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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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礼其实很好解决, 只要别给他好脸,他就能乖乖听话。另外就是要将他跟朱氏隔离开来, 免得母子两个凑到一起后又脑袋发昏。
处理完这两人后, 张瑶便又去给张氏搭手,准备繁杂的丧仪物品。
张老爷子风光了一辈子,虽然如今是特殊时期, 丧事肯定不可能大办, 但她们也不愿意委屈了老爷子,怎么也要让老爷子走的体体面面的。
要吩咐的事情都吩咐的差不多了, 两人就商量着给哪些人家送信,往日里平常来往的就算了,不过亲戚和关系十分亲密的人家这些还是要通知的。
张瑶正亲手写着帖子,又有下人慌慌张张的闯进来:“夫人!表姑奶奶派人来求救!”
张瑶被惊了一下,手下这张帖子算是毁了。
张氏也有些慌张:“表姑奶奶?哪个表姑奶奶?”
来传话的下人跑的气喘吁吁的:“就是…就是嫁入英郡王…王府的表姑奶奶,来的是表姑奶奶身边的陪嫁丫鬟, 据她说, 英郡王府上被…全都被羁押了…她趁乱跑出来求救的…”
尚雅茹!张瑶脑中闪过这个名字。
尚雅茹自从嫁入英郡王府后, 一开始对张府还比较热络,后来便淡了,除了三节两寿的人情往来,几乎跟这边没交集了。
张氏也想起了自己这位远房表姐的女儿, 惊慌的心淡定了些, 随即又蹙起眉头:“她人呢?从哪里来的?可有人看见了?”
“人是从后角门来的, 如今就安排在角门的门房。至于有没有人看见……”下人有些犹豫, “……据门房说,放她进来的时候没看见外头有人,但也保证她在路上看见了……”
又或者被其他门后的人看见了。
张氏沉吟了一下,道:“先将人带进内院安置,安排人照看。”
打发了下人,张氏对张瑶道:“你在这里处理帖子,我去找你爹爹。”
张瑶点点头,这事儿还是得问过家主,而且英郡王府的事儿,也得告知男人家,摸摸是什么情况。
不管救不救尚雅茹吧,英郡王府的情况还是得打探清楚的,谁让跟自家还是八竿子拐着弯的姻亲呢,万一被连累就不好了,自家的情况本来就还不稳当。
按照张老爷子所说,他是有救驾之功的,但文景帝却一点没有对功臣的样子,这就充分说明,文景帝打心底里头还是自家划到太子那一派去了。老爷子的救驾行为也不过是堵住了他要清算自家的路径。
不过这英郡王,张瑶估摸着,大概率是去支持太子了。
啧,你说这些宗室,不好好的混吃等死,干什么总要往那火坑里跳?
想不通,张瑶也懒得去想,她如今的心思,也分不出多少来给这些无聊的问题。
张氏去了很久才回来,回来后也没跟张瑶说那事是怎么处置的。不过张瑶忙的头脑发昏,连悲伤的心情都没时间想,何况一个不熟的亲戚。
忙碌间,张府渐渐被白色覆盖,因为不打算大办,所以只在府内设了几桌素席,府外也没有搭白棚。等各处差不多齐备了,一批批下人也低调的出门去送讣告。
张瑶穿着素白的衣裳,头上别着几只小小巧巧的珍珠素簪,跪在灵堂前。眼睛空洞的盯着铜盆里被火舌舔舐的冥纸,神思恍惚的听着灵堂外传来的哀乐,脑子里回想的全是祖父往日慈爱宠溺的音容笑貌,行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下。
她旁边跪着张礼,或许还不懂什么是死别吧,也或许是因为跟张老爷子的感情并不如何深厚,他并没有哭。虽然跪着,却也偷偷摸摸的四处打量,蠢蠢欲动的想起身去找跪在张瑶上面的朱氏,不过张丛和张二叔威严的背影在无形中制止了他的这种想法。
整个灵堂里,跪着六个主子,除了哭不出来的张礼,就只有张氏和朱氏发出哀哀的哭泣声。其他三个人,都是张瑶这种默默流泪型。
日头渐渐过去,有下人来回禀:“老爷,大姑爷来吊唁了。”
张丛沉默的点点头:“请进来。”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贾赦几步跨到灵前,也没含糊,哐当就跪下了,‘梆梆梆’磕了三个头后,沉痛的哭道:“不孝孙婿来看您了!”接着又‘哐哐’磕了三个,“这是替玥儿孝敬您的!玥儿动了胎气,您的消息我没敢告诉她,还望您泉下有知,千万别怪玥儿!”
