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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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祝福让楚鱼突然福至心灵地反问:“这烟花, 是你安排的?”
顾深笑了笑没回答, 只说让楚鱼注意身体,开学见。
开学还有十来天,楚鱼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了。
没接到顾深电话前, 楚鱼都快忘了有这个人,接过电话,其实也没说什么, 但那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地没着落, 老是惦记着什么。
惦着什么, 楚鱼自己也说不清, 这种情绪持续到了开学,在伸长脖子等了半天, 终于见到顾深的那一刻, 得到了缓解。
顾深来得晚,班里人都到了大半,他才跟徐进两人有说有笑地从教室外走进来, 他在校服外穿了件红色的羽绒服,衬得他面若冠玉,目如朗星。
楚鱼远远地瞟了一眼,心口竟开始不争气地砰砰直跳,忙转过脸,抓着前排的同学讲话。
顾深没察觉楚鱼的异样, 落座后扭头瞥了她一眼, 笑道:“不错, 过年养得很好。”
楚鱼一愣,捧着脸有些担心:“吃胖了吗?都怪我妈,天天跟喂猪一样塞我!”
顾深看着楚鱼白白嫩嫩的团子脸,弯了弯唇角:“这是气色好。”
楚鱼将信将疑,还想再问,老吴背着手走上了讲台。
“都回来了?作业做完了没啊,别以为寒假作业就可以敷衍,我会一页页检查的!”
老吴先放了几句狠话吓唬人,再把话锋一转:“不过呢,这还没出正月,想必大家都没啥心思正儿八经地学习。学校也是考虑到这个情况,这两天呢,也不整那些虚的了,后天正月十五,年级统一让大家包元宵过大年!”
这话一出,班里立刻沸腾了。
“这么好?年级主任这是开眼了?”
“后天正好周五,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只要不上课,什么情都好!”
楚鱼没闹,她对这次聚众过大年的情形记忆犹新——当年就是这个十五的晚上,吃元宵上了头,跟人瞎玩真心话大冒险,结果傻兮兮地跑去跟顾深告白。
这一次,她决定一个元宵都不吃!任何游戏都不参加!
“除了包元宵,大家还得布置下教室,弄点灯谜啥的,热热闹闹地过大年啊!”
老吴又吩咐了几句,跟前排几个同学商量起如何布置教室。
顾深听了半天,忽地笑了:“还挺浪漫的,一起过上元节。”
嗯?上元节?
楚鱼一愣,仔细想了想正月十五的来历,莫名有些害羞:“你想到哪里去了!老吴才不会、不会……”
一句话还没抖落清楚,就听见老吴在讲台上拍案而起:“肯定要粉色啊!上元节是什么节日你不懂?别一天天的只知道过那些洋节,把我们传统的情人节都忘了!”
楚鱼默默咽下了后半句。
顾深似乎很喜欢这个创意,一边收拾书本,一边笑问:“不是还有专门的诗句吗,是哪一首,我忘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语文课代表楚鱼时刻不忘普及文学常识。
顾深挑着眉点了点头,把书插回书架里,蓦地一回头,歪着脑袋看向楚鱼:“约吗?”
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可顾深的笑颜帅得太过分,看得楚鱼脸都有些发烧,她抽了本书挡住脸,借口要收寒假作业,支支吾吾地躲开了。
教室里一派热闹,隔了个寒假,再见面的同学都有说不完的闲话。
楚鱼拖拖拉拉地找人收作业,走个两三步就要停下来聊几句,关系好的还要打闹两下,效率极低。
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楚鱼转头时看见了顾深,坐在座位上侧着头跟前排讲话,整个人都沐浴在冬日的暖阳里,像刚出炉的面包,柔和松软,还冒着腾腾香气。
楚鱼低头,将自己的小心思藏藏好,不让谁发现。
*
闹元宵大会如期而至,到了十五当天,吃过午饭,大家就忙活了起来。
灯谜都是从网上找的现成的,叫了个两个会书法的写在红纸上,挂满了整个教室。
班委还买了些小灯笼,屋里屋外地挂起来,一按开关,里面还有装了电池的走马灯呼噜转悠。
有爱玩的把教室后面的黑板报擦了,画了大半个圆圆的月亮,在空白处题诗——
“明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楚鱼瞧着那粉笔字半天没说话,转身时却有些恍惚,明年就要毕业了,这一别,怕是跟顾深再不相见了。
说不遗憾自然是假的,别的不提,至少这辈子楚鱼也再难遇见比顾深更帅的男生,又帅又体贴,还……喜欢自己。
不能再往下想了,再想心都要滴血了!
