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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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张氏表情有一瞬间的崩溃, 不过她很快就收敛起来,如今这家里, 还需要她扛起来。

    “沉荞,你和苏大夫留在这里照看好姑娘。唐嬷嬷,随我去前院。”

    整理了刚才被朱三婶厮打凌乱的头发和衣衫, 张氏端起相府长媳的架子,气势沉稳的走了。

    张瑶在屋里听到了动静, 奈何她这回伤的还真挺重的,骨头还隐隐作痛, 想帮忙也帮不上。

    她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才想起来问:“小少爷呢?”

    朱氏再多不是, 张礼总是无辜的。

    沉荞心疼的看着她:“让奶嬷嬷带下去了, 就在西暖阁。”然后问,“姑娘可觉得好些了。”

    张瑶眉头还皱着, 不过确实比最开始好多了:“好些了。”

    荷依真的被吓到了, 这会儿泪眼朦胧的跪坐在床边的脚踏上,想做点什么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张瑶见不得她那样子,而且这会儿也需要她撑起内院的场子来。

    “荷依, 你回去找钟嬷嬷和孟嬷嬷, 让她们俩将内院管起来,通知所有人, 不要乱跑, 乖乖的待在自己屋里。”

    “沉荞, 你去祖父院里, 请姨奶奶管住祖父院里。”

    听到吩咐,荷依像是找回了主心骨,擦了擦眼角站起身答应道:“奴婢这就去。”

    沉荞则道:“夫人吩咐了,让奴婢就守着您。我让别人跑一趟。”

    “也行。”反正只要张氏身边的人就行,“再派人去二门处蹲着,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传回来。”

    将这些安排好,张瑶松了一口气,才有心思担心起张老爷子和父亲二叔。

    看这样子,大概率是太子反了,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

    京城人心惶惶,明明还没到宵禁时刻,但街上却安静的很,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各达官贵胄府上,此时也都是全部主子聚集在一起,心惊胆战的听着府外的厮杀声。

    时间悄悄过去,厮杀声也越来越小,直至没有。

    有那耐不住性子或胆子大的人,派人扒在墙头往外看,却见满地血迹和尸首,胜了的那一方一些人正拖曳着尸体处理,还有的依旧团团将府邸围住。

    有些权贵人家,眼见这些人没有闯进来的意思,胆子就更大了些,高声询问他们是谁,却没有一人出声回答。

    有那蠢些的,派人出去交涉,人一踏出大门,便□□脆利落的一剑杀了。蠢货们这才清醒了脑子,乖乖的缩在府里,再不敢出声。

    这一夜,没多少人能睡着。

    张瑶本来也不打算睡得,但她喝的药里被张氏吩咐添了一些安眠的成分,最终没能撑住,沉沉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外头已经天光大亮。

    张瑶霍然起身,坐在她床边打盹的沉荞也被惊醒:“姑娘醒了?”

    “外头情况怎么样了?可有什么消息?父亲和二叔他们回来了吗?”张瑶连珠炮似得问道。

    沉荞懵了一下,才快速答道:“外头没什么变化,那些守了一夜,没闯进来也没走。没收到什么消息,老爷和二老爷没有回来。”

    张瑶心往下沉了一分,到现在都没消息,难道事情还在僵持?

    这可有些麻烦了。

    但如今她也不过是笼中鸟,除了等结果也没有别的办法。

    睡了一夜,张瑶觉得身上的伤好多了:“扶我起来。”

    收拾好后,她不顾劝阻径直去了前院,见到了熬了一夜的张氏。

    张氏虽还维持着沉稳和威仪,但脸上的疲惫却遮掩不住,她看到张瑶后先是关心道:“身上可好些了?”接着又是责备,“不好好躺着养伤,跑这里来做什么。”

    张瑶依偎到她身边,心疼的道:“我全好了,娘守了一夜,快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守着。”

    张氏却不答应:“胡闹什么,苏大夫都说要好好养着,万一骨头裂缝再严重了呢?娘没事,你快回去。”

    张瑶这次说什么都不为所动,最后终于连劝带威胁的说服了张氏,两人各退一步。

    “我就在这榻上歇歇,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叫我。”张氏选择留在这里歇息。

    张瑶也不再强求:“放心吧。”

    守着张氏睡下,张瑶忧心忡忡的将管家叫来询问情况,却也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她忧心忡忡的看着外面,祖父、父亲、二叔,你们怎么样了?