又磕了三个,起身,走到张丛面前跪下,伏身道:“岳父恕罪,玥儿昨日受到惊吓,见了红。今日虽然好了些,却也还不敢下床。老爷子的事我便没敢说,怕她急出事来,还望您原谅!”
这事张丛昨天就知道了,不过他对贾赦如此行事也很满意,至于张玥没来之事,那可是他的亲闺女,怎么可能怪罪:“无妨,你父如何了?”
贾赦半抬起身:“今儿早上醒了,虽然只喝了一口水就又晕了过去,但太医说这情况已是最好了。”
“那就好。”张丛点点头,“时间可安排好了?今日你便跟着你二叔帮忙吧。”
自古女婿半个儿,岳家遇到丧事,做女婿也都是要像儿子一样帮忙的,更何况张家如今年轻一代俱都不在,贾赦这个壮劳力就更有必要了。
“都安排好了。”贾赦恭谨答道。
张丛便看向张二叔:“赦儿既来了,其他人也当不远了。二弟,这几日就要劳累你了。”
作为长子和家主,他是始终要待在灵堂上,答谢来吊唁的亲朋好友的。
张二叔沉默的起身:“大哥这种话就别说了。”说完就带着贾赦出去了。
而这整个过程,张瑶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外界的信息,因此也没能知道张玥动了胎气这事。
随着贾赦的到来,陆陆续续的便有人上门了。
张家本族的人,张丛张二叔的舅家、张氏的娘家、张二婶的娘家、张瑶几位嫂子的娘家等等姻亲,以及以乐安公主府为代表的极亲密的人家,都陆陆续续的上门了。
乐安公主全家都来了,杜逍跟在自家哥哥身后,从进了灵堂,就开始偷偷摸摸的寻找张瑶的身影。很快,他就锁定了目标,毕竟灵堂上就三个女子,只有张瑶一个人是做姑娘打扮的。
杜逍偷偷看了好几眼,但张瑶却始终低垂着头,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让杜逍始终只能看到她头上细小的珍珠簪子。
不过相比于上次去杜府时,始终隔着一层帘子、连头发丝都没看见的杜逍来说,如今的情况已经很让他满意了。
若不是场合不合适,他此时心底不知道要冒多少粉红泡泡了。
妹妹应该很伤心吧,杜逍在给张老爷子行礼上香的时候感同身受的想到,仿佛能感受到张瑶深切的悲痛,心中对张瑶心疼不已。
妹妹跟祖父的感情很好的。
上完香,便要慰问家属。
杜逍跟着他爹他哥,请他未来的岳父节哀。乐安公主则跟张氏说着话,柳卿卿来到张瑶面前:“还请妹妹节哀。”
张瑶却没回应她,甚至动都不动。
柳卿卿有些奇怪,蹲下身,轻轻点了点张瑶:“妹妹?”
却没想到就这么一丁点的力道,竟将张瑶推到了。
柳卿卿当即就愣住了,还是不幸被倒下的张瑶撞到的张礼喊出了声:“啊!”
声音惊动了其他人,纷纷看过去,就见张瑶面色通红、嘴唇却惨白的倒在地上。
杜逍看到这一幕,心跳被吓得停了一拍,整个世界的时间好像被放慢了无数倍,只有张瑶紧闭着眼睛的脸在不断远去,让他心悸晕眩。
张氏心跳到了嗓子口,手忙脚乱的起身过来:“瑶儿!”
柳卿卿直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吓得都要哭了:“妹妹,妹妹你怎么了?!”
她急忙将张瑶扶起来,手碰到张瑶的脖子,被上面的温度烫的一缩,脱口而出:“怎么这么烫!”
