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年少,胡闹才妙(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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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池的二十杖到底还是实打实落在了他的屁股上。
当日朱文学抗议的主题是,希望秦池的杖罚可以放在骑射考较之后进行。
东峰上学的骑射科目比之西峰女校的小儿科来说,当真是需要真功夫的。
作为中学班的学生,射艺的五射里是必须达到白矢、参连、剡注三技合格才算通过,御艺五技则要鸣和鸾、逐水车两项合格才算通过。
恰恰秦池小小年纪这在两方面都颇有天赋,在朱文学的想法里,若不出意外要让秦池去参加明年三月的县试,先拿个武秀才回来的。
于是才闹到山长那里,要求秦池的杖罚能等到骑射考较之后再施实,否则,秦池本年年考不过,就又要再等一年才能参加县试,岂非误人子弟。
这消息秦衣早听吴妍书说了,刚才又不见秦池露面下车,心里早已明了,故而才在进了马车后,直接便问:“还疼吗?”
“你哥我才刚被打完,怎么能不疼。”秦池抬眼看着秦衣在一旁坐好,扬声吩咐计岑可以走了,才做呲牙裂嘴状向自家妹子诉苦,“这世上最可恶的莫过于一校的青衣们,万事皆管,这戒棒打下来也不留一点情面,一下一下真是痛得心都要掉了。”
“记得你上次挨罚也是这样说的吧?”秦衣见他说的狠,便要掀开他的襦摆,本想看看伤势如何,却叫他挥手推开去。
“妹子莫看莫看!早在医署上了药包裹好的,再有,以后万不可随意掀翻男子衣衫,于礼不合,可要记牢!”
“嘿!圣贤书一读,哥还把礼字挂嘴上了?不看就不看,想来青衣再狠也是知道轻重的,最多让你难受十天半个月而已。”秦衣偷笑,这小子还知道害羞了,嘿嘿。
为了照顾秦池的伤,计岑尽量减速慢行,也还是一路颠簸的秦池连连叫痛,近半个时辰之后,眼看天已黑透,才总算是回到秦府。
秦衣爹秦如宪和秦衣妈秦苏氏早已带着妙婶和妙叔在大门口等候多时了。
秦衣早在马车拐入巷口就偷偷瞧过了,一看到远远的两盏灯笼和四个人,便缩回头去对秦池道:“哥,你惨了,爹爹都叫你惊动到大门外站着了,看来你想明年开春考武秀才的希望又渺茫了一些……”
“快别说了妹子,哥的心本来就快碎掉了。”秦池一把抓起绒毯一角捂住了脸。
待车停在了大门口,便听秦苏氏道:“阿岑,何故回得如此晚?池儿无碍吧?”话未说完,人已走上前来,计岑也掀开了车帘,一阵寒风便扑到了秦衣和秦池的脸上。
“娘!池儿无碍,只是大夫交代让尽量俯卧,以便伤口愈合快些。”不等计岑回话,秦池便大声回答,却还是趴着,只等着秦苏氏从心理到肢体都来心疼她。
“好好好,池儿受苦了。阿妙,快去屋里将那软轿拿出来,好将池儿抬回屋里。阿衣,快下来吧,把帘子放下,莫叫你哥受了寒。”秦苏氏果然慈母心爆发,姣好的面容上满是对儿子的关切。
“是,夫人,这就速去便回。”妙叔转身就小跑进大门。
“好咧,娘。”秦衣也速速地跳下马车,引得秦苏氏又道,“衣衣你小心着些,你妙婶不是要扶你,怎么就自己往下跳,莫要伤着。”
“女儿哪有那么娇贵,好着呢。”秦衣亲密地搂了搂秦苏氏的胳膊,才又回身向一直冷着脸未说话的秦如宪先是略施一礼,然后上前抱住胳膊,笑嘻嘻地道:“爹爹,我和哥哥回来了,咱们进屋吧,外面好冷哦。”
可惜秦衣的娇萌今天短暂失去了效用,只听秦如宪冷声道:“秦池,区区二十杖便借故趴地不起,谁教你的规矩!”