    皇宫。

    “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太医惊喜的声音响起,脸色苍白的端亲王总算舒了口气,连忙去觐见。

    “臣弟参见皇兄。”

    文景帝没有第一时间叫起,他才清醒过来,神情还有些茫然,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过了一小会儿,他终于回忆起了发生过的事,神色一瞬间阴沉下来。

    “太子呢?”他声音沙哑的问道。

    端亲王将头埋的低了些:“太子……身中数箭,没有抢救过来。”

    文景帝眸色中闪过一抹痛楚,他喘了两口气:“情况怎么样?”

    “叛党都已伏诛,各府也都在控制之中。”端亲王恭谨答道,“五皇子和六皇子都受了轻伤,经过诊治已经没有大碍。诚亲王、东平郡王、镇国公、修国公、兵部尚书等人不幸去世,英郡王、西宁郡王、左相等人都负了伤。”

    文景帝深深呼了口气:“代善呢?”

    最后若不是贾代善以命相护,牢牢地将他护在身下,他也不会有机会再醒来。

    端亲王回:“荣国公失血过多,且身上有几处箭矢不敢拔,如今还在抢救。”

    最好的太医当然都优先抢救文景帝了,贾代善那里也就留了一个小年轻看着。这还是看在他的救驾之功上,像是英郡王、左相、张老爷子他们这些,也就是共用一个太医,給包扎了一下。

    文景帝心里当然清楚这些,因此沉着声音道:“让右院判带人去,务必保证代善无事。”

    端亲王心里替右院判默哀了一下,垂着头没说话,也没打算暗示他的好皇兄他还跪着呢。

    无论平时他多得这个皇兄的宠,这个时候,还是别蠢得搞恃宠而骄那一套了吧。

    至于他为什么不趁机搞了他哥自己上位,额,怎么说呢,他从小就是被当着纨绔养大的,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想法啊。

    “有多少人还活着?”文景帝声音里已有了疲累,但没人敢劝他休息。

    端亲王知道他问的不是那些勋贵大臣,而是调来保护的底层士兵以及各家的随从亲信:“三百多人,已经集中看管起来了。”

    文景帝闭了闭眼,好半响才出声道:“将人……将人都放到颖都的皇庄去。”

    端亲王紧绷的心猛地放松,还好还好,颖都是当朝□□的龙兴之地,放到那里的皇庄,虽说这辈子都不能踏出一步了,但好歹留了一条命。

    “是。”端亲王应道。

    文景帝淡漠的再次吩咐道:“诚亲王辜负皇恩、起兵造反,着全家斩首,从着夷九族。”

    端亲王浑身一凛,这是要诚亲王背锅了:“是。”

    也是,落寞的宗室造反,总比父子反目、兄弟相杀好听的多。

    文景帝强撑着说了这半天话,早累了,闭上眼道:“你去办吧。”

    端亲王领命,但他没有第一时间走,而是犹豫了下问道:“那右相……?”