说话间,其他人都已经赶了过来,张氏将张瑶揽进自己怀里,手抚上张瑶额头,惊了一跳:“瑶儿,瑶儿发烧了!快,快请苏老来!”说着就要将张瑶抱起来,奈何她身衰体弱、力气不够,愣是没抱动。
杜逍从晕眩中脱离出来、赶过去的时候,张瑶身边已经围满了人,这会儿看着张氏抱不动人,急的他就要拨开身前的人,去将张瑶抱起。
可惜他未来的岳父没给他机会,张丛神色焦急的伸出手,将张瑶抱起,一路送到灵堂边上的暖阁。只有张氏、乐安公主几个女眷跟了进去,杜逍想进去的时候,被眼疾手快的杜大哥拉住了:“你做什么!”
“我……”杜逍想说我当然是要进去看妹妹怎么样了,不过在转头看到他哥的脸后,才反应过来,他如今的身份,可不能进去和妹妹共处一室呢。
这样的认知叫杜逍沮丧,蔫哒哒的站在原地。
杜大哥安慰性的拍了拍他,也懒得劝慰。
苏老匆匆赶来,把过脉后:“小姐这是哀伤过度、寒气入体,且前日所受的撞伤还没好,身体耐不住所致,在下先开一副退烧的方子。”
苏老去开方子,张氏坐在床边默默垂泪。
乐安公主和柳卿卿都跟了过来,安慰道:“瑶儿不会有事的,你别伤心了,如今这家里上上下下的都得指着你呢。”
张氏拿帕子按着眼角,点头道:“我知道。”接着起身,“我还得去前头照应着,瑶儿这边,就麻烦你帮我顾一顾。”
乐安公主还没说话,柳卿卿忙不迭的道:“伯母您去吧,我会在这儿照看瑶儿的,您放心。”
“放心吧,瑶儿可是我儿媳妇,我会好好看着的。”乐安公主也道。
张氏没有像往日那样和乐安公主打嘴仗,勉强的微笑了一下,就匆匆回到了灵堂。
柳卿卿先伺候婆婆坐下,才做到张瑶床边叹道:“没想到妹妹伤心至此。”
“瑶儿自小就是个重情的,张老爷子又那么疼她。”乐安公主怜惜的看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张瑶。
张氏出了门后,张丛便急不可耐的问:“如何?”
杜逍也满脸担忧的看着未来岳母。
“苏老说要先退烧,如今已经去开方子了。”张氏回道,说完又歉意的向杜驸马施了一礼,“我请公主殿下帮我照看一下瑶儿,可能要留她们多呆一会儿了。”
杜驸马十分善解人意:“应当的。”说完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提议道,“让逍儿也留下来帮忙吧。”
杜逍已经十五了,在如今,也堪当大人用了。
当然,张丛和张氏满意的绝不是又多了一个壮劳力使唤,而是驸马的态度,这说明他在张瑶和杜逍的婚事上没什么新想法,还是打算履行这道婚约的。
杜逍当然不会反对,能帮到妹妹,他开心还来不及呢。而且留在这里,还能及时知道妹妹的身体情况。
不过直到他离开,都没能听到张瑶醒来的消息。
张瑶是半夜才醒的,醒的时候身边只有几个丫鬟守着。
“小姐你醒了?!”缱香几个惊喜的都要落泪了,忙不迭的伺候着张瑶喝水擦脸试温度。
张瑶和两杯白水,干涩的嗓子才算舒服了些:“什么时辰了?”
“快三更天了。”缱香交代了一下情况,“您发烧在灵堂上晕过去了,昏迷了五个时辰。”
“阿弥陀佛,好在终于退烧了。”荷依也在旁边念佛。
张瑶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爹娘呢?”
“老爷夫人他们都还在守灵,说您醒了第一时间通知。”缱香惊慌道,“啊,奴婢忘了派人了。”
荷依急忙道:“我这就去!”撂下话就风风火火封冲了出去。
很快张氏就跟着过来,看到张瑶斜靠在床上看她,当即眼泪就下来了:“你这孽障!是要吓死我吗?”
