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安站定在那个本丸门口的时候, 还有些紧张。

    三轮一言是从未接触过鬼切的，对这个安的“哥哥”也是十分陌生。只是听说, 他好像有什么封印破除了, 离开了安的身边。也不知到底是为了报仇还是如何，总之消失地无影无踪。

    偶尔安和他提到这个哥哥时，也很少谈及他的行踪，只是说是在半位面上。

    安忽然低下头说道，“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比较好的时机。”

    对于鬼切的事情, 安是有所感知的，但无法更精确。

    “很危险吗？”三轮皱眉道, 他的预知能力并没有消失, 但与安有关的事, 他的能力就受限的厉害。

    安咬了下嘴唇，点头道：“嗯。”

    “如果那个人…要控制哥哥来杀我的话, 我是不会还手的。”他说出这样的话，却让三轮心中的感想越发糟糕起来。

    “……那就不去了吧。”

    安深吸了一口气，反手抓住他的手，说道：“不行，我已经逃避很久了……”

    “如果我不敲开这扇门的话, 一切都不会得到进展的。”

    鬼切还是会被困在这个半位面上, 而他永远没办法见到对方。

    “命运也是有着必然的事件去推动的。”安的手轻轻抚摸在木制的门上, “我愿意担起时之政府的责任…也是为了这样一刻。”

    甚至委托止水去救那个源赖光。

    “他和哥哥的命运, 交织在一起。强行撕开的话, 不会有谁能独活的。”

    三轮叹了口气, 低声道：“我知道了。”

    他伸出手，拍在安的肩膀上，道：“那么，如果真的遇到了最糟糕的情况，让我来出手吧。”

    安微微撇过脑袋，沉默了会，说道：“好。”

    他确实…确实无法再做出与兄长们刀剑相向的事了。

    安抬起手，露出有些苍白的手背，轻轻敲了敲面前的门。

    “噔噔噔”三下，片刻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虽然看不到，却并不影响安分辨此刻站在自己身前的付丧神是谁。

    真是…太巧了啊。他微笑着说道：“你好啊，膝丸。”

    门内站着的膝丸怔了怔，完全没弄明白现在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有哪个审神者传送错误了？还是说就是来找他们审神者的？

    内心的疑惑还未解答，经常不见踪影的狐之助不知从哪蹦了出来。小短腿跪在地面上，冲那少年行了一个大礼，尖锐的声音说道：“是大人您来了啊！不知是有什么要事要吩咐还是……”

    “我是来找人的。”安笑了下，道，“我的哥哥鬼切……是在这个本丸吧。”

    见到那个结界时，宇智波安脸上没有任何神情，但三轮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心情非常糟糕。

    安伸出手，尝试着想要碰触那结界，却猛然被人叫住了。

    “停下。”身后传来源赖光的声音，他从天守阁那边走出来，踱步到安身边，道，“如果你不想被他砍的话，就听我的。”

    安抬头，面向他，声音发冷：“你又做了什么？”

    “他的封印出了些问题。”源赖光低声说道，“原本封印掉的那些东西…现在反弹回来了。”

    他所说的那些，其实安是知道的。之前他也有好好问过晴明师傅有关的事情了。只是，他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鬼切会因此而离开自己。

    封印掉的，是鬼切与源赖光之间所有正面的情绪，独留下恨作为鬼切的依靠。

    但那样的“鬼切”不能算做是完整的“鬼切”。鬼切比他要简单，没有什么所谓的自我的愿望。早期以源赖光的意志为自己的意志，后来信仰崩塌，将“杀死源赖光”当做追求。来自于他本身，与外界有关的事情…几乎没有。

    安至少还保有着“想要成为人类啊”这样独立的想法。鬼切却是无法脱离其他事物存在的。

    “…我真想杀了你。”安淡淡地说道。

    “可是你不能。”源赖光有恃无恐地说道。上次圣杯战争的事，再与这次的相结合起来，不难推测出这一切都是安所设计好了的。

    明明有着无数次机会将自己彻底抹杀掉，但最后也只是在圣杯战中出了口气而已。

    安收回手，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做。”

    “……”安抿起嘴，半响，道：“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他？”

    “你应该问他…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源赖光笑了声，包裹着伤口的纱布上，渗出些许淡粉色。

    “我是真的想要放他自由啊…甚至都不惜将我的‘鬼切’杀掉。”

    “但是他还是回来了，还是找回来了。”

    安缩在袖子里的手指颤了颤，他低声道：“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源赖光没有回答他，三轮一言看着那血红的结界，微微拧眉。