    文景帝又是一阵沉默:“张时近情况如何。”

    “一直昏迷着,据说,情况不大好。”端亲王如实相报。

    “让太医再去瞧瞧,若不好……”文景帝顿了一下,“送回去。”

    “是。”端亲王这才退下。

    文景帝本想闭目养神,但脑子缺一刻也不肯停,三皇子死亡的情形和太子轻蔑的笑容来回在他脑海里翻滚,搅得他气血上涌、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文景帝睁开眼,重重的喘了两口气,太医院判在旁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觉得哪里不舒服。”

    文景帝沉默了一下,才道:“朕没事。”

    他这样说,太医院判也就不敢再问,闭紧嘴垂着头站在一边当木头人。

    “皇上,该喝药了。”于公公像捧着稀世珍宝一般捧着一碗药进来。

    这药全程都是他亲自动手的,但在送到文景帝面前后,他还是用汤匙舀了一勺自己喝了,过了半刻钟后没什么异常,才服侍着文景帝喝下。

    文景帝喝下药后,倦意上涌,睡了过去。

    京城内,随着端亲王的出动,各府邸外围着的将兵也终于有了反应。有直接离开的,也有闯进府里拿人的,还有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张瑶守着睡得不甚安稳的张氏,手有规律在张氏身上轻拍着,像是哄小孩儿一样。

    突然,有尖叫声远远传来。

    “啊!”

    张瑶腾地起身,本来就睡得很浅的张氏也瞬间惊醒,翻身坐起:“怎么了!”

    “还不知道。”张瑶也顾不得安抚她,“我去问问。”

    张氏一把拉住她:“你别去,我去!”

    张瑶有些无奈,这要问,肯定也是把人叫过来在院里问。她懒得反对,亦步亦趋的跟在张氏后面,张氏也拿他没办法。

    站在院里,声音听得更清楚了些,是东边传来的,离的不远。

    两人松了一口气,不是自家就好。

    总管很快派了人来:“回夫人,咱们府外的人没动。罗总管派人扒在墙头看,好像是东边的蔡侍郎府上被人闯了进去。”

    母女俩对视一眼,张氏摆摆手:“知道了,回去告诉罗总管,提高戒备,有事第一时间来报。”

    不过提高戒备什么的也就是个心里安慰,若外头的人真要闯进来,府里的青壮也是挡不住的,最多给她们俩争取一个自杀的时间。

    蔡侍郎府上的惊叫好似按下了一个开关,接下来,空气中再不复之前的宁静,不断传来各种声音,这声音有远有近,大多时候都分不清是哪家传来。但声音透露出来的讯息,却也能叫人听出,绝不是什么好事。

    张瑶和张氏的心越来越沉。

    终于,骚乱声从自家大门处传来。

    母女俩霍然起身,张氏紧紧攥着张瑶的手,等待着一个生死的判决。

    有下人连滚带爬的跑来。

    “老太爷!……老太爷被送回来了!”

    什么!

    张氏和张瑶先是懵然,接着被巨大的惊喜击中。

    “祖父!……祖父回来了?!”张瑶惊叫道,接着举止一点也不淑女的闷头跑了出去,直奔大门。

    张氏也是一样,不过她年纪大了,加上连日劳累,跑了两步就没了力气。

    张瑶没顾得上管张氏,她此时只有一个念头,祖父回来了!

    但等她远远迎上往府里走的一群人时,却没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祖父!”张瑶边跑边喊,“祖父呢!”

    罗总管循着她的声音望来,他脸上的沉痛叫张瑶一颗心如坠冰窟。

    “祖父呢?”距离越来越近,张瑶颤声问道,她的目光却不敢朝那被橫抬着的木板望去。

    罗总管垂下头:“老太爷受了伤,如今昏迷不醒……”

    张瑶再不能自欺欺人,她缓缓转头看向被抬着的那人。瘦削的脸颊凹陷着,唇上没有一丝血色,衣衫上是大片大片的黑褐色,腰腹处则被缠着雪白的布。

    张瑶的眼睛瞬间模糊了。

    “姑娘,得赶紧让大夫给老太爷看看。”罗总管脑子还算清醒,这种时候,容不得伤春悲秋。

    “对,对!”张瑶一抬袖子,抹掉眼中的水汽,“快,将祖父送回去,让人去找苏大夫待命。”

    一阵兵荒马乱。

    张瑶希冀的看着苏大夫:“怎么样?”