“爹爹,哥伤的可重了,一路又颠簸,主要是伤在屁股上,走路真得不方便啊。”秦衣努力为秦池争取趴担架进屋的机会。
“相公,池儿才刚回来,今日就先放过他吧。”秦苏氏也软言道。
秦如宪却不再言语,只是冷眼看着车帘。
此时天色大黑,只有个别行路之人匆匆而过,空气里寒意渐甚,即使无风,也仿佛有冷气吹至肌肤。
秦衣猛地一个激灵,默默为秦池点了个蜡,哥,你在爹爹面前还是走硬汉路线吧……
“爹爹,池儿知错,池儿无碍,这便起了。”秦池无法,只好自己在车里勉力站起,计岑听他说话便上前去为他掀起车帘,扶他下车来。
“爹爹,您看,池儿能走,不过只是有点困难,并无大碍。”秦池只得故作无事,尽力让自己走起路来不那么难看,却也扯得伤口崩裂,火辣辣痛出一身汗。
秦如宪这才松动了些许表情,肃声道:“今日便早些安顿。”说完便转身进门,惹得刚拿着软轿出来的妙叔,心疼地望望秦池,又望望秦夫人,不知该如何下一步动作。
“池儿你可还撑得住,不如还是让阿岑阿妙抬你进屋吧。”秦苏氏见儿子疼得冒汗,也是心疼不已。
“娘,你莫担心,这点小伤没事的,走动只是于早日愈合不利而已,儿子还是撑得住的。”再强装无事,他也是个不过十二的小少年,秦衣瞅着心也突突地疼起来了,这家伙!偏是这种让人讨厌不起来的样子。
进了屋,秦池那边自有秦苏氏去安顿,秦衣便进了堂屋。
果然见秦如宪依旧是寒着脸坐在堂上喝茶呢。
“爹爹……”
“天也晚了,阿衣你也去休息吧。”秦如宪打断秦衣的话,直接下了命令。
“好吧,那我明天再跟爹爹说。”秦衣只好转身回屋。
秦如宪的独断,那是在整个青山县都是出了名的,他不想听你说话的时候,你说再多也没用。秦衣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厢房,随便洗了把脸,便钻进了被窝里。
仔细回想了一下秦池受罚的前因后果,也真真是冤枉的不得了。不就是找了些朋友捉个小偷吗,怎么算都是在为民除害范畴里吧,造成这样的结果也真是奇了个大怪了。
正心有不平间,只听得外面有人敲了门,妙婶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娘子,可是睡了?下午信差局送来一封娘子的书信,上面有三枚朱字,想来是急件,我这便给你送来了。”
“我的加急书信?”秦衣一听,匆匆起身点灯,披了件外衣出来开门拿了信,回到床上拆了朱封,抽出一看,原来是师姐阿黛的来信,便喜滋滋地读起来。
前文说过,秦衣和她哥秦池都是从六岁开始学武,师从一个师父,便是计伯仁。
要说这计伯仁原本是一混迹江湖的侠客,大江南北也颇负盛名,只因当初曾欠下秦如宪一个人情,又和秦如宪一见如故,混深了交情,后来游经青山县恰逢得知秦如宪的爱子闹着要学武,便做了个人情当了六年的秦府武先生。
阿黛是计先生正式收的入门徒弟,和秦池是一般年纪,彼时和计先生便住在秦府附近,故而有时计先生有其他事要做,便由阿黛来监督秦池练武,一来而去,秦衣便和阿黛成了无话不淡至交。以至于后来秦衣也拜了师,便成了师姐师妹的关系,越加亲密了。
秦衣此时读着信,想着她武有阿黛,文有陈素同两位好友,不禁心里地美想,看来我真是个少女之友啊。
读着读着,秦衣笑咪咪的脸就突然僵成苦瓜……
什么叫“偶得信匣,奇而观之,尽数阿衣之字”?
什么叫“四十九封书信得匣存之,想必信中徐郎定然对阿衣颇有情谊,不知阿衣因何不曾将已私定终身之事告知,可是友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