几步上前将张瑶揽进怀里,轻轻拍打以示惩罚。
张瑶孺慕的在她怀里蹭了蹭:“是女儿的不是。”
张氏被她暗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将她推出怀里仔细看:“声音怎么这么哑?”见张瑶要开口连忙阻止,“先别说话,让苏老看看,可千万别留下什么毛病。”
诊断结果当然是哭多了加发烧所致,好好养两天、多喝水也就是了。
张氏虽然放心了,却也不允许她再说话:“厨上备的有吃食,你用一点,就接着睡吧。”
张瑶想去灵堂守灵,但连她说话都不允许的张氏,怎么可能同意她拖着病体去守灵,因此板着脸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当着我的面,如此不爱惜身体,是不是不孝?你祖父可最喜小辈孝顺,你这样去给他守灵,他能开心?”
张瑶败退,只能喝了药吃了点东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天光已经大亮。经过一夜好眠,张瑶觉得浑身轻松不少。一时不想起床,就躺着发呆,视线落在帐子顶的缠枝葫芦绣纹上,看到那碧绿青翠的小葫芦,忽的想起她三岁时给张老爷子送的寿辰礼也是一个玉雕的小葫芦,张老爷子十分喜爱,做成扇坠与张玥亲手写的扇面一起,整日戴在身上。
想着想着,她的眼睛又模糊起来。
荷依悄咪咪的将帐帘掀开一丝,想看看自家小姐的情况,就发现张瑶正怔怔的流泪,当即吓到:“姑娘怎么哭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顺手将帐帘挂起,又叫缱香几个。
缱香倒是猜到几分,劝道:“知道姑娘与老太爷感情深厚,但您如今身子正弱,别再哭坏眼睛,即使老太爷泉下有知,也是不能安心的。”
其他几个丫鬟也纷纷跟着劝。
其实被荷依发现的时候,张瑶就打算忍住的,她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哭。但身体的本能反应忍不住,花了好几分钟才没再流泪。
她在心中嘲笑自己,这林妹妹还没出生呢,自己倒是先成了林妹妹。
“好了,扶我起来吧。”张瑶打断了几个丫鬟的七嘴八舌。
“外头怎么样了?”她问。
“一切正常。”缱香答,“大姑爷和杜二公子一早就来帮着忙前忙后了。”
杜逍,没想到他也在。张瑶也就是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随即就操心起别的:“都有哪些人家来了?”得从这些人家里判断一下自家的情况。
“昨儿个亲戚家的几乎都来了,今儿早上,端亲王也来上了一柱香。左相府上遣了管家来……”缱香一一细数过去。
张瑶在听到端亲王的时候,心里松了口气,这位文景帝最宠爱的小弟弟能来,是不是说明自家肯定从文景帝的黑名单上下来了?
前院。
只被张瑶顺带想了一下的杜逍一早就来了,到张府的第一时间就打听张瑶的消息,听说人已经没事的时候,大大的松了口气,开始帮着接待客人。
“林兄。”杜逍迎上去,发现这是个熟人,他哥哥的好兄弟,向来将他当成亲弟弟的林如海。
林如海看见他以主人姿态迎上来的时候惊吓了一瞬,随后想起贾敏说过两家有婚约的事才释然:“文翰。”
杜逍也知道他娶了自己未来连襟贾赦的妹妹:“可是同夫人一起来的?”
“是。”林如海点点头。
杜逍便道:“我带你去见贾兄吧。”
林如海从善如流的见到了贾赦:“舅兄。”
贾赦忙的眼睛都红了,看到林如海还楞了一下才有反应:“来了,就你一个?”
“内子在马车里。”林如海答道。
贾赦点点头,叫来人吩咐一声,道:“那就进去吧,马车去二门。”
杜逍目送他们进去,心里有些羡慕他们能去灵堂。除了昨日第一次去上香,到现在他还没能再进去过呢。
不过这心情也就一瞬,很快他就又开始迎来送往。这个事对他来说,其实还真是个苦差事。他是家中幼子,自小又被养的单纯,进学后就一心沉浸在学习中。虽然因为家庭教养还是很有礼貌的,但也仅止于此,这种需要极强社交能力的迎来送往活动,对如今的他来说,还是一项很艰巨的任务。
而且平时,他其实也不太喜欢这种交际的。不过每当心里有点想逃避的念头时,张瑶倒在地上的画面总是能再次激励他。
贾府。
贾代善再次醒了过来,这次精神总算清醒了些,得知消息赶来的贾母喜极而泣,哭得略有些大声,让贾代善头疼的皱眉。
“赦儿……呢?”贾代善说话还有些不利索,说了两个字就要喘几口气。
贾母见他一醒来就问贾赦,哭声就是一顿:“你的好儿子正在别人家当孝子呢,把你这个病重的父亲扔在床上都不管,亏你醒来还第一个问他。可怜我的政儿啊,守了几天几夜,不过刚刚因为劳累过度去歇了一会儿,就被他的好父亲忘到了脑后。”
贾代善虽然醒来了,但病还重着呢,贾母的哭嚎声让他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刺痛,忍耐不住的喝道:“赦儿……在哪!”