    苏大夫叹着气摇头:“老太爷受伤过重,又没有及时得到医治,失血过多,老夫无能为力啊。”

    张瑶眼中的希望破灭了,身体晃了晃,不堪重负的往后退了两步,被荷依扶住。

    张氏亦悲伤不已,但她却没有时间伤神:“苏大夫可有办法叫老太爷醒来?”

    无论怎么样,总得见最后一面,或许老爷子还有要交代的话。

    苏大夫沉吟道:“老夫只能勉力一试。”

    “劳烦苏大夫了。”张氏道谢,然后怜爱的看着张瑶,“你在这里守着你祖父,娘去前头看看。”

    总得问问,是谁将老太爷送回来了。

    张瑶失神的点点头,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张氏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但还是坚强的转身走了。

    回到前院,她叫来罗总管:“是谁送老太爷回来的?”

    罗总管:“据他们自称,是宫里的人。”

    张氏沉默了,问起别的:“外头情况如何?”

    “包围的人已经撤了。”说起这个,罗总管脸上的凝重才散了些,“奴才已经派人去衙门打探两位老爷的消息了。”

    张氏舒了口气:“辛苦你了,如今还需要你多帮衬些。”

    “夫人言重了,都是奴才该做的。”罗总管连道不敢,他家祖上几代都是张家的家生子,颇得张家恩重,他又是从小伴着张父长大,可谓情谊深重。

    安排完了,张氏也不敢回去后院,就留在前院坐镇,以便第一时间接到消息。

    后院苏大夫正努力治疗张老爷子的时候,张丛跟张二叔终于满身风尘的赶了回来。

    “夫君。”张氏看到张丛那一刻,眼泪瞬间就下来了。这两日一夜的变故,真的快要将她压垮了。

    张丛温柔的拍拍她的肩,安慰了一句:“辛苦你了。”接着便焦急问道,“父亲呢?”

    张氏也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在后院,苏大夫正在诊治。老太爷……情况不太好。”

    即使早从来接应的下人口里得知了消息,刺客张丛和张二叔的心,还是不由得又沉了几分。

    “关闭府门,不要再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张丛吩咐了两句,然后就焦急的直奔后院。

    “父亲!”

    嘶哑的声音惊醒了痴痴望着张老爷子的张瑶,她回身看去,便看到满脸疲惫的张丛和张二叔。

    “爹!”张瑶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张丛心疼的走上前,拍拍她:“没事了,不怕。”接着看向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张老爷子,噗通跪下,“父亲!”

    可惜张老爷子没有给他一点回应。

    张丛和张二叔强忍住悲痛的神情,询问苏大夫:“情况如何?”

    苏大夫将情况又回了一边,然后说起张氏刚才的交代。

    张丛和张二叔对视一眼,两人点点头,对苏大夫道:“苏老只管放手施为。”

    张老爷子必须醒,他们必须得知道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这样,才能更准确的调动他们布置下的后手,拯救张家。

    苏大夫便放手施为。

    张瑶一干人等默默地等着。

    直到……闷闷的咳嗽声响起。

    “咳。”

    屋里顿时一阵骚动,张家几个主子齐齐扑倒床前,期待的看着床上的人。

    张老爷子没叫他们失望,眼皮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坚定的睁开了。

    “父亲!”

    “祖父!”

    即使激动,但张瑶等人依然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免得惊住了床上那人。

    张老爷子眼珠子艰难的动了几下,才将床边的贤子孝孙看进眼里。又反应了许久,才找回迟钝的思维。

    “咳咳!”

    又是闷闷的咳嗽,张老爷子声音低哑:“扶我……起来……”

    张丛满脸惊喜,轻轻的将瘦的皮包骨头的老人扶起,半抱在自己怀中。

    张老爷子缓慢的扫视了一圈,张二叔便沉声吩咐:“都出去,离得远远地守着。”

    下人们不敢置一词,悄无声音的都退了出去。

    张瑶轻轻握着张老爷子的手,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捏碎了这脆弱的骨骼,孺慕的叫道:“爷爷。”

    张老爷子慈爱的看着她,微微笑了笑,开始艰难的说话:“太子…反了…”

    不过四个字,就叫他累的气喘。歇了好半天,才又开腔道:“我…救驾…,能…回来…就是将功折罪…无碍…了…”

    张家人顿时掉下眼泪,老爷子这是拿命给他们换来了活命的机会啊。

    “是儿子不孝!”

