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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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孩子已经满月,您看给她取什么名字好?”一名二十岁左右的男子怀中抱着一个刚足月的婴儿出现在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面前,毕恭毕敬的说道。
“哈哈,又是叫老夫来给小娃儿取名字吗?当年你爹和你的名字都是老夫取的,真没想到就连曾孙女的名字也要归我起。”说着,老者便放下了手中的书本,走到男子面前,低头看了看他怀中的女婴,十分爱怜的将其接到了怀中,逗弄了一会儿自己的小曾孙女,这才开口说道:“一月了,如今总算是面相初成,老夫观这娃儿的面相,日后的人生怕是要经历许多大动荡啊。方才老夫看到诗经上的一句话——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如此,便叫她陌归如何?不过这取意却是世间多阡陌,历劫归我家,希望这孩子日后不管走上了多么曲折的道路,也总能记得还有这个家会期待她的归来。”
“日后要经历许多大动荡?”初为人父的男子闻言显得极为紧张,他看了看躺在祖父怀中酣睡着的小人儿,怎么也无法想象她日后历尽劫难的模样。
老者见男子这副模样,有些失望的摇摇头道:“历劫是我屈家人成长的标志,这一点博明你身为下一任祭司该是十分清楚才是,莫要做出不符合我们屈家人身份的事情来,知道吗?”
屈博明闻言一愣,拱手道:“孙儿明白,孙儿日后定不会办糊涂事,更加不会干涉陌归她的人生。”
“你要真能如此想便好,好了,老夫也累了,你带着陌归去祠堂那边入宗籍吧。”说着,老者便将手中的婴儿递回给屈博明,缓缓走到躺椅上面小憩去了。
屈博明见老者缓缓的闭上了双眼,这才静悄悄的退了出去,向着北边自己的院落走去。
距离院落还有一段距离,屈博明就遥遥望见一个身影站在门口,视力极佳的他一眼就确定了那人是谁,这便加快了步子朝那人走去。
“忆雪,你怎么在此处等候?你这才刚出月内,尚还受不得这岛上的海风,我们还是快回屋里去吧。”
在屈博明的推搡之下,元忆雪到底是拗不过,和他还有女儿一同进到屋内去了。
“怎样?祖父他老人家是怎么说的?”一进到屋内,元忆雪就按捺不住的问道。
“祖父给孩子取的名字叫做陌归。”第一次,屈博明有些不敢直视自己娇妻的眼睛,毕竟,他知道,元忆雪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博明,你知晓我问的并非此事,祖父他是怎么说的?婴儿一月面相便已经初成,祖父他老人家是不是说了些什么?”屈博明避重就轻的样子更是让元忆雪心中不安,无论如何,她今日一定要知道祖父是怎么说的。
“你……”屈博明见元忆雪一副不死心的模样继续追问,他也只能轻叹一声道:“此事之后再说,方才祖父命我前去祠堂将陌归的名字写入宗籍,我是怕岛上的风太大,陌归会感染风寒,这才专门回来跑一趟的,如今既有你照顾陌归,那我也可安心的一人前去祠堂了。”
“屈博明你……”屈博明越是不想说,元忆雪心中便越是觉得此事严重了起来,毕竟这孩子出生的时候……
“既是如此,你便去吧,我和陌归就在家里等你,等你回来将事情说个明白。”
记忆中,两人从相识相知到成亲生子都未曾吵过架,如今这等的氛围已然让元忆雪和屈博明觉得难以驾驭了,屈博明先离开一阵子也好,他们各自心中也好想想该怎么平心静气的将对话继续进行下去。
屈博明闻言自是离开了院落,朝着祠堂而去,有些事情,或许是应该告诉对方了,当然,也包括刚刚和祖父的对话。
一个时辰后,屈博明总算是回来了,再次打开房门,他发现元忆雪还保留着自己适才离开时的姿势分毫未动,二人朝夕相处也有了一段时间,对于自己的娇妻在遇到烦恼之事时就会变得像一座石雕一般一动不动,他也早已知晓。烦恼吗?他的烦恼可并不比元忆雪的少啊。
落座后,屈博明便开口说道:“祖父说,看面相陌归日后会经历许多的大动荡,而且还不准我等利用身份的缘故对其多加干预,不过,见祖父的神情,忆雪你大可不必担忧,陌归日后不管经历何等磨难,一定都能够逢凶化吉的。”
“博明,你让我不必担忧,哪有做娘的在知道自己的孩子日后多灾多难还不担心的?我可不像你们屈家人,即便在那种时候也能做到冷血无情、见死不救!”一听到那样的话,元忆雪的情绪就变得激动了起来,等到察觉,她已经将话说了出来,再无转圜的余地。
看着元忆雪后悔的捂住嘴巴的模样,屈博明苦笑道:“父亲的事,你知道了?”
