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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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有时候我们不懂什么是命,有时候我们以为那就是命。老天给了太多出乎意料,却一直忘了还我们一个答案。有的人拥有一辈子的青春,有的人,青春只是一挥间。没有所谓的悲伤逆流成河,亦没有流传千古的空城绝唱。在天山暮雪的幻境中无限沉沦,在香山夕阳的美卷中引以为殇。 此刻的我们,一步一步双脚踏出的,便叫青春。
弄堂是上海古老的巷口,那里的一砖一瓦,简素青白。从民国至今流传着数不清的故事,它们带着泪,低吟地唱着。蒋月背着包踏过阴暗的弄堂,青砖上零星的青苔充斥着青涩的味道,墙角散落的各种垃圾发出作呕的难闻气味,四处蔓延。
〝阿婆,我回来了。〞
放下书包,蒋月便走进厨房
〝饿了吧,我马上弄饭。〞蒋月说
〝囡囡不急,咳咳,阿婆不饿。〞
一位老人从里面阴暗的房间慢慢走出,她扶着凹凸不平的朽木门框,微微笑着。
阿婆看着渐渐长大了的蒋月,心里很是难受。正值青春年华的孩子本不该是这般生活。至少要有父母疼爱,朋友嬉戏,可这些,蒋月都没有。
蒋月是在两岁时被人遗弃在弄堂口的,那个年代,被丢的孩子没人会要,不吉利。穷人家的孩子警察也不愿管。 那时候的晚上很冷,小蒋月在襁褓中瑟瑟发抖,最后,是阿婆顶着寒风把孩子抱回了这个自己连温饱也没法自足的家,蒋月从此就叫蒋月,阿婆说要像月光一样皎洁。
〝阿婆,我们今天吃蛋炒饭好不好?〞
蒋月将头微微伸出那个窄小的厨房问
〝行!阿婆最喜欢吃囡囡做的蛋炒饭了。〞
夜幕缓缓划过边际,金黄的余晕洒下最后几个圈便沉入地平线,半弯的月牙开始若隐若现。大上海的繁华永远在无可比拟地璀璨着,城市的喧嚣和吵闹,街道酒吧的灯红酒绿,自历史的长河起就从未停歇。 渐渐的,人们忘了还有一片古老的弄堂区,那里住着一些老人,记着一些陈事。
盛大附中是数一数二的高中,在那里无非就是两种人,一种是寒窗苦读的莘莘学子,另一种便是达官贵人的掌上明珠。蒋月只属于前者,而且为了能交齐学费,阿婆辛苦了整整半年才凑足学费,代价是阿婆患上了肺炎,整日咳嗽不止。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太多人的命不值钱,太多人的存在微不足道。而我们却要顺着它们逆流而上!
走进教室前门,正巧传来〝叮叮〞的上课铃声,蒋月刚坐下,发现抽屉里静静地立着一瓶奶,回过头,看到何南北一脸明媚的笑容。
何南北,是和蒋月完全不同的存在。他是班上的班长,也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眼中的好朋友,俊朗的眼眉,棱角分明。笑起来可以很好看。体育很棒,成绩更棒。
何南北就像乌云里的一道光,整个天际都为之辉映。蒋月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喜欢自己呢。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让他喜欢呢。果然,还是太幼稚。
蒋月微微嘲笑一番自己,翻开书本。
窗外云端滚滚,像极了妖魔降世的天兆不详,蒋月喜欢的,莫过于此刻的阴雨,像极了她冰凉的内心。
〝还给你,下次别给我了。〞
下课后,蒋月将那瓶奶放在何南北的桌上。没有看他一丝一毫,这样,就与自己无关吧。
〝那给我吧,何南北同学可以吗?〞安素儿笑着看着何南北。
〝……好〞
何南北轻轻应道。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猝不急防。不由地往蒋月的方向看去。
那个冷漠的女孩,此刻正往自己胃里灌着冰凉的冷水,对于最近骤降的温度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还是那几件单薄的外衣。何南北有时在想,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有些奇怪,却又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融入她的生活,何南北挠挠头,不过自己真的挺喜欢她,说不上原因,觉得这就叫做命中注定。
〝月月啊,为什么不喝?辜负了班长的一片好意。〞
安素儿嘴里一边吸着奶,一边美腻的声音说着。蒋月抬头望望笑靥如花的她,那个越长越美的安素儿,那个自己在班上为数不多的朋友,就像即将绽放的花蕾一样,娇艳欲滴。
〝你喝就好。〞
安素儿是和蒋月从初中一起升上高中的,在这样一所学校,能遇见校友是种缘分。而后,两人就像多数惺惺相惜的有缘人一样,成了蒋月在高中时期的一些点缀。
迎新晚会就要到了,像很多学校一样,每个班都要表演节目,有人提议全班一起表演。于是蒋月只能晚上留下来排练,她一直担心阿婆的身体,却忘了和阿婆说晚点回家,不知道阿婆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一整个晚上都心不在焉,蒋月排练出了好几次问题,大家都开始埋怨。何南北见时间也不早,就让大家先回去。
〝你今晚怎么了?有心事?〞何南北走近蒋月
〝没有,你想多了。〞蒋月背上书包,快步离开。
蒋月一心念挂着咳嗽的阿婆,无心顾及其他的事,脚步匆忙地赶回家。
何南北望着渐渐远去的蒋月,眼眸中充满着怜惜。
夜幕混着雨水冰冷地砸向沥青,地面凹凸不平的污水回旋着向地下水道涌入。时间仿佛都停在了这黑暗的一刻。
〝阿婆,我回来了。〞
刚打开房门蒋月就大声呼喊,生怕一不小心阿婆就出事。
〝囡囡回来啦。〞
阿婆的声音混着炒菜的噼啪声从厨房传出。蒋月长嘘了一口气。自从阿公逝世后,她都会准时回家,阿婆已经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连日的雨水导致天气骤降,强冷空气大面积覆盖,何南北不得不缩短排练的时间,冷风嗖嗖地吹着蒋月的裙摆,她却一脸淡然的表情。这样的风,与她正好相配。
〝今天晚上好冷啊!〞
蒋月进厕所后刚关上门,便听到熟悉的抱怨声,却一时想不出是谁。而后一桶冰凉的水从门框上方倾倒了下来,灯光应声被灭。
蒋月措手不及地〝啊!〞一声滑倒在厕所里。
〝谁?!〞
蒋月抹抹脸上的水,她冷冷地问。用力推开门,却发现被锁上了。
〝是谁?说话!快打开门!〞
整个厕所寂静地只听见她的回声,伸手不见五指,黑色的发丝在颈脖上缠绕,在黑暗中如同鬼魅一样。
〝快开门!有人吗?!〞
仍是没有声音,难道厕所里就没有其他人吗?蒋月用力拍拍门,赶紧起身找手机,才发现手机借给安素儿了。她抬头看看光滑的四周,根本爬不出去啊。沉默了几秒,还是决定蜷缩起来。总会有人来上厕所的吧,这样她就可以得救了。
骤降的气温让耐寒的蒋月不禁打起哆嗦,污浊的冷水像无数根针一样刺痛她的每一寸皮肤,渐渐的麻木了。她一直咬着手腕的骨头,想必自己不见了也没有人知道吧,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阿婆的饭还没有做呢,阿婆又得担心自己了。果然还是没用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这样想着想着,思绪越飘越远,越来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