    张老爷子没时间回他:“我…晕了…后来的事…不清楚…,你们不要管,呼呼,安分回…回老家守孝…,分…分家…”

    艰难的说完这一长句,张老爷子急促的喘息几声,便翻了白眼,顿时引起阵阵惊呼。

    “父亲!”

    “爷爷!”

    “苏大夫!”

    苏大夫一直凝神待命,听见惊呼立刻跑进来,让张老爷子躺下,开始施针。

    慢慢地,张老爷子若有若无的呼吸平稳了一些。

    苏大夫松了口气,却也为难的道:“这只能维持一会儿,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老夫医术不精,老爷还得早作打算才是。”

    张丛痛苦的闭闭眼,沉痛道:“辛苦苏老了,苏老尽力而为便是。”

    “瑶儿在这里守着你祖父。”张丛拍拍张瑶的头,“你祖父最疼你,若是醒来,定想第一时间看见你。”

    “嗯。”张瑶眼睛依旧发酸,只能用鼻音答应。

    张丛便带着张氏和张二叔走了,他们得去准备丧事了。

    随着府外人的撤退,几位主子的回归,张府上下的心才算安稳,虽然接到备丧事的吩咐很是讶异,但想到能准备丧事就证明张家无事,倒是更放心了些。

    荣国公府。

    贾母看到贾代善满身是血的被送回来,咕咚一声就晕了。

    张玥挺着个大肚子,和王氏紧随其后。

    贾赦还来不及悲痛父亲,就被贾母和自家媳妇搞得兵荒马乱。好不容易将各处安稳妥当,才发现他那素日被赞聪明的好二弟,竟是痴呆呆的站在原地,愣是半天没动过。再仔细一看,两腿竟是还微微打颤呢。

    贾赦一看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

    不是聪明吗!他喵的一到关键时候就装死!

    贾赦一脚踹过去:“二弟!愣着干嘛呢!还不赶紧带人去多请几个大夫回来!二弟媳还晕着呢!”

    “啊!”贾政被突如其来的痛吓了一跳,反射性的捂住被踹的地方,“兄长为何无故打人!”

    贾赦白眼一翻,他这二弟嘴皮子就是厉害,任何时候都不忘给他扣帽子。这也就是母亲晕了,不然还不得揪着他一顿臭骂。

    不过此时情况紧急,贾赦没工夫跟他计较,见人不再发愣就火急火燎的走了。

    “太医,我父亲情况如何了?”贾赦焦急的问道。

    右院判正盯着药:“荣国公多处中剑,失血过多,如今又有些低烧,情况有些凶险。如果能尽快醒来,就无大碍了。但若醒不来……”

    话外之音也不用说透了,大家都懂。

    “怎么会这样!”贾赦心都揪了起来,作揖恳求道,“还请院判一定要救救我父亲,贾府必有大谢。”

    右院判颔首道:“世子放心,荣国公救驾有功,皇上有命,命我等一定要全力救治荣国公。”

    听到这句话,贾赦不由松了口气,但反应过来后,心里又是一紧,试探道:“我父亲……救驾?”

    右院判瞄他一眼,沉吟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道:“诚亲王造反,荣国公是为了保护皇上才受此重伤。”

    “啊?”贾赦目瞪口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诚亲王是谁。

    右院判却不再理他,只自顾自的与其他两位太医嘀咕些医药之理。

    “大爷,大爷不好了!少奶奶见红了!”

    贾赦这才回过神来:“什么!不是让大夫过去了吗!”