楚鱼给自己找了一堆事,和面、拌馅、准备碗筷,她得让自己忙碌起来,那样才没工夫去想别的。
林姝白在一旁给楚鱼打下手,两位好友整个寒假都没见面,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摸到企鹅了,还观察了一队企鹅的迁徙,其实也不算太冷,只要你穿得够厚,动起来也还好。”
林姝白絮絮叨叨地说着在南极的见闻,一个劲地鼓励楚鱼也去一次。
“不用选太远的地方,其实就在临市走走也行,一堆人出去跟两个人出去是完全不一样的,只有当你们俩独自面临问题时,才能看出来是不是三观一致……”
“等等,”
楚鱼越听越迷糊,伸手止住了林姝白:“你在说什么?不是说你去南极的事吗?”
“那个早说完了。”
林姝白没好气地白了眼楚鱼:“我在说你该跟顾深单独出去玩玩,才知道你们到底合不合拍!”
“……”
楚鱼底气不足地回道:“我们没有在一起。”
“为什么没有?”
林姝白大为震动:“你把人家拒绝了?光宗说除夕夜那些烟火,顾深费了好大力气,专门找人从江浙运过来的!”
除夕夜的烟火,果然是他?
楚鱼怔怔地看向林姝白,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林姝白还在继续念叨:“……总共八十一枚,寓意长长久久。光是装那些烟火就弄了一下午,大年三十连团圆饭都没吃,听说把顾老爷子气得直跺脚……”
楚鱼还想再听,左润的电话来了。
林姝白低头看了下来电人,抿了抿唇接起电话:“喂?”
林姝白接着电话,声音都变得甜软了,她含笑冲楚鱼点了点头,拿着电话起身往教室外走了。
真是甜得腻人!
楚鱼酸溜溜地瞥着她,脑子里还没把顾深放烟火的事情消化完。
这人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神经,大过年的不回家,整这些有的没的惊喜,有那时间跟精力,还不如、还不如……
楚鱼满手的糯米,鼻子痒痒都没法挠,一抬头就见教室里都成双成对的,想再叫个人来帮自己都不知道该找谁。
都怪这日子不好,空气里都飘着暧昧的味道!
楚鱼用手背蹭了蹭鼻尖,力度不够,越蹭越痒,手指上的糯米粉都糊上了脸,正狼狈着,顾深来了,他抱着一大摞彩纸,远远地瞟了眼楚鱼,没说话。
等楚鱼埋头蹭了半天,再一抬头,顾深拿着手帕正蹲在身旁,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看。
“干嘛?”
楚鱼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侧过头想要遮住弄花的部位,被顾深按住了肩膀。
“这么多,就你一个人弄?”
顾深用手帕细细地擦拭,眼睑半垂,眸光从睫毛缝里透出来,说话时有气流扫过楚鱼的脸,让她瞬间僵直了脖颈。
“姝、姝白在帮我,她接电话去了……”
楚鱼几乎是憋着呼吸说出这一句,抻着脖子眼神闪烁,顾深的鼻息就在面前,她左躲右闪愣是不知该把眼神落在何处。
“就你们俩?也不够啊。”
顾深见楚鱼死命仰着脖子,笑意更深了:“别躲了,脸上跟花猫似的,想让我贴着你擦吗?”
楚鱼不敢动了,干脆闭上眼转过脸让顾深擦拭。
其实脸上的糯米粉就那么点,早被顾深擦干净了,可他舍不得放手,眼神滑过楚鱼颤巍巍的睫毛和红润的唇,心像烤好的熔岩蛋糕,软得快化掉了。
“好了没?”
楚鱼轻声催促着,即使闭了眼,也能察觉到顾深那灼灼的目光,一想到他俩现在的姿势,面皮都开始发烫。
“好了。”
顾深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站起身从裤兜里掏了个什么出来:“有两个硬币,要不要试试?”
楚鱼睁开眼看见顾深手里躺着的两个一元硬币,笑了:“包进元宵里吗?你也不怕把人牙崩了。”
“试试呗。”
顾深笑着把硬币扔进芝麻馅里,用筷子搅和开:“正好两个,多的没有,哪两人吃到了,就是天生一对。”
一个班五十多名学生,按每人6个元宵的量来准备,一男一女吃到硬币的几率有多大?
