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高远故意含糊其辞, 什么都不说透, 又吊足了季清远的胃口，把他的心勾起来, 惊慌不安。

    季清远的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闷闷的。

    夜晚，天上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被遮住, 一片乌云不大不小，恰恰好挡住那丝光亮。

    寒风凛冽，本来坐在车里的季清远，是感觉不到冷的，可这会儿空调似是坏了一般，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竟让他的寒意，从心底延伸到了四肢。

    他找不到柳柳，已经是很恼火又着急了，现在又接到季高远这么一通没头没尾的电话，更是烦躁不堪。

    季清远下意识地认为季高远在故作玄虚, 其实什么事儿都没有，可就是不踏实。

    毕竟他太了解季高远这个人了。

    如今的情况，季高远绝对不会主动招惹他，即使心里恨不得他死掉，表面上也要装作一切听他的样子。

    现在突然这样, 必定是有蹊跷的。

    季清远的两道眉毛深深皱起, 指尖的香烟已经燃尽, 烟灰滚落, 触感尤为的烫。

    他听着电话里，季高远带着嘲笑的口吻：“你看起来是挺聪明，可还不是被女人给耍了。我就告诉你，你身边的那个女人，跟你在一起绝对目的不纯。”

    “单凭她之前跟那个人谈过恋爱，却让人一点都看不出来，这根本就不正常……”

    季清远垂眼，车里灯光昏暗，公司大门口忽然响起高跟鞋的声音，节奏平缓，轻扣在地上，猛地顿住，被风声浓浓盖过。

    隔着旋转门，穿过夜色，柳柳站在那里，瞧见季清远的车，脸色发白，好似慌了神，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她从办公室出来，没有理会何述池说的那番话，急匆匆地想要往家里赶，忽略了季清远的车有没有离开。

    紧接着后面传来脚步声，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被一把抓住胳膊，身子拉扯，靠在了旁边的墙上。

    柳柳脚下站不稳，差点摔倒，下一秒腰就被搂住，她被何述池稳稳地抱在怀里。

    何述池微微低着头，朝外面看了一眼，眼神里透着警惕，随后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第一次露出这副心虚躲闪的模样。

    跟做贼一般。

    他压低声音：“别怕，季清远没有发现。”

    “你待在这里，不要动，他坐在车里，这个位置对于他来说是死角，看不到的。”

    柳柳身子发颤，害怕恐惧，她抬眼看着何述池，唇都抖着，脸上突然出现愧疚的情绪：“对不起。”

    “是我的错。”

    何述池看着她，眉目清和，在柳柳面前，他没有底线，自己每次的变化，都会让他觉得自己疯了。

    他不傻，察觉到柳柳有不对劲儿的地方，总有些怪怪的，摸不准她到底要做什么。

    可现在这些对他已经都不重要了。

    何述池又朝外面看了看，怀里的柳柳仍是特别害怕，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季清远的号码。

    柳柳瞬间攥紧掌心。

    季清远那边正跟季高远打着电话，突然听见提示，他瞧了一眼手机屏幕，打断了还在喋喋不休的季高远。

    车窗外茫茫夜色，孤寂感尤甚。

    他弯了弯唇角，喉结滚动，靠在车椅背上，似是想明白了：“不管柳柳前男友是谁，都已经过去了，她现在的男人是我。”

    “以后的男人也是我。”

    “她即便是有什么心思，我也乐意。”

    柳柳之前跟别人谈过恋爱，季清远不认为有什么不对的，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只是被季高远这么一说，仿佛有着什么秘密一般。

    季清远太过在意柳柳，所以一开始被唬弄住了，他开口说道，声音低沉喑哑，带着几分凉薄：“至于你，现在不会好过，以后更不会好过。”

    他没有再去听季高远说话，直接挂断，接通了何述池的电话：“你不是刚开始么，这么快就忙完了？”

    他的声音通过电话，柳柳听的一清二楚，她脸上不由泛起红晕，别过头。

    何述池把话题岔开，问道：“你找到柳柳了吗？”

    “没有，我还在你公司楼下。”

    何述池声音平稳，听不出破绽：“我陪你一起去找，她是从我这里出来后，消失不见的。”

    季清远兴奋极了，心里的阴郁消散，高兴又跟朋友和好了：“我就知道你撑不了几天，还跟我闹别扭，这不就是放心不下我么，赶紧下来，咱俩一起去找她。”

    何述池应声：“好。”

    电话挂断，外面的车子鸣笛几声，在催促着。

    何述池拍了拍柳柳的后背，轻声哄着：“我会带他绕一圈，你趁机赶紧回去，到时候他问起来，你就说被我说的话气到了，出去散了散心。”

    柳柳咬着下唇，眼睛涩涩的，泪又要涌出来。

    他抬手抚摸：“别哭。”