    来禀报的下人畏畏缩缩的道:“大夫…大夫在夫人那儿…”

    贾赦一哽,不知道该说什么,愣了一会儿,挤出僵硬的笑容对右院判道:“院判大人,能不能让这位太医去看看内子。”

    贾代善这边虽然严重,但如今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就是熬药给服下,然后时刻准备着应付突发的情况。

    右院判沉吟了一下就答应了。

    贾赦于是又火急火燎的带着太医往张玥处赶去,这妇人见红,大夫要有效的救治,肯定是要进房间的。这种情况下,贾赦这个为夫君的还是在场比较好。

    匆匆赶到张玥处,满屋子的人虽有嬷嬷约束着,但仍有些乱了方寸,见到太医如同见到救命恩人。

    “太医!快看看我家少奶奶!”

    太医也不矫情,伸手就开始诊脉。

    “少夫人这是惊悸过度,情况还不算危险,我先开一副保胎药。”

    贾赦听到不算危险,一颗心才放松了些:“劳烦太医了。”

    这边太医正写着方子呢,院子里又嚷了起来。

    贾赦都快气死了:“什么人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还不闭嘴!”

    他出门一看,发现纠缠的一方是母亲的赖嬷嬷,脑仁就是一阵疼痛,却还不得不客气道:“原来是赖嬷嬷,母亲情况如何了?”

    不等赖嬷嬷回答,他又板着脸训斥张玥的人:“你奶奶身体不适,你们还在这里大呼小叫!若是你奶奶和肚子里的哥儿有什么事,爷就将你们全卖了!”

    张玥的人乖巧的认错,也不解释。

    赖嬷嬷神色讪讪,听着是训斥张玥的人,其实是在指桑骂槐呢,不过她城府一向深,此时也不尴尬,还劝道:“大爷可别为这些小蹄子气坏了身子,如今全家都指着大爷呢。”话音一转,又道,“大爷快去看看夫人吧,夫人昏迷至今未醒,那大夫医术不精,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她往屋里张望了两眼,“听说大爷请了太医来给大少奶奶瞧?可瞧好了吧?夫人那头可不能耽搁了。”

    对于贾母,虽然贾赦常怨她偏心,但还是关心的。此时一听人还没醒,也有些急了:“真是废物!”说罢便转身回屋,去请太医。

    留在原地的赖嬷嬷不知道贾赦这一句‘废物’是不是将她也骂进去了,脸色有些难看。不过等贾赦请太医出来时,她表情又恢复了正常。

    贾母处,太医几针下去,贾母便悠悠转醒。她醒来后,回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顿时哭着喊着,不顾劝阻的跑到贾代善房里。

    “我的老爷唉,你怎么忍心就这么丢下我们孤儿寡母!”

    虽然几位太医都面无异色,但贾赦还是尴尬不已,他上前劝道:“母亲别伤心了,有院判在,父亲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如今,还是让父亲静养着,母亲刚刚晕厥了一回,不如先去休息。”

    贾母听了,声音虽然低了些,但却不肯走,就坐在贾代善的床头哀哀哭泣

    贾赦无法,只能陪着安慰。

    又有人来传话:“大爷,大少奶奶醒了!”

    贾赦闻言松了口气,然后对贾母说道:“玥儿刚刚惊吓过度,有些见红,儿子先过去看看。”

    贾母哭声顿了一瞬,然后点点头,又哭了起来。

    贾赦只觉得头疼,又劝了两句让别哭,没办法才走,出了门就问下人:“二爷呢?”

    这兵荒马乱,下人真还一时没有注意到贾政去哪儿了:“奴才这就去找。”

    到了张玥处,她还躺着不敢动,煞白的脸色让贾赦一阵心疼:“可好些了?”

    见到他,张玥明显松了口气:“还好,父亲怎么样了?”

    贾赦面色凝重:“太医说有些凶险,若醒得早些就没大碍,若晚了……”

    两人都沉默了,还是贾赦先打起精神来:“这些都不用你操心,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养好自己就行。”他神色温柔的摸摸张玥的肚子,“父亲对这一胎颇为期盼,咱们可不能辜负了他老人家。”

    张玥呼了口气,答应道:“我晓得。母亲可醒了?”