“从别人那儿听来了只言片语,我……博明,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担心我们的女儿,如果我们的女儿日后也如父亲他一般身临险境,你会不会也如当初一般遵守着屈家的家规而不去搭救。你也知道,我的身子一向虚弱,能生下陌归已经是奇迹,想要再添子嗣怕已是难事,好在屈家女子也能继承衣钵,否则,我已成为屈家的罪人。所以,陌归很可能就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了,所以,博明,就当是我求你了好吗?日后若是陌归有难,你一定不能袖手旁观,否则……”说到最后,元忆雪已是哽咽无语。
屈博明摇摇头道:“忆雪,你何以一口一个身临险境,你为何就确定我们的陌归会遭遇如父亲当初一般的境地?像我,虽然历经生死,如今不也好好的站在你面前,还有了陌归这个女儿吗?”
“因为我看见了,生陌归那日,我看见了许多黑影张牙舞爪的想要撕裂我的女儿,陌归才刚出生就被那些东西盯上了,日后离开这座小岛的她会如何,我真的不敢想象。”元忆雪拼命的在压制着自己的哭声,生怕声音太大会吵醒还在酣睡的小陌归。
屈博明一脸不可思议的道:“你说什么?那天稳婆不是说你后来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吗?你怎么还会看见……”
“中途我有醒过来一次,然后,我看见了,如果不是稳婆使用力量和他们搏斗的话,陌归她才刚出生就死了,为什么,为什么要盯上我的孩子,她还这么小,她还这么小……”
“那些东西早就没有了心,他们才不会管目标是孩子还是老人,忆雪你放心,我屈家人就算再怎么不济,也绝对不可能会死在那些东西手里,绝对不会。”屈博明掏出锦帕,将元忆雪脸上的泪痕尽数拭去,这才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何陌归刚出生就被那些东西盯上了,但是,你放心,如果想要伤害陌归的是他们,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这样,你就可以放心了吧。”
“你是说真的?你不怕你们屈家的家规,你不怕你祖父的责骂?”元忆雪还是有些不相信的说道。
屈博明摇摇头道:“忆雪,别忘了我们屈家存在于世的另外一个使命,铲除他们是我们毕生都要做的事情,所以说,即便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也不过是碰巧救了陌归罢了,祖父他也不会责怪我的,不过,我相信,用不着我出手,陌归就能够用自己的力量打败他们。”
“你不要忘记今日所言就好。”元忆雪这般说道,眼睛却是在看着怀中的女婴的,陌归,为了你日后不至于死于非命,她这个做娘的也只好狠下心来教育了。
就这样,在父亲严苛,母亲更为严苛的情况下,屈陌归度过了她的幼年、童年和少年,转眼间便是十四年,已然十四岁的屈陌归面目虽然尚且稚嫩,但也已算是成年了。
元光十年,东海某座无名小岛的一间祠堂之中正在举行着一名少女的及笄礼。
“陌归,从今日起,你便已经成年,字号你的曾祖父早已给你取好,凝竹,期望你日后继承祭司之位之后能够很好的凝聚岛民之力,完成我屈家的使命,同时,也希望你能如竹子一般的坚韧高洁,无论经历怎样的风雨,都不会折腰,更不会改变初心,做出有违天理之事,今日为父的这番言语希望你能够谨记在心,莫要忘记了,好了,出岛吧,从今日起你便出岛去中原历练,等到为父觉得可以了,会派人去接你回来的。不过,屈家的家规摆在那儿,你也知晓,出了岛,你的一切事宜都再与屈家无关,你是生是死,我们也不会多加干预,所以,此行是福是祸,全凭你的本事和造化了。”屈博明站在祠堂的高台之上,向台下跪着的屈陌归教诲道。
“女儿已将父亲之言谨记在心,定不会辜负父亲、母亲、曾祖父、族长还有岛民们的期待。”单膝跪地的屈陌归一身武人的装束,腰杆挺得笔直,刚毅的面容之下有着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兴奋,终于等来了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