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远从骨子里升起一股想杀人的冲动。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该杀谁, 胸口的恨意跟被欺骗之后的怒火，来回翻腾，一点一点将他所剩无几的理智吞没。

    他腾地站起来，拿起办公室茶几上的水果刀, 握住门把手, 打开门冲了出去。

    季清远经过公司员工的办公区，他的神情凶狠，眼神则冷静的可怕, 两种极端的情绪出现在他身上，诡异又恐怖。

    员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大气都不敢喘，看到他手里攥着的水果刀, 更是吓得厉害。

    季清远开着车，香烟被点燃叼在嘴里, 烟雾晕染上眉梢眼角，整个人的情绪像是被笼罩住，看似勉强平静下来。

    他没有想到，跟柳柳相处时，一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原因竟然是这样。季清远不明白柳柳想干什么，几年前跟何述池恩恩爱爱, 却突然离开, 不再见面。

    现在她重新回到了何述池身边, 可是却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把他跟何述池蒙在鼓里, 当成傻子一样的耍弄。

    季清远到现在还记得那晚找不到柳柳，害怕她出事，心里有多紧张难受，几乎都不敢想失去她以后，自己会怎么样。

    可是她就在跟何述池在一起。

    亲亲热热。

    甚至他推开何述池办公室门时，柳柳就被何述池抱在怀里，他却还以为何述池开窍了，终于有了女人。

    季清远攥着方向盘，咬着烟，蓦地咧嘴笑了一声，烟灰落在衣服上，忽明忽暗的火星灭掉。

    他的笑声很轻，承载着许多的嘲讽。

    旁边副驾驶座上，放着那把水果刀，季清远脑海里涌现着，柳柳这会儿跟何述池在家里凑在一起，温柔甜蜜的画面。

    季清远牙齿一松，烟掉落在车上，铺的毯子灼了洞，他看着前方的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恶毒。”

    短短一会儿，季清远不知想了多少把柳柳弄死的办法。

    柳柳正坐在何述池身边，垂着脑袋，手紧紧捏着皮包，紧张局促，整个人都透出来焦躁不安。

    客厅安静，都能听见何述池在一旁沏咖啡的声音，方糖丢进去几块儿，又加了奶，小勺轻轻搅拌。

    酸苦的味道，终于变成了醇香。

    何述池端着咖啡杯走到沙发那里，放在柳柳手边，他收敛着情绪，语气平常地说道：“你跟我母亲约好了见面吗？”

    柳柳没伸手接，她抬眼，下意识看着窗外，似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何述池神情冷了一瞬，随即又变得温柔无害：“她在楼上，你如果要见她，我去喊她下来。”

    “今天她特意把我喊到家里，说是让我见一位客人，没有想到是你。”

    话刚说完，柳柳就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何述池：“怎么了？”

    柳柳摇头。

    客厅又恢复了安静，呼吸声都特别明显。

    没一会儿，柳柳突然站起身来，何述池的目光立刻跟随着她的动作，她垂着头，眼神一直躲闪：“我，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拜访。”

    何述池脸色已经阴沉的不能看了。他没有想到柳柳会来这儿找他，刚才打开门瞧见她的那一刻，心里满是欣喜。

    柳柳站在门外，风吹动发丝，唇角弯着，笑意盈盈。

    可是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柳柳含笑的神情明显僵住。

    何述池强忍着情绪，好声好气地跟柳柳说话，可仍是留不住她，不过才十几分钟，她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

    “是啊，我这里没有季清远舒服，你不想待也正常。”

    他声音带着冷意。

    这是何述池第一次对着柳柳发脾气。

    柳柳眉头一跳，看了看他，又抬眼瞧着楼上。

    她记得这里隔音挺好的，何母躲在卧室里，应该是听不见她跟何述池的谈话。

    柳柳刚才在这儿坐了一会儿，觉得她之前的判断有误，看现在的情形，何母不跑出来单独跟她撕起来，反而把何述池往她跟前送。

    估摸着是以为何述池有了喜欢的女人，想帮自己儿子一次。只不过，何母应该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她。

    不然绝对不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

    柳柳本来是打算先离开，毕竟没什么可折腾的了。

    结果何述池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紧接着何述池的黑化值涨到了百分之八十二。之前一直保持在到百分之八十，很久没有再升。

    她有些奇怪，按理说百分之八十这个瓶颈期是很难度过的，她都想好计划要怎么折腾了，没想到何述池的黑化值这么快就又涨了。

    柳柳瞥向茶几上的咖啡，不急着走了，端起来闻了闻，又喝了一小口。

    她放下杯子，唇角勾起，眉眼间的紧张不安，突然全都消散，一字一句慢慢说道：“你这里比季清远舒服，沙发都要软一些。”

    “咖啡我喝了一口，特别合我的口味，糖跟奶加的都恰到好处。”

    “你这里很好。”

    何述池眼里渐渐露出光亮，身上的锋芒戾气也软了许多，他喉结滚动：“你有哪里不喜欢的，我这就……”

    柳柳仰头看他：“如果在这间房子里的，是季清远而不是你，那就好了。”

    何述池有那么一瞬，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愣着神看柳柳，半天缓不过来。

    “你说什么？”

    柳柳笑得温柔，不回答他，转身就要离开，她这种态度越发刺激了何述池的神经，一把被他抓住，他身子都在发抖：“你刚才说什么？”