楚鱼笑着摇摇头,继续包元宵,顾深也闲不下来,很快就被人喊走当劳力搬桌椅去了。
天黑以后,各个教室都亮起了灯,在彩带的装饰下灯光五颜六色,再加上教室内外的灯笼,看起来颇有过节的气氛了。
“挺好挺好!”
老吴背着手来到教室,前前后后地转着:“气氛不错,很不错啊!我来看看这灯谜……
“‘麻屋子,红帐子,里面住个白胖子’……这谁找的谜面?从儿童谜语大全里选的吗?”
同学们都忙得差不多了,开始走马观花地猜灯谜揭红纸,猜中一个可以拿到讲台那边换棒棒糖。
楚鱼和林姝白包完元宵,交给煮元宵的同学后也进到教室来猜谜。
负责写谜面的是物理课代表,家里的弟弟刚上幼儿园,直接拿了本《幼儿谜语一百条》过来照着抄,猜的都是花生苹果小汽车这类生活气息浓厚的物品。
楚鱼猜了一个西瓜和芒果,正好换了两种口味的棒棒糖,分给林姝白一根,自己咬着个西瓜味的,又兴致勃勃地去猜下一个。
“衣服像缎子,尾巴像剪子;衔泥盖房子,捉虫喂孩子。”
楚鱼快被这些弱智谜面逗乐了,伸手就要去扯红纸,冷不防旁边有人也伸了只手,一同拉住了那条红纸。
楚鱼见是顾深,忙收回手来:“您请,您请。”
顾深也没推辞,扯下那红纸道:“别的都猜不出来,就这个还简单点,是乌鸦吧?”
楚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谜面说:“‘尾巴像剪子’也,这肯定是燕子啊!”
“是吗?”
顾深笑得很无辜:“燕子的尾巴像剪子?谁说的?”
“你小时候没画过燕子?”
楚鱼乐不可支:“燕尾服燕尾服,就是因为燕子的尾巴是分叉的啊。”
咔嚓——
闪光灯骤然在他俩身边响起,楚鱼一回头,就见柯明瑞拿着相机喜滋滋地回看照片。
“啧啧啧,这要是在檞寄生下面,你俩准得亲上。”
柯明瑞对着照片发出了不太符合学生准则的感慨,把楚鱼跟顾深弄了俩大红脸,讪讪地走开了。
楚鱼路过柯明瑞时,低声威胁道:“不准给别人看,只发给我。”
幼儿园水平的灯谜很快就全部解完了,大家咬着棒棒糖,满教室找着自己的课桌回位坐好。
教室正中的空地上支起了两个大锅,热气腾腾地煮起了元宵。
老吴伸长脖子等着吃,边等嘴巴也不闲着:“说到元宵啊,这跟汤圆可是两种食物,谁知道区别?来来来,起来给大家说说。”
可惜大家都捧着一次性碗碟,围着大锅等吃,没人愿意搭理他。
“这元宵是哪儿买的?一煮就露馅了。”
“人家楚鱼包了一下午,你爱吃不吃!”
“自己包的?味道行不行啊?我晚饭都没吃,就等着这个呢。”
“老吴在那儿唧唧歪歪说啥呢?”
“谁知道,只要不布置作文就行。”
元宵很快煮好分好,顾深一手端着一碗走回座位分给楚鱼:“天,还好我手快,后面的都快打起来了。”
明明包的量足够,可不知怎的大家都在抢,端在手里的也不保险,随时有人趁你不注意伸只手过来。
顾深怕被人抢走,赶紧往嘴里塞,刚煮出来的元宵又烫嘴,他呼呼地边吹边送进口,眼睛还四处扫射,警惕被人抢走。
楚鱼从没见过他这样,表情灵动,笑容灿烂,跟同学开着傻傻的玩笑,笑得像个一百来斤的孩子。
其实顾深很少笑,不知是性格使然还是年少装酷装成了习惯,一张俊脸常年没什么表情,微笑已是难得,大笑几难见到。
楚鱼听着顾深笑出了气声,也不由自主地弯了唇角,面对这样的顾深,不心动真的很难。
健康的,有温度的顾深,会笑会闹,笑起来还有些傻气的顾深,全心全意喜欢着楚鱼的顾深。
顾深吃完了元宵,往后一仰靠在座椅靠背上,笑着看大家抢食物。
他一手垫在脑后,一手垂在身边,粉红的灯光下脸上带着盈盈笑意。
像是鬼迷了心窍,楚鱼蓦地伸出手,轻轻地、没有犹豫地握上了顾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