    夜色沉沉，路灯上的昏黄，让周围蒙上了一层暧昧朦胧的气氛，可寒风太盛，添了一抹飘荡迷茫。

    何述池的背影高大，尤为踏实可靠，他慢慢走进那辆车，离柳柳越来越远。

    他坐进车里，车门关上，季清远扔给他一瓶饮料，侧头看着他，扬眉说道：“怎么想通了，我还以为真要因为一单生意，失去你这个好哥们。”

    何述池拧盖瓶盖，仰头喝了几口，喉结吞咽，他脖颈上还有着口红印，被季清远瞧见，顿时露出暧昧的笑：“看不出来，你表面上挺冷淡，私底下玩得挺疯啊。”

    何述池停下喝饮料的动作，低头仍是没有说话，季清远的话匣子似是被打开一样，他忽然凑近，啧了一声，盯着口红印，还发现旁边有吻痕。

    “你找的那妞也挺热情啊……”

    何述池打断着说道：“你都去哪儿找过了？”

    季清远话头止住，然后叹了一口气，头疼的厉害：“能想到的都找了。”

    何述池抬眼，目光瞟向公司的大门，深邃留恋。季清远看见他这种状态，摇了摇头：“你还惦记工作呢。”

    何述池抿唇：“没有。”

    “那你就是还想着刚才在办公室的妞呢，也不知道她什么特别的地方，居然把你吸引了。”季清远转动钥匙，车子发动，他揶揄着说道。

    这一次，何述池没有反驳。而是说了个地方，让季清远往那儿开，试着找一找。

    季清远答应了，打着方向盘把车倒了过来，打算从门口经过，却听见：“绕过去，别这么开。”

    季清远皱眉看向何述池：“为什么？”

    柳柳还躲在里面，外面肯定是无法看到她的，但是何述池担心她情绪会更加紧张：“总之先绕过去。”

    柳柳在公司里面，看着车子越来越远，耳边也听不到发动机的声音，她眯起眼睛，拢了拢衣服，抬脚走了出去。

    夜里漫长，等她回到家刚洗好澡，就听见楼下的鸣笛声，柳柳正巧在阳台上，准备拉窗帘，往下瞥了一眼。

    季清远的车停在那儿。

    何述池领着他绕了一圈，盘算着柳柳应该回来了，所以又让他来柳柳家里看看。

    柳柳客厅的灯亮着，不再是之前黑漆漆的情景，她弯起嘴角，把窗帘拉上，转身走到门口，刚要准备穿鞋。

    她动作又停下来，朝着墙上的穿衣镜整理了一下衣服，领口斜着，露出来锁骨，头发还湿着，发梢滴落着水，晕湿了衣服。

    隐隐能看见内衣的颜色。

    柳柳打开门，进到楼道里，顿时寒意袭来，她在电梯口等着，没有进去。看着旁边的楼梯，眉头动了动。

    不一会儿，皮鞋声响起，由远而近，有些慌张急切。柳柳仔细听着，像是两个人，她靠着墙，难不成何述池也跟着来了？

    刚想到这儿，忽然何述池踩着楼梯的台阶，大跨步地走了上来，他瞧见柳柳的样子，呼吸一窒，随即眉头紧皱。

    这么冷的天，穿这么薄，头发也还没吹干，太容易感冒。

    柳柳望向他的眼神，满是柔弱，还有一丝依赖，整个人就像是做错事了的小孩子，让人看着心疼。

    何述池按捺不住，头脑一热，抬脚走上前，伸手就想要拥住她，柳柳这次竟然没有躲开，反而抬头看着他，静静等待着他过来。

    蓦地——

    “柳柳，你跑哪儿去了！我要被你给吓死了！”

    季清远又急又气，他手里拎着一大袋吃的，特意在路上买的，怕柳柳还没吃晚饭，所以上楼慢了一些。

    他看着柳柳，一颗心总算回到了原处，气喘吁吁地舒了一口气。

    何述池要拥抱她的动作僵住，站在那儿仿佛被定住一样。

    柳柳的眼神一下子投向了季清远，包含着喜悦激动，还覆上了一层爱意，跟看何述池的明显不同。

    季清远伸开胳膊，楼道的灯光洒在他的眉目上，笑容在唇角重新出现，声音自信：“过来，让我抱抱。”

    柳柳果然从何述池身边经过，奔向了他。

    季清远一把将她抱住，柳柳不过消失了几个小时，他却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让他觉得连呼吸都难过。

    这会儿失而复得。

    季清远的心口胀满，把她横抱起来，柳柳被按在门上，他的手在她的衣服里摸索：“钥匙呢？”

    何述池盯着这一幕，大脑嗡嗡作响，自己仿佛要失控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