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mycroft见到sherlock的第一句话是：“哦，sherlock，看看你啊，就像在度假一样。”

    “那么你觉得我是在废墟里度假是吗？”sherlock放下他手上的咖啡瞥了一眼他出门时总是西装笔挺还不忘带着他那把黑伞的哥哥：“mrs hadson呢，我和她说过了不要随便让人上来的。”

    “很显然她知道我们的关系，这个年龄的人总有一大堆的方法知道别人的家事。对了，我上来的时候看到你的房东太太一脸吓坏了的表情，可怜的人，看起来真是受惊不小。顺带一提，你那位亲爱的医生呢？”

    “你都知道何必要问我。”sherlock不看他只是低下头搅着他捧在手里的咖啡：“至于mrs hadson，她只是担心我不会付新窗户的钱罢了，不必担心。”

    mycroft沉默了片刻略抬了抬下颚：“sherlock，你不打算请我坐下然后喝一杯吗？”

    “哦，恐怕寒舍容不下你，煤气泄露把我这边的水管给崩坏了，所以这是昨天的开水大概是泡不出合你口味的咖啡的，mycroft。”

    “sherlock，我并不觉得你的咄咄逼人有用。”

    “那你的监控就有用吗？”

    mycroft坐进沙发里将手上那把黑伞靠在沙发旁：“我认为目前为止是有用的，你总是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如果妈妈知道的话，想想几年前你做的事情让她多伤心……”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sherlock的小提琴音给打断，显然mycroft至今都为能够看到sherlock不同寻常的气急败坏的表情而高兴，此刻他淡淡的笑看着sherlock将那把小提琴拉得让人耳膜刺痛然后不满的扭过脸的样子。这个样子的sherlock在mycroft年纪渐长之后就很少见了，mycroft的确有想过是否是来自细胞里的与他人的与众不同导致他们与所有人保持着那种不远不近的关系，哪怕是应该至亲的兄弟都不例外，然而生活是多么极端的乏味啊……mycroft可以理解sherlock喜欢破案，喜欢不断的思考，慢慢的也开始喜欢那种与人不同的疏离感的原因，但是他理解，可不代表希望sherlock陷入其中。

    就像他们小时候玩闹一样，mycroft和sherlock的另一位兄长总是欺负sherlock，他们认为sherlock的愚蠢让人乏味，而sherlock的幼年就信以为真的以为自己的确愚蠢，他们那个时候并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与别人的不同，他们以为这就是生活，世间的蛛丝马迹在他们眼前如同显微镜一样放大无数倍，什么都逃不开他们的演绎。那种感觉真真切切的储存在他的大脑里，直到未来的某一天他终于清楚自己和他人完全不同，就连他们一起嘲讽愚蠢的sherlock也有可能是个数一数二的天才，而天才的生活被局限在这个乏味的世界里，他当然能够理解sherlock长大后喜欢冒险或是早些年喜欢毒品和烟酒的原因，不然这世界得乏味成什么样子。

    “如果你还把我当成二十岁的话你就尽管把那些摄像头安在我的四周，我知道他们拿你没辙所以我不会去警局请求帮助，但这不代表我不会拆掉它们。”

    “要是你乐意花费时间在我的摄像头上的话对我而言也不算坏事，它们多着呢，你得慢慢来。”mycroft道，同时悠闲的从一旁的桌子里拿起一个杯子倒了一杯咖啡，他低下头抿了一口发现sherlock说的没错，水是温的，咖啡似乎没能化开般黏糊的粘在杯沿，他放下杯子看了一眼自家弟弟，而sherlock只是低头看着他的小提琴，mycroft不用猜都知道sherlock此刻心里一定快活着呢。

    “好吧。”他把杯子推得更远：“我有事找你，sherlock。”

    “不。”

    “你都不听我说完就打算拒绝吗？”

    “不。”sherlock一脸不耐的低过头弹了一下小提琴，最后在mycroft的目光里微侧了身扫了他一眼：“我拒绝。”

    “那么理由呢？”

    “你觉得该有理由吗？”

    “不然呢？总要有什么理由让我的兄弟会在哥哥提出求助时毫不犹豫的拒绝啊。”mycroft一只手无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大拇指，当然，在sherlock的目光停留在他的手指上之前他的确是无意识的。

    “你的手……我和你说过了，房间里养动物是不理智的行为。”

    “在这之前我只是觉得适于观赏，现在看来不适合。”

    “很高兴你终于认识到这一点。”

    “所以我在考虑要不要把红胡子寄放在你这。”

