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这几天心情很好，见人都笑眯眯，连带着许城的课都能认真听讲了，放学后居然还跟着陈风他们一起去听培训课。

    路上陈风被他笑得毛骨悚然，摸摸乔木的肚子，“你有喜了？”

    “我擦，你才有喜了。”乔木拍掉陈风的爪子，吹口哨。

    “没喜事，你为什么这么高兴？居然连培训都去听了。”

    “嘿嘿，”乔木贼贼一笑，神秘兮兮地从书包中拿出张纸，“给你看看也好。”

    陈风看了纸上的内容，下巴掉在地上，反复确认了好几遍，“你干嘛跟他订这种不平等条约啊？你脑子坏掉了？”

    乔木一巴掌拍上陈风的脑袋，“你脑子才坏掉了，哪里不平等了？”

    “哪里都不平等啊”，陈风指着‘金牌’两个字颤抖，“拿到金牌得多难啊！人家才答应你两件事！你不是脑子进水了吧。”

    乔木不屑地白了陈风一眼，小心翼翼地把合同收起来，“你懂啥啊，拿到金牌不仅能证明我的能力，他还附赠两件任意的事，明明是我赚好吗？”乔木心情很好地继续吹口哨。

    陈风目瞪口呆地盯着乔木，我擦，这娃的脑回路怎么长的，被人卖了居然还在帮人数钱，这家伙以后一定不能混商场啊，肯定被人宰死！

    上完培训课，乔木收拾好书包，准备和陈风他们回家，就被许城叫住。

    “干嘛？！”乔木没好气地说。

    “培训还没开始。”

    “没开始，”乔木疑惑地抬头看看四周，“课不上完了吗？大家都已经走光了。”

    “我什么时候说培训的内容就是培训班了？”

    我擦，居然还留大招，乔木怒了，“你想给我开小灶？根据条款4，我拒绝！”

    “这样下去你很难拿到金牌！”许城冷酷的一句话成功地让乔木泄了气。

    “不行啊，我答应了陈风，要跟他一起走啊。”乔木苦着脸说，“要不，你给我们两个一起开小灶吧。”

    许城严厉的眼神扫过旁边的陈风。陈风立刻一阵风般滚远了，远处飘来遗言，“我先走了，你们慢聊。”。

    擦，这个没骨气的，乔木恨恨地啐了口，无奈跟着许城去办公室。

    乔木还在忿忿不平，“你有什么内容为什么不上课讲，给大家开小灶不是好过给我一个人开？”

    许城忽然转过身停下来看着乔木，提了个不相关的问题，“你是不是很好奇，那次课上我为什么能让王瑾和赵伟解出你解不出来的问题？”

    乔木反应了会，忽然跳起来，“我靠，你们真的是串通好的？！”

    许城神色坦然，“没有，但是我确实算计了你。这两道题的系统理论课上我都说过，但是具体学得怎样，还要看个人的理解能力。王瑾和赵伟虽然物理成绩不好，但是，电路却是他们学得最好的一章，我能确定我所说的他们能理解，才会选他们上来做题。”

    “什么意思？”乔木隐约有点明白，但没抓住。

    “换做其他章节，就算知识点我讲过，让他们做题，却是未必能做得出来。”

    乔木还是没懂。

    “这就是天赋”，许城一字字地解释，“就算这些知识我在课上全部讲出来，有些人觉得简单，更多的人却无法理解，甚至与脑海中原来的知识结构互相冲突，最终乱成一团。”

    乔木忽然懂了，这就是他单独给自己开小灶的原因，因为自己有物理的天赋吗，听许城的课，他只是觉得许城脑海中的物理世界系统严谨又简单明了，觉得从来没见过这么神奇的思维方式，但是很多人却无法理解吗？

    所以说许城不会把所有复杂的理念都放到课上去讲，他会考虑大家接受的能力。而把复杂的理念留到课下，根据乔木的能力，给他单独地开小灶。

    这就像霍金来给你讲课，霍金作为世界级物理大师，他脑海中的物理世界必定是简单又神奇的，可是他的物理世界你未必就能听得懂一样，他所能做到的就是尽量将复杂的东西简化，可是那些东西仍然还是具有很高的复杂度，水平高的人能听懂更多，水平差的就觉得很晕了。

    乔木忽然有点开心，这算是变相承认自己很有天赋吗？

    临近七月的夜晚，天已经开始黑下来，早已经过了放学的时间，初中部的学生已经走光，高中部教学楼的灯光透过一个个窗户，就像一个个发着白光的方格子，组合成一幅大型的似乎有神秘意义的文字图案。校园里安安静静，已经看不出白天喧嚣的影子。

    操场边，乔木跟在许城后面，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石子，偶尔路过几株松树。

    清凉的微风拂过脸庞，空气中飘来淡淡的馨香，乔木顺着香味，才发现学校花坛里齐腰的栀子树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满大大小小的白色花苞，皎洁如雪。

    乔木看着前面修长而清冷的背影，忽然很想问，“许城，你也讨厌我吧？”

    “谈不上。”前方的语气淡淡，虽然乔木这个人各方面都让他觉得无聊或幼稚，乃至恶劣。可要让许城对一个人产生强烈到喜欢或讨厌的情绪更难。

    “所以我很讨厌你，”乔木仔细地想了想，肯定地点头，“你这种人，冷酷又冷漠，表面上不说，其实心里谁都不在意，大家对你而言都是空气，可是偏偏你又超强，所以很让人讨厌！”

    “你昨晚问我为什么讨厌你，我想了一晚上，终于明白了，”乔木表情淡定地继续陈述，“比我强的我也不是每个人都讨厌，但你强得太过分了，而且一开始是无视我，后来鄙视我，所以我讨厌你。”

    “所以如果我拿到金牌，第一件要你做到的事就是，正视我，不是做样子，是打从心底正视我，不准鄙视我，更不准无视我！”

    挺拔的背影转身停下来，恰好就停在那一片洁白如雪的幽香之前。许城表情冷漠地看着乔木，无情地指出他思维中的劣根性，“这世上强者很多，比我强的也大有人在，在这些强者中，无视乃至藐视你的人，必定层出不穷，你要仇视每个这样的人吗？”

    “更何况，我无视或鄙视你，你同样可以无视或鄙视我，你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正视你，”许城冷冷地看着乔木，“无视之，不受别人干扰才是正确的做法。”

    乔木别扭地扭过头，半响低声道，“……对其他人是这样子，……对你，我试过了……做不到……”

    许城的心忽然被什么轻轻敲了一下，他微讶地看着面前骄傲的男孩，别扭而倔强的神情，忽然觉得这样的男孩有点可爱。

    “你到底能不能做到？要是做不到我就不跟你去培训浪费时间了。”见许城不说话，乔木的表情认真严肃，“你最好别骗我，否则我会再跟你拼命的。我这个人第一讨厌别人无视或者鄙视我，第二讨厌别人骗我！”

    许城嘴角轻微上扬起一个微笑，半响才轻轻地回答，“我尽力吧。”那时候，还没有人知道许城轻轻的一句轻轻的“我尽力吧”拥有多大的价值。

    那时的乔木，并没有发现许城少见的表情变化，他只是沉浸在自己心中深深的不满之中，许城居然不说“我答应”，而只是“我尽力”，自己的第一个条件他这是不一定做得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