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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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晴箫与连月有甚瓜葛的白羽生还暗自得意地摇摇扇子, 一派风流倜傥:“要说起来呀,那连月皇子也是个厉害人儿,不过是一介凡人, 竟然也能找到我这沉归楼, 当真是厉害。”

    心头一沉, 不想连月竟还有这这般自己不知道的往事, 晴箫柳梢似的眉头一挑:“他来找你做什么?”

    “喏。”白羽生垂头示意, 目光落到晴箫纤细的手腕之间,“你手上这镯子, 便是他专程委托我制出的, 只是不知为何沦落到你的手上。”

    “你胡说!”晴箫当即驳回,这镯子分明是云开硬塞给自己的,何时又成了连月...

    可是话刚脱口而出, 她便愣了神, 呆呆望向手腕上银光闪闪的镯环。

    白羽生好似被她逗笑了, 徐徐摊开手:“是不是胡说, 你自己看一看便知晓了。”

    说着,原本空无一物的掌心凝结出一面薄镜, 镜面圆滑光洁, 看着虽小, 其中的景象却清晰得有心人一眼便能够看见。

    譬如晴箫, 目光落到镜中, 便如同被凝固住了再也移不开。

    镜中两人相对而坐, 一个是老狐狸般的白羽生, 另一个玄衣玉冠的身影,她却是熟悉得很。

    分明是正装时的连月,只见他腰背挺直,即便是坐着,也宛如明月下一株青松,轻易不得折弯。

    看两人的姿势,明显是在商讨什么。

    还没来得及多看,白羽生手心一握,便将那面镜子收回到不知何处,一脸得逞的笑意:“不知晴箫姑娘,可是看清楚了?”

    虽然心头已是波浪起伏,晴箫却依旧冷着脸,装作不大感兴趣的样子:“谁知道你这是什么障眼法,拿出来不知道糊弄谁。”

    被她这般漠视冷待,白羽生也不见生气,依旧是笑意吟吟:“姑娘冤枉我可以,这溯源镜千万年来的神物,可冤枉不得。”

    “溯源镜?”文殊的好奇心又被勾上来了。

    方才晴箫看的时候,她跟着看了两眼,镜中的人连自己也认得清,分明就是两百多年前的连月,却不知晴箫为何不认。

    白羽生将目光转到她身上:“这位姑娘...”

    “我叫文殊。”说了这么一会儿功夫话,见他不像是坏人,文殊脆生生答到。

    “呃...”见她如此热情,白羽生难得语结,旋即又恢复常态,“文殊姑娘可是对这溯源镜感兴趣?”

    “嗯。”文殊点头,“这镜子,真能够看到过往?”

    “自然。”与文殊这等小姑娘说完,白羽生便褪下老狐狸般的狡黠,慈眉善目地,“五行之中,六畜之内,都逃不过一个轮回,生即是死,死亦为生,生生死死,不灭不息,这溯源镜不过是将前尘往事一一记载,任你轮回多少遭,都存留得清清楚楚。”

    文殊被他忽悠得有些懵,好半天才理会过来他的意思:“这般说,我可以从这里看到我的前世。”

    “自然。”白羽生点头,“不止前世,还有前前世,前前前世,前前前前世...”

    “停!”晴箫抬手打断他们这听起来不太聪明的对话,看向白羽生,“是骡子是马,你倒是牵出来遛遛,别光顾着嘴上说。”

    “方才不是已经遛过了吗?”白羽生一耸肩,“这溯源镜虽不算活物,但好歹也有灵识,总不能随意就拿出来见人。”

    呵,他的话中之意分明了然,晴箫双手环胸,冷眉冷眼:“没钱。”

    “...”白羽生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我有...”一个蚊蝇般细小的声音响起,原来是文殊怯怯地应道,“不是银子,珍珠可不可以?”

    ?

    晴箫回过头,见她当真从腰间扣下一粒珠子,递到白羽生眼前。

    这才看见文殊穿的还是宫里的鲛纱白裙,腰间系着条素色长带,看着简单,仔细一瞧却不然,裙摆上点缀的山河图皆是金丝银线绣成,腰间的素白带子,也是穿着一颗又一颗的珍珠,在灯火的照映下,闪闪发光,一看就不是俗物。

    ......

    大意了,晴箫扶额,当真是锦衣玉食堆砌出来的小公主,怎么会有受穷的时候。

    看见财物,白羽生当即双眼放光,接过那粒纯白珍珠,对着烛火打量,又做出一副难为情的模样:“一颗,只怕是...”

    文殊闻言,又毫不犹豫地取下脖子上戴的金项圈,上面串玉勾银,点缀着各色珠宝,有些迟疑地开口:“这个,够吗?”

    “够够够!”送上门的生意,岂有轻易放过之理,白羽生满面荡漾,生怕文殊反悔一般,忙接过她手中的项圈,反袖将溯源镜递到她手中,“你随我一同上楼,沏杯热茶,仔仔细细地看,看到盘古开天辟地都行。”

    那架势,就差与文殊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晴箫敛眉,挡在二人中间,皮笑肉不笑地对着白羽生:“那倒是劳烦您带路。”

    白羽生讪讪收回差点搭到文殊肩上的手,摸了摸鼻尖,老老实实地在前头引路。

    不一会儿安坐好,溯源镜已在文殊手中,她摸着没有反应的镜面百思不得其解:“这个,要如何才会现出方才那般景象?”