    “你可以试图激怒我，甚至于在一只猫的名字上都要和我作对。”sherlock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但是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答应帮你，这反而让我更加的厌烦。”

    “妈妈说让它叫这个名字的，其实我是想取名叫andy的。”

    “哦，andy，好名字。”sherlock堆了一个笑给他看：“一只母猫有着一个英明神武的好名字，听起来像是一首摇滚歌曲，和你真是非常搭。”

    “它现在叫红胡子。”mycroft道：“当然如果你乐意叫它andy那就andy好了。”

    “我说了不，我绝对不会养猫，而且我的公寓里不需要任何动物，有john那种天天穿着老人一样的套头毛衣爱好者就已经够我烦的了。”

    “真的吗？”mycroft双手扣起抵在下巴前露出了一个微笑：“据我所知他昨晚下班回到这里呆了没有两分钟之后就一个人出门拦了个的士去了他一位女同事的家里……幸好我清楚sherlock你对你工作的沉迷，不然我真替你担心。”

    sherlock只是低头看着他的小提琴随意的拨了几个音：“然后？”

    “没什么，你听到声音了吗？”

    侦探闭了闭眼。

    他当然听见了，听得真真切切，john颤着声大声叫着sherlock的名字，连喊了好几声没听见回应立刻气喘吁吁的爬上楼梯，那动静真是大的吓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害怕的要死一般。

    “他可真是够傻的。”mycroft不着痕迹的将sherlock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绝对进不来这里。”

    sherlock不说话只是拨了拨琴弦，在他的军医喘着粗气爬上楼梯喊着他的名字走进客厅时终于应了他一声。

    “john。”

    军医在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上下仔细的看了看他的室友之后终于放下般呼出了那口气。

    mycroft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无声的笑了笑。

    “sherlock…我刚刚在电视上看到新闻，你还好吗？”

    “当然，我很好。”侦探扬了扬他的下巴，却没有看john一眼：“很显然，煤气泄漏罢了。”

    语罢，他看向mycroft：“言归正传，我拒绝。不管是猫还是案子。”

    “那就至少给我一个理由，连猫都不能养的理由。我觉得你的房东或许你的军医会乐意养一只可爱而又粘人的猫咪的。”

    “我的案子太多了，抽不开身。至于mrs hadson，她整天都要出去和那个有好几个情人的超市老板约会，而john……我不认为他喜欢猫咪。”

    “那你就不能放下你的案子吗，国家重案要紧不是吗？”

    “所以你的猫也是哪位皇家小姐的猫？”sherlock抿了抿唇勾了个笑道。

    “只是我的。”mycroft加重了“我的”的读音。

    “那还真是……太好了。”侦探耸耸肩：“减肥减得如何？”

    mycroft迅速的堆了一个显得过分假惺惺的笑：“很好，不麻烦你操心。”

    而sherlock只是喉咙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mycroft转头看了一眼正在扫视四周的军医，显然dr watson此刻内心十分挣扎，他紧紧盯着那接近没有的玻璃窗还有从窗帘缝隙中透露出来的对面楼层的状况，外面的人声杂乱还有那些在空气中缭绕着的灰尘，在一番细细的观察之后他的目光终于转回来落在sherlock的身上，可能是在怀疑sherlock撒了谎，可能只是单纯的担心，但对于mycroft而言，这一切表现都显得有趣而未知。

    “john，你来劝劝他吧，或许他会听你的。”

    不。其实mycroft知道sherlock不会听john的，至少在他的面前不会，可他仍然会这么说，因为他知道他只需要向dr watson的弱点进攻，军医的责任心比他的弟弟要多上千万倍，他答应了的事情自然会想办法去办妥，sherlock可以完全听不进去john说的话，但只要他听进去一句……mycroft就算是做到了击败sherlock，让他做出无端妥协的第一步。

    他这么自信不为别的什么，就为mycroft足够肯定这位自家弟弟的同居人在sherlock心中的位置。从没有除家人以外任何一个人在他弟弟的身旁走的这么近过，这是唯一一个也有可能是最后一个。

    “嗯？什么？”

    “恐怕我弟弟不会松口。”mycroft首先申明了一下。

    “你要是那么着急，为什么不自己去查。”

    “那么我肯定要比你更无暇脱身，我不能立刻办公室一步更何况最近韩国大选所以……”

    军医停下了来回徘徊的脚步看他，sherlock也终于不再拨他的小提琴弦。

    mycroft微笑起来：“……我想你也不会对这个感兴趣。更何况这种案子得需要我外出。”

    sherlock再次扭过头，这一回他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室友身上所表现出的蛛丝马迹显示着昨夜该是何等良宵苦短。

