴上,眉头紧皱,很是费劲的斟酌一番:“……那好吧,不过你爸爸凶凶的,给他当儿媳妇,我有点怕。”

    成梓笑拍拍胸脯,笑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其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几乎闪瞎花尚喜的眼:“我保护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