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乔木最终还是跟许城去吃饭了，都到了这地步了，有什么话就一次性都说了吧，何况乔木也有话要说。

    时间晚上九点半，地点是校外的松露饭店，许城这个人比较挑，一般的苍蝇馆他看不上，不过没关系，反正也是许城付钱。

    两人正襟危坐于一个小包间，谈判道具是，呃，筷子和，嘴巴。乔木虽然对着许城的脸就倒胃口，但是满桌子都是他点的饭店最贵的菜，他秉承着美食当前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吃饱了谈什么都不亏的原则，大快朵颐了一通。许城只随意吃了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面色晦暗不明，乔木猜他估计是心疼荷包大出血。

    乔木吃了个十分饱，又点了好几道不爱吃又死贵的菜，不是用来吃的，就是用来浪费的，气死许城。

    “有什么废话，快说吧。”看到许城这张扑克脸就来气。

    许城放下筷子，乔木注意到他一直用的是左手，而且还很熟练。忽然不知道怎么就又开口了，“你右手伤得很严重？”

    许城正要开口，忽然听到这话，神情微顿，有点诧异地抬眉看了乔木一眼，回答道，“不重。”

    “那你怎么不用右手？”

    “……习惯左手。”

    乔木恍然大悟，“你是左撇子。”

    “……”

    “有什么废话你可以继续说了。”

    可是许城忽然就顿住了。

    他原本打算把话跟乔木挑明的，不管乔木因为什么原因参加物理竞赛，不管学校希望乔木拿到什么名次，从而加诸在自己身上什么样的责任。他对这些都并不在意，所以乔木所进行这些手段幼稚的报复行为，都可以停止了。

    许城不傻，而且相当聪明，当然知道乔木忽然改变主意参加比赛是因为自己，他甚至可以猜到以乔木那幼稚的思维所能想到的报复手段。

    可是这些只会让自己更加蔑视他，既达不到他的目的，更浪费双方的精力，所以，结束吧。

    可是刚刚乔木那一句无意识的对他右手的关心，却让他忽然说不出这些来了。

    许城皱眉，为自己忽然的动摇有些烦恼，开口道，“你很讨厌我，为什么？”

    “废话，你上课针对我，撤我的课代表，还拿话羞辱我。我不讨厌你，还要喜欢你不成？！”提起这些，乔木就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对面的人给咬碎吞了。

    许城问的不是这个，“你从一开始就很讨厌我，为什么？”

    乔木愣了，回想了下，为什么捏，卧槽，要我怎么说，你太优秀，老子羡慕嫉妒恨你了？于是话出口变成，“老子就是看你不爽。”

    许城无语，以这些天他和乔木不多的接触，已经看出这人的劣根性，这人自尊心极强，认为名次就代表着一切，鄙视所有成绩比自己差的学生，又仇视一切比自己优秀的学生，典型地没受过挫折又自我过重。

    然而这样的人，往往骨子里是缺乏安全感的，一旦剥除成绩、外貌等等的包装，他们甚至会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自卑得一塌糊涂，所以一旦有谁威胁到他们的地位，他们就会像刺猬一样张开无数的尖刺把自己包裹其中，并且跟你死磕。

    “不如我们定个条约，如果你拿到全国物理竞赛金牌，我就答应你一件事。条件是，你必须接受我的培训。”

    听到许城许诺自己一件事，乔木眼睛亮了，“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吗？”

    “只要不违法。”

    放心，不违法，我要在你在全校学生面前裸奔学狗叫。

    “不过，金牌的要求太高了吧。”这就代表得参加预赛、复赛、决赛，而且还得进入决赛前五十名啊，我擦，自己去年的成绩也就是刚够进决赛好吧。

    “那就放弃竞赛吧。”许城果断地说，“如果做不到，或者是怕了，要向我证明什么就大可不必了。”

    我擦，居然叫我放弃比赛，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叫我早早放弃证明自己？乔木把筷子拍上桌子，“谁说我做不到？！谁说我怕了？！你以为我乔木是什么人，叫我放弃就放弃。”

    “那你接受？”许城挑眉。

    乔木心里权衡了下，这个跟自己原来的打算不一样，本来自己只是想不参加他的培训班，拿到最高的名次，向他证明自己的能力。不过看起来不拿到金牌那做的都是无用功，所以一定要答应，再有难度也得答应，何况还有一件事的好处呢。不过许城让自己接受他的培训，如果获奖，岂不是从侧面也肯定许城的能力。

    乔木皱眉，谈判，“能不能不接受你的培训？”

    “不能。”许城斩钉截铁。

    “要接受你的培训？那就两件事。”

    “好。”许城毫不犹豫。

    乔木很快就倾斜了，因为第一，反正原来的计划也起不到什么效果，就算做到了许城也未必就承认自己的能力，更加别说羞辱许城了。

    第二，拿到金牌的条件虽然难，但知道许城承认的自己的底线在哪，反倒有了明确的奋斗目标，而且有挑战性的事才符合自己的风格。

    第三，虽说要接受许城的辅导不太爽，其实说实在的自己一个人打拼金牌确实太难，不过有许城的辅导就很难说了，所以许城开得条件实际对自己有利。

    第四，关键是有许城答应的两件事，不管是让许城向自己道歉还是要怎么折辱他，想想都太诱人啊啊啊。

    乔木爽快地答应，“好，为了避免你反悔，我们签个字据。”

    他从书包里翻翻找找，拉出本本子，慎重地撕下两张纸，咬住笔杆子，想了想，落笔写下“合同”两个字。

    乔木很快就写好了，递给许城，“你看看，如果没异议就签名按手印。”说着打开了一瓶墨水，倒了些到碗里。

    许城扫了眼所谓的合同，内容如下：

    现乔木和许城订立合同如下：如果乔木在接受许城的培训下，获得**年**期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的金牌，许城需要无条件完成乔木提出的两件不违法的事。

    其中关于许城提出的培训约束如下：

    1、内容仅限物理知识。

    2、每天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

    3、课上不得使用任何人身暴力或者言语暴力。

    4、课上乔木有权拒绝许城提出的任何不合理培训内容。

    5、培训课到乔木竞赛结束时自动结束。

    违背条款者，天打雷劈。

    订立人：

    许城看着这份张牙舞爪又漏洞百出的不平等条约，有些哭笑不得，他笔锋微转，一个漂亮的名字出现其上，显得格格不入。

    “按手印！”，乔木把墨水推到许城面前，许城挑挑眉，按了个手印。

    等到弄完，乔木递给许城其中一张，慎重地说道，“一式两份，你一份我一份。”并且把自己那张小心地叠起来，放进书包里。

    乔木觉得今天晚上，真是很有历史价值的双方第一次会谈，这次会谈促成了双方第一次达成了“乔许合作”。他眉开眼笑，带着必胜的笑容，连带着看许城也顺眼起来，一点也没考虑到在正常人眼里要完成这份“合同”的艰难程度。

    “明天的培训班，去参加吧。”奥赛培训班已经开始好几节课了，但是就没见过乔木的身影。

    “没问题。”

    许城看着乔木那志得意满的神情，不自禁挑眉，“你认为自己可以拿到金牌？”

    “当然”，乔木信心满满，“我一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