    三人站在那，静默了半响。风吹过庭院樱花树的枝丫，浅淡地好似白色的粉飘落在安的发梢上。

    他站在那，就像是个缩小版的鬼切……但源赖光知道他不是鬼切。

    鬼切是独一无二的，谁都不能取代，谁都无法取代。即使是与鬼切同为双刀，心性上，打扮上都这样肖像的宇智波安。

    “或许有吧。”源赖光忽然轻声说道。

    “但……这个选择权，从来都不在我的手上。”

    夜晚，安和三轮两人坐在廊下，远远地看着那结界。

    “其实…”

    一片寂静下，安突然出声说道，“我最开始，是没把他当成是我的哥哥的。”

    三轮微微转头，看向身边的安。他跪坐在那里，脸庞在月色下显得有些朦胧。

    “我是觉得…我已经有两个哥哥了，已经不用了。更何况，鬼切哥哥他…一点都不像人，冰冷地好像就是一块铁。他…也不喜欢我。”

    “我不过是晴明师傅硬塞给他的‘任务’而已…见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但是，那个时候的我，确实是太弱了。我根本不能好好掌控人类的身体，又很虚弱。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想要活下去的话，那么就得依附着什么。所以，我才叫他‘哥哥’。”

    安苦笑了下，道：“我以为他是真的不在意我的，只不过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怜悯罢了。”

    “直到，他在我的梦…应该说是意识空间里，愿意为了我——为了抹消我的梦魇，而甘愿去死的时候。我真的是……觉得…”

    “是我错了。”

    他垂下脑袋，低着头的模样，让人总觉得他是不是正在偷偷地哭泣。

    “我接受他了，真正的作为我的哥哥。我也希望着，他能够好好地存在下去，为他寻找到活下去的意义……比如‘为了我’。”

    “但…事实上，我还是比不过那个‘源赖光’的吧。”

    三轮将他揽入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三轮不知道源赖光与鬼切之间的纠葛，但就现在而言，一切的选择权，都是在那结界中的鬼切手中的。

    “一言…如果，刀在恨着刀鞘的话……那一切还会有办法吗？”

    源赖光为鬼切所设置的那个结界，只要对方恢复了理智就可以走出来的。

    但是鬼切始终没能从中走出，自然也是不知道，安隔着薄薄的一层结界，站在外面久久等待着他这件事。

    “如果被仇恨蒙蔽住双眼的话，就无法看见自己面前的人……吗？”三轮轻声叹道。

    “依靠恨所取得的力量，其实本质也是爱啊。”安低声说道，“因为爱，所以才会恨。”

    “哥哥他被困在这里，也就是证明着，他最恨的…并不是源赖光，而是他自己。”

    后来时之政府招入的审神者数量增多，即使是安也不得不回去解决一些积压下来的工作。毕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让宇智波泉奈来帮他的。

    “我好想进去看看哥哥啊。”

    临走前，安这样说着。却被三轮拉住了手，不然他有一丝一毫能偷跑进去的机会。

    “之前他特意避开你，也是为了不伤害你。就不要往刀上凑了，他不会高兴的。”三轮抿了下嘴说道。

    “我知道……”安低声叹道，慢吞吞地跟着三轮离开了源赖光的本丸。

    解决完问题之后，安又为审神者的事情，去了几趟其他的世界。一是为了捉些苦力，二是为了另一个存在。

    途中偶然传送错误，来到了之前那个圣杯战争的世界。

    安高兴地借圣杯的机会，成功让自己叫了三轮一言好几天的master，直到过足了瘾才去报了当年的一刀之仇。

    然而解决完言峰绮礼的仇，出来没走多远便遇见了鬼切。

    还不认识他的那个鬼切。

    纵然安在之前便见识到了鬼切与源赖光合力施展出的完全的罗城门，由此知晓了鬼切也在这个世界，但他是不打算与对方相见的。

    一旦见到了的话……他就不想离开了。

    只是拜托了下三轮，为对方送去自己的承诺……然后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见他了。

    “我有很好的预感。”安抓着三轮的手，语气轻快地推开面前的木门。

    四散开来的樱花花瓣之下，血红的结界如冰遇水，缓缓消融。

    三轮站在安的身后，轻轻为他解开了眼前的白布。

    浅色的花瓣落在了那人的发梢、衣袍之上，浅金色的眸子，在抬眸间流转着温润的光。

    与安对视上的一瞬，他缓缓笑了出来。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