    柳柳没有挣扎，反常地贴了上去，勾住他的脖子，尤为亲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恩爱甜蜜的一对情人。

    她微微张开嘴，呼出的气落在他的耳畔，温热又带着一缕缕酥麻：“你想要瞒着季清远，跟我在一起？”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何述池眼睛黑沉沉的，盯着她看：“代表什么？”

    柳柳的声音更柔，两个人的侧脸几乎都要贴在一起：“如果我跟你在一起，季清远突然打电话找我，我就要立刻回到他身边。”

    “即使上一秒你还吻着我，我的腿还缠在你的腰上。”

    何述池紧咬着牙，脸色有些发白，他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搓揉了一遍。

    柳柳继续说着：“还有，不管什么节日，我都要跟他在一起过。就算你给我发一条消息，我都害怕被发现，看了之后就得立刻删除。”

    她看着何述池：“你忍得了吗？”

    何述池身子晃了晃，甚至都要站不稳，他脸上想勉强牵扯一抹笑，却跟哭一样：“这些你可以瞒着我做出来，我装作不知道……但你，不要对我直说。”

    “我求你。”

    柳柳蹙眉：“你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

    何述池垂眼，声音喑哑，眼里突然露出怒意，嗤笑了一声：“我想这样吗？你偏要让季清远当你男朋友，我还能怎么样。”

    他气柳柳明知故问。

    柳柳眼睛一眯，没有理会他这句话，而是看了看茶几上的那杯咖啡，还冒着热气，看上去温度正好。

    她问道：“你给我沏咖啡的时候，为什么要加三块糖？”

    何述池被她这句话问得一怔。

    刚才跟何母发生争执时，眼前浮现的都是跟柳柳在一起的熟悉感。

    就比如给柳柳沏咖啡，他从来没有做过，可是大脑却知道柳柳爱喝什么，甚至连加几块糖都清楚。

    这根本说不通。

    柳柳察觉到他的记忆在渐渐苏醒，何述池的占有欲也越来越强烈。而且这种占有欲跟吃醋不同，他那些模糊的记忆，会让何述池把她看作自己的女人。

    而不是在偷偷摸摸。

    现在这种地步，何述池恢复记忆，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不再说话，拎着皮包就要出去。

    何述池没有回过神，由她挣脱开，等反应过来，柳柳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大跨步地追过去，神情凝重：“你要说什么？”

    柳柳一挑眉：“我没有要说什么，我要走了。你放开我。”

    何述池低了低头，声音越发平静下来，只是攥着柳柳胳膊的手越来越用力，柳柳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娇气不已：“疼，你能不能轻点儿！”

    何述池脑袋里蓦地蹦出来一幅画面，她躺在床上，浑身不着寸缕，肌肤雪白，布满了吻痕，眼角泛着泪光，脸颊潮红，哭腔传到耳朵里。

    “好疼，你能不能轻点儿啊！”

    一个男人从她的颈窝抬起头，脸上的欲望浓浓，眼神恨不得把她吞下去，赫然就是他的样子。

    听到她带着缠绵媚意的声音，更是兴奋，坏笑着说道：“你就没一天不喊疼的，告诉我，怎么个疼法。”

    何述池脑袋快要炸开，他盯着柳柳的眼神越来越可怕，她还在喊着疼，几乎快要跟床上的那个情景重合，他接近崩溃，大喊道：“你闭嘴！”

    柳柳眯起眼睛，听话的很，果然不再说话。

    可是他的脑袋里仍是乱糟糟的，静不下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画面，全都涌了出来。让他一时分不清什么是现实。

    何述池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啊！”

    饶是隔音再好，何述池这么大声喊，躲在楼上卧室的何母，也听见了动静，吓了一跳，连忙跑出来，看见这一幕，连怎么呼吸都忘了。

    她嗓音尖利：“你怎么在这儿！”

    柳柳抬起头看过去，何母的脸色接近惨白，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何述池也被她这一嗓子给吼的安静下来。

    柳柳跟何述池纠缠在一起的画面，给何母的冲击力太强，什么理智都没有了，直接冲下楼梯，要把她赶走。

    何母拽开何述池，目光冷冷的，她打量着柳柳：“你居然敢跑到这儿来，是不是还在想着我儿子有多痴情，有多傻。”

    “我告诉你，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是我请来的客人，待会儿就到，请你在她来之前，赶快离开。”

    何母情绪激动，又上前几步，把大门打开：“赶紧走。”

    柳柳也不说话，就按着她说得办，转过身就要走，却被何述池拉住，何母脸色更加难看，张嘴就要骂人。

    何述池眼神像是蒙上了一层霾，疯狂到极致后的冷静，随时都会爆发一样，又让人觉得阴冷：“她不是你请来的吗？”

    “为什么又要赶走？”

    何母气得厉害：“我请的是季清远的女朋友，你喜欢的那个女人……”

    话没说完，外面传来车子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几秒钟过去，车停在了门口。

    车门打开，季清远从里面出来，眼神一下子落在何述池拉着柳柳的手上。

    何母觉出来不对劲儿，猛然看向柳柳，表情透着不敢置信。

    季清远皮笑肉不笑，勾了一下嘴角：“伯母把我女朋友请到这儿来，我哪能不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