    “sarah还好吗？气垫床如何，john？”

    mrcroft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沙发，他睡的是沙发，sherlock。”

    sherlock又瞥了自己的同居人一眼：“哦，可不是吗。”

    军医忍不住开口：“你们怎么……”

    话说到一半他又闭了嘴顺势坐了下来，显然他终于接受了holmes一家都是天才（怪胎）这个设定，也终于学会了在他们令人焦虑的演绎面前保持沉默。

    然而有人似乎不太喜欢这沉默：“似乎你们在一起之后sherlock的工作就蒸蒸日上了啊，和sherlock同居的感觉如何？”

    他适时的停顿了一下：“怕是生不如死吧？”

    “咳。”john咳嗽了一下，可能是出于礼貌也可能是为了申辩：“倒是从没有无聊过，的确。”

    “那可真是不错，不是吗？”mycroft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政治家惯有的语调，john觉得自己有些烦躁。

    沉默了片刻mycroft站起身似乎打算将手上的文件递给sherlock，最后在侦探的熟视无睹中还是转身递给了年轻的军医。

    “andrew west，他的朋友都叫他westie，公务员。今天早晨我们发现他死在巴特西火车站的铁轨上，头部遭到重击。”

    john翻了翻文件：“他是跳轨自杀吗？”

    “这个解释倒是很符合逻辑。”

    “但是呢？”

    mycroft看向这位年轻的军医，反问道：“但是？”

    “如果是这么简单的话你不会来这里不是吗？”john老实回答。

    sherlock很及时的附送了一声冷哼。

    mycroft装作没看到般长吸了一口气笑了笑：“国防部正在研制一种新的导弹防御系统，称作布鲁斯-帕廷顿计划，计划内容全部储存在一根记忆棒上……”

    john从手上的文件中抬起头笑道：“这方法听起来可不怎么高明。”

    而sherlock只是低头擦拭着他的琴弦，笑意不深但却满是嘲弄。

    mycroft继续道：“有很多备份，但是的确是机密，而现在它却失踪了。”

    军医似乎忍不住再一次开口打断：“我听你这么说……是高度机密吗？你确定？”

    “当然。”mycroft加重语气：“高度机密。所以绝对不能它落到非法之徒手上，你得找到它，sherlock。”

    他转头看向沙发里一脸悠闲的侦探：“别逼我命令你。”

    “我倒是想看看你哭的样子。”sherlock略微抬了抬眼看他，显然丝毫不在意他的威胁。

    “好好想想吧。”mycroft最后道，转身向一旁沙发里的军医：“再见，john。”

    他又堆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微笑，john可以肯定他大概是对政治家有些过敏，不管是言辞还是那种独到的行为举止。

    “再见。”他站起身和他握了握手，并且试图忘记mycroft最后那句“回头见”。

    不过，显然有人比他更厌恶这种做派，john在sherlock刻意造成的刺耳小提琴音里皱着眉头看着mycroft拿走他的黑色西装外套和他那把形影不离的黑伞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好在sherlock的琴音十分短暂，john重新坐回沙发里看向对面的人：“你这是做什么？你根本没有任何事可以做，所以墙才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要骗你哥说你非常忙？”

    “我偏喜欢。”sherlock抿了抿唇道。

    “哦，我懂了。”john试图忽略sherlock完全投放在他身上的目光继续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道：“手足之争，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sherlock没有说话，他当然还清楚的记得昨天他和他的军医大吵了一架，本来这已经该是翻了篇说过去就过去的事了，但是现在，john又在为mycroft的事和自己争论不休。说老实话，他压根没有想过要不要道歉这种事，至少从昨天晚上直至刚刚都没有。终于他迟疑了片刻张了张口。

    手机响了。

    sherlock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sherloes。……当然去，这种事我怎么会拒绝。”

    他迅速站起身：“是lestrade，你要一起来吗？”

    john略微犹豫的跟着站起身：“如果你想让我去的话。”

    “毋庸置疑。”侦探忽然意识到自己无需道歉：“……离开了我的博客作家我会无可适从的。”

    哦天哪，这可真是出乎意料的话。john有些不自然的别开眼：“我可以把它当成你第一次诚心诚意的夸赞我吗？”

    sherlock微笑：“当然，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军医告诫自己要忍住，最起码不要让sherlock发现，但是嘴角还是不住的上扬了好几分。

    连同略微发烫的脸颊和一瞬间跳错了好几次节拍的心跳。

    一起。

    满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