    提起贾母,贾赦的表情就有些抑郁:“醒了,如今正守着父亲,你不用担心。”

    张玥点点头,踌躇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夫君可知道……昨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贾赦沉默了一下,权衡之后,还是凑到张玥耳边,小声说道:“我问了院判,据那院判所说,是诚亲王造反,父亲是为了救皇上,才伸手重伤的。”

    “啊!”张玥惊呼一声,震惊的看着贾赦。

    随着经过昨夜,她们心里都有些微的猜测,但真听到了确切的消息,却还是忍不住震惊。

    造反!

    诚亲王是谁?

    公公为救皇帝受伤,其他人呢?

    想到这,张玥心中一紧,连忙焦急的问道:“张府……张府如何了?”

    她这一问,贾赦才惊觉自己将岳家给忘了,眼见张玥急得不行,赶忙安抚道:“刚刚兵荒马乱的,我还没来得及派人去问。你别急,我这就安排人去。”

    “快去,快去。”张玥连声催促,推着他让他去。

    贾赦也不耽搁,赶紧出去派人去打探岳家的消息。

    如今自家父亲病重,若有个什么意外,还要求助岳家呢。

    但下人带回来的消息却让他心情更沉重,张老爷子竟是陷入了弥留之际!

    贾赦在外头磨了两圈,才又郑重吩咐道:“你再回去一趟,告诉张府的人,就说大少奶奶动了胎气,若是再知道老爷子的消息,怕是有危险,还请岳父岳母体谅。”

    下人领命去了,贾赦又吩咐身边的人:“都机灵着点!这是2不许让大少奶奶知道!”

    吩咐完,贾赦才又来看张玥,在她希冀的眼神中道:“岳父岳母都无事,听说你身子不适还很担心,不过如今情况特殊,他们也不好轻易出府。”

    听到张府无事,张玥一颗紧绷的心才松下来,理解的点点头:“这种时候一动不如一静。”然后又催贾赦,“我这里没事了,你快去守着父亲吧。”

    贾赦见她神色确实好了许多,才道:“好,不过你暂时也别起来。一会儿让人将瑚儿带过来,你们娘俩就在这里用膳,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他肯定要陪着贾母。

    张玥温婉的点头:“我明白,你去吧。”

    张府。

    张氏听说张玥动了胎气心就是一抖:“怎么会?出了什么事了?如今可有大碍?”

    下人低眉顺眼的回道:“姑爷派来的人说,是因为荣国公受伤回府,姑奶奶被吓着了。如今经过太医诊治,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要卧床静养。”

    张氏这才放心,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回,就说以姑奶奶身子为重。”

    将亡之人和将要新生之儿,说不上谁轻谁重。只是张老爷子疼爱子孙、一心想要保住张家后代,若他知道此事,肯定也是以张玥身体为重的。

    至于孝不孝的,老爷子过世,孙女悲伤过度、卧床不起,是大孝。

    前院,张丛和张二叔神色俱是十分难看:“不在府里?!”

    罗总管脸色也十分不快:“是的,将那院里找遍了,没找到人。西侧门的人说,最后一次见到三爷,是三天前。带着人从西侧门出去后,就没见回来。”

    张丛和张二叔将丧事要准备的事情吩咐的差不多了后,便询问起他俩不在时府里的情况,却猛然发现,那等情况下,竟是张氏在前院坐镇。而家里唯一的成年男丁,张仝,却是从头至尾不见踪影。

    张丛额头青筋跳起,却只能压抑住:“派人出去,到他常去的地方找,记得动静小些。”

    此时,京郊处一间阴暗的屋子内。

    张仝从昏沉沉的状态中醒转过来,甩了甩有些痛楚的头,他正想起身,却猛然发现,自己双手和双腿都被困得紧紧的,嘴里也被塞了东西,发不出声音来。

    张仝眼神中满是惊恐,用力挣扎起来。

    “唔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