    “姑娘只需心头想着一个人,想到谁,便会现出他的前世今生,绝无遗漏。”

    “嗯...”文殊大致明白了,将镜子握在掌心,想的当然是自己。

    这一世,她是个公主,晴箫手肘搭在桌面,撑住头跟着打量,跟自己同云开在惠文君梦境里看到的一般,文殊出生时生母难产,由国君独自抚养大。

    她看起来不过如同一场戏般,文殊却看得两眼泪光莹莹,小声啜泣。

    今生尚未完结,到了她二人坠入这场幻境中,画面便熄灭,然后便是文殊的上一世。

    晴箫揉了揉眼,也生出几分兴趣,结果定睛一看,这世她依旧是个公主,且无病无痛,无忧无虑,安安稳稳地渡过一生,若非要说有什么遗憾,便是终生未觅得良婿,孤身一人。

    “怎么回事?”文殊看完,有些忿忿不平,“这些王公贵族,莫非一个个眼瞎了不成。”

    “第一个未婚夫,状元郎。”晴箫扳着手指头数数打趣,“新婚头一夜,疯了,嫁不成。”

    “第二个未婚夫,大将军。”她又道,“战死在沙场,嫁不成。”

    “第三个未婚夫,邻国皇子...”

    “打住打住。”文殊伸手制止她再说下去,有些难受地挠了挠头发,狠磨牙根,“至少上辈子,我还有金银财宝皇权富贵相伴,也不算惨。”

    说着,重新握住镜子,画面转到更上一世。

    “哟。”晴箫看热闹不嫌事大,“又是个公主,看来你还真是公主命。”

    看来看去都是皇家中娇生惯养地长大,白羽生陪累了,伸手打了个呵欠:“我先去歇息了,姑娘若是看完了,还有什么事,来找我便是。”

    说罢,昏昏沉沉地离开了,只留下晴箫与文殊二人在房间里。

    这一世的公主与之前差不多,也是享尽荣华富贵,偏偏就没能嫁出去,与皇权孤独终老。

    “呼...”文殊闭眼深呼吸平复心情,拿手在面前扇风,“不生气不生气。”

    她本以为自己的前世,怎么说也得轰轰烈烈,当一当劫富济贫的女侠,飞檐走壁,或是说不定是个男儿,策马扬鞭,征战沙场,怎么翻来覆去都是一个没什么看头的公主。

    稳下情绪,再来看上上上一世,画中的景象方一显现,文殊整理好的表情再次崩塌。

    怎么又是个公主!

    晴箫看得乐不可支:“想开些,我还等了千多年的妖精呢,你不过是当了百多年的公主,算不得什么。”

    文殊狠狠瞪了她一眼,只可惜人在幻境中,不得不低头,终究是怏怏地没多说什么。

    再到了上一世,她已经不敢睁眼再看,只闭着眼问晴箫:“你帮我看看,还是不是公主,若还是,我就不看了。”

    晴箫敛起笑意帮忙去看,也替文殊长吁一口气:“好了,不是公主,你尽管放心大胆地看。”

    这一世,不算是公主,却也是钟鸣鼎食之家。

    刚出生的小婴儿嘤嘤地哭,哭声嘹亮,文殊与晴箫共同认真探头看。

    推门而入的男人,乌纱官帽朱红朝衣,显然是刚刚下朝回来,看到被下人抱在襁褓中的婴儿,抱到自己面前,满面笑意,伸手舒了舒自己胡须:“既然是个女儿,将来定然娇婉依人,不如叫做婉娩吧。”

    婉娩,婉娩,婉娩,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

    原本兴致勃勃的两人突然安静下来,大眼瞪小眼。

    “不是我。”文殊急忙摆手,撇清关系,“这不过是我的前前前前...”

    “知道。”晴箫出声打断,“是你的前前前前世嘛。”

    想不到方才在幻境中百般厌恶的与连月勾搭的婉娩,就是自己几世前的身份,文殊伸手,小心翼翼地扯住晴箫的袖子。

    晴箫一愣:“你干嘛?”

    “不要丢下我。”文殊埋着头,小心翼翼地,化身成一只兔子。

    晴箫哭笑不得,有意戏弄她,神情不为所动:“难怪我说,怎么都看你不顺眼,原来还有这回事。”

    “我我我。”文殊双颊通红,真的像要哭出来,“我不知道。”

    见自己真逗得过火了,晴箫见好就收:“好了好了,我不过随口说说,她是她,你是你,两百多年前的事,做不得数的。”

    “嗯。”文殊耸耸鼻子,将镜子放到晴箫面前,“我不看了。”

    那个叫婉娩的坏女人的事,有什么好看的。

    “那给我干什么?”晴箫被她搞得一头雾水。

    “难道你,不想看一看连月吗?”文殊抬头问。

    晴箫一哽,下意识想要反驳,又似有若无地轻叹一口气,将镜面在自己掌心摊开,镜面与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