用力过大,不知扯到了哪处内腑伤势,让他生生咳了好几下,牵痛了更多伤势,脸色更是煞白。
贾母被他的样子吓到,赶紧叫太医。
太医几针下去,平缓了他的伤痛,才叮嘱道:“国公爷如今情况还有些危险,切忌大喜大怒。”
贾代善深呼吸平心静气,然后简短答谢道:“劳烦。”
太医微微摇头,出去了,反正该交代的在贾代善刚醒来时就交代了,其他的,都是人家的家事,轮不到他来管。
贾母许是被贾代善刚才的样子唬住,不敢再作:“张老爷子死了,老大去张府帮忙去了。”
贾代善眼睛猛地睁圆,刚刚平静下来的心绪又开始起伏,不过好在张老爷子的情况他当日就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张老爷子都没能挺到他醒来就去了。所以心潮翻滚一会儿后就渐渐平静下来,没有酿成大祸。
知道了这个重要消息,他就懒得再理贾母,开始在心里盘算:张府能办葬礼,说明皇上不打算追究张府了。再加上对外的说辞又是诚亲王造反,那就更没有理由动张府了。
看来,自己长子这个岳家应该是能保住了。贾代善舒了口气,虽然经此一役,张家肯定会比张老爷子在时没落不少,但这种情况对自家倒是正好。刚刚他已经知道,他的救驾之功是被皇上大肆宣扬了的,这对贾府来说,其实并不是好事,太过烈火烹油了。不过以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之后应该就只能在府里养伤了,倒也抵消了一部分。
张家守孝,自己养伤,再过个几年,朝廷的大势应该就能定下来了。到时候,张家几个小辈重入官场,与赦儿相互扶持,慢慢的从下面升上来,就能算的上是新帝一手提拔的心腹了。
这样,张家和自家也能再重启声势。
贾代善盘算来盘算去,将如今的情势盘了个清清楚楚,顿时那心就放下了一大半,剩下那一小点也只是因为习惯性的谨慎使然。
事实证明,贾代善的这份谨慎没有出错。
在醒来当天见过贾赦,嘱咐他要好好在张家尽心尽力之后,贾代善就放心的睡了。
第二日他醒来时,贾赦已经走了老久,而他刚要用膳,一位公公被引了进来。
贾代善认得他,虽然比不上于公公,但是文景帝身边颇得脸的,姓祁。
“祁公公怎么来了?”贾代善艰难的想要起身。
祁公公连忙上前阻止:“国公爷可千万别,皇上听说您醒了,专门派奴才来瞧瞧您呢。”
这话贾代善只信一半,他相信,昨天他醒的第一时间,皇上肯定就知道了。为今天才派人来看,啧……
“多谢皇上记挂。”贾代善感激涕零的道,“不知皇上……?”
他那日虽然牢牢的将文景帝护在了身下,但文景帝也不是没受伤的。不过询问皇帝身体情况又是大忌,他想表现自己的关切就只能欲言又止,指望对方能够心领神会。
“皇上很好。”祁公公笑眯眯的道。
贾代善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这并不妨碍他露出由衷喜悦的笑容:“那就好。”
祁公公不在搭话,只目光不经意的往旁边转了一圈。
贾代善明白了他的暗示,将屋内伺候的人都挥退。
祁公公敛了神色,一脸严肃的从怀中取出一个折子,递给贾代善:“皇上让奴才将这个带给国公爷。”
贾代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缓慢的接过折子,废力的展开,待一目十行的看完上面的内容后。
贾代善‘噗’的吐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