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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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得一炷香的功夫,她突地睁开了明晃晃的眸子,呆愣愣的转过脸,看向床外间,正对着她温柔一笑的许彦。

    “你怎么在这儿?”她一惊,佛开许彦正帮她按着太阳穴的温暖双手,坐起了身子。

    “叫你起床啊!”许彦理所当然道。

    “你没叫我啊!”林霏霏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怎么这两天都这样,说是叫自己起床,可是人却躺在自己旁边!她眯着眼睛,睨向许彦,看来要给他点教训了,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啊?她的双手随即紧紧握起,关节捏得咯咯作响,眼看下一刻,就要动手了.......

    “娘子,时辰不早了,咱们还要去岳父岳母家,我去叫丫鬟们进来梳洗,你再睡会啊。”许彦一见林霏霏的动作,心知自己要倒霉了,一面搬出林家二老来转移注意力,一面掀开锦被,蹬上鞋,一阵风跑了。

    水苏等几个丫鬟,端着洗漱用具,鱼贯而进,伺候两人梳洗,穿戴整齐,吃罢早饭,林霏霏喝完药后,两人坐上了马车。

    许彦和林霏霏的马车走在最前头,随行的丫鬟和小厮们步行走在两侧,后面的一辆辆马车,装得是宋氏送的回门礼,还有许彦和林霏霏准备的一些回门的礼品。

    半个时辰后,车夫将马车稳稳地停在了林府正门口。

    门口早有两个嬷嬷和几个丫鬟在门口等待姑爷与姑奶奶回门。许彦和林霏霏刚下马车,便被仆妇们簇拥着进了垂花门。

    李氏和林老爷碍于礼数,不便在门口等候,此刻坐在前厅的长榻上,翘首以待的望着月青色的门帘子,他们对这个小女儿心里总感觉是亏欠的......

    两人均穿着隆重,李氏梳着半翻鬓,簪着赤金嵌红宝石头面,身穿绛紫如意云纹对襟衫,杏黄遍地纱裙。她年近四十,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绝色美人,十多年来,为了一双病重的女儿操碎了心,形容逐渐变得有些憔悴,瘦弱。可依然难掩完美无缺的五官,与风华绝代的气质。

    林霏霏绝美的容貌便是遗传自母亲李氏。

    林老爷穿着靛蓝圆领阔袖袍衫,大约四十来岁,从依旧深邃的五官来看,年轻时也是很英俊潇洒的,随着时间的消逝,慢慢地转化为成了儒雅的中年男子。

    下首坐着林大少爷林浩靖,大少奶奶吴氏,吴氏身后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奶娘,怀里抱着几个月大,甜甜入睡的小少爷;祎(yi一声)哥儿。

    林飘飘身子虚弱,不能下床,见风,便没有来,虽然他们这一房是嫡子,却并非嫡长子,分家时,也出来单过了,因林老爷没有姬妾,庶子,是以人口十分简单,安逸。

    有小丫鬟进来禀报,“姑爷和姑奶奶来了”李氏听了,蓦地篡紧了手中的帕子,“快请他们进来。”声音微微发颤,显然心情有些激动。

    也不知道小女儿嫁过去,生活得怎么样了,当初.......李氏想到这儿,心中的思念骤然变得迫切,微微混浊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门帘。

    许彦和林霏霏一前一后的走将进来,随即走上前,同李氏和林老爷行礼,又与哥哥嫂嫂互相见礼,许彦将早已准备好的翡翠项圈,送给祎哥儿,奶娘欢喜的替祎哥儿接了。

    李氏眼眶微微泛着泪光,起身握着小女儿的手,眉间带着笑意看向许彦,见他礼数周到,人瞧着神采奕奕,文质彬彬,性子颇为温和的样子,心下更是喜欢了,这孩子看起来还不错!她想着口里不住赞道“好,好......”

    常言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现在的李氏大约就是这样的心境吧。

    而林老爷为人有些迂腐,还没说两句话,就拉着女婿与儿子一同去了书房,说是要考校他的诗词歌赋......

    吴氏则去了大厨房,照看席面去了,特意留下空间让母女两人说些知心话。

    她是过来人,且婆婆李氏对她一直不错,对于大姑子小姑子替嫁的事情,一个宅子里住着,她是知道的。可这都是婆家的事,她做媳妇儿的自然不会多事。

    李氏拉着女儿,坐在一旁的榻上,问她在婆家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

    林霏霏摇摇头说:“大夫人对我挺好的。”

    “她是继室,自是不好过于插手你们夫妻两人的事,在外的名声也是极贤惠的,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事还是要留心些。姑爷对你怎么样?”李氏说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怕女儿受了委屈。

    “他......还可以吧。”林霏霏一怔,语气有些踌躇的回道。

    “那就好......”见女儿有些犹豫,李氏心中闪过一丝了然,然而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活到这把年纪,什么事儿看不透?看来姑爷还是有些问题......她想着,心思一转,顿了顿,又说道:“男人嘛,不懂事就需要慢慢引导,你不要太心急。你爹年轻的时候也是有些花花肠子,玩心又特别重,最后还不是安安心心的呆在家里管理生意?”

    林霏霏没想到母亲就凭她一句话,就猜出了大概,不禁小脸一红,咬着嘴唇说:“母亲说得是。”

    “当初让你嫁给姑爷,是因为......”李氏见小女儿对自己客客气气的模样,心知母女两人有了隔阂。她叹了口气,将许家与林家当年所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李氏当年生林飘飘的时候难产,州里有名的几个接生婆都说这孩子生不下来,让舍子保母。可李氏不愿意,她虽说性子刚强,可毕竟是一个母亲,肚子里是历经十月怀胎的亲骨肉,她怎么舍得?且她思量着已经顺利的生了一个,想来生第二个应该也没有大碍......

    因着她的倔强,最后差点母女俱亡,幸而许彦的母亲;许大夫人,听说了这事,特意赶过来看她,许大夫人生前与李氏十分投缘,交情非比寻常。

    许大夫人娘家是医药世家,且医术非常了得,不过她轻易不会出手,她到林府后,顺利的帮李氏把孩子接生了下来。李氏为了报恩,便给林飘飘定了和许彦的娃娃亲,当时许彦也才几个月而已。

    奈何医者不自医,两年后,许大夫人撒手人亡。李氏是有恩必报的性子,见大女儿不能嫁,无奈之下便让小女儿嫁了过去。

    林霏霏听完经过,心下赫然,她这才明白,原来中间有这么多的曲折,心里一下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既替母亲当年所受的苦难难受,又心疼许彦幼时的遭遇。

    “娘,我不怪你,真的。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其实大爷对我挺好的,你别担心。”林霏霏说着,覆上了李氏的双手,她这才发觉,母亲的眼角不知不觉已多了许多的皱纹,鬓角也长了几丝白发,年轻时雷厉风行的性子,也温和了不少,看来母亲是真的老了......她不忍母亲替自己继续担忧,烦恼。

    “那就好,那就好”李氏说着,点了点头,泪水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

    林霏霏见了,忙拿着帕子替母亲擦干眼泪,擦着擦着“娘.....”,她扑进李氏的怀里,也跟着哭了起来。

    十多年来,她一直想母亲能够抱抱她,哪怕到山上看看她也好,逢年过节,她总是坐在峨眉山的山头,抱着膝盖,托着腮,满怀希翼的盯着山下的入口,期待着可以见上父母一面,可每次总是失望而归......

    “娘这些年对不起你......”李氏听到小女儿终于肯再次叫自己娘,而不是叫母亲,她心里霎时追悔莫及,后悔这十多年来对小女儿的不闻不问,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