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藏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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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连夜赶路,又经过刚才一番腾挪械斗,洛玉感到腹中饥饿,抬头看看太阳挂在正中,原来已是晌午。
洛玉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桃李马应声跑了过来,翻看完马背上的行李,他发现因走时匆忙没有带太多干粮,行李里已无食物。
无奈只得再次进入成都城,去寻些吃食果腹。
已是正午的成都城越发人声鼎沸,洛玉随意从路边挑了家酒楼,要了个背街清静的雅间。
他点了几个清淡素食,又命小二出去时把门带上,酒楼大堂里食客们觥筹交错吵闹的很。
洛玉站到窗前向外望了一会,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置身于闹市之中,酒楼后街虽僻静,但也有些许来往的行人,他只觉这个城市一刻也不得安宁。
不多时,菜上齐了,洛玉刚要举筷,忽然从窗外闪进一个金色的身影。
来人大大方方的在桌前坐下,捻起桌上的筷子,看了眼盘子里的菜色,一脸嫌弃的说道:“这也太素淡了,如何吃得?”
来人一身金丝锦衣,腰背重剑,不是树林那金衣少年还是谁?
洛玉抄起竹笛便要迎战,那人指间夹着筷子忙摆手道:“莫要动手!我不是来打架的。”
看那人自顾夹着菜,不像要动武的样子,洛玉满面狐疑,不吭声,警惕的看着他。
那人却像唠家常一般的念叨起来:“背着这把重剑看起来轻松,实际很费体力,为了保持体力背得了剑,不吃肉怎么能行呢?”
他推开门叫来小二:“小二,鸡鸭鱼肉各来一样。”
又坐回座位里朝洛玉招手:“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吃啊”,仿佛他才是主人。
洛玉放下笛子站在原地不动,皱着眉冷冷的看着他。这人到底是何来头?树林里与自己过招时凌厉凶狠,现在却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那人见洛玉眼神中露出的警惕,说:“你我有一面之缘,好歹也算朋友,不要这样冷冰冰的嘛……”
说完叹了口气:“那两个毛贼偷去了我的燎原火,还顺走了我的盘缠细软,我方才去追,遍寻不到丝毫踪迹,现下我身无分文,没钱吃饭,这不就找你来了,说来这事也跟你有关不是?”
洛玉诧异这人的态度与在树林时截然不同,问:“你不是要抓我回师门吗?”
那人表情毫无变化,淡淡的说:“哦,那个啊,我顺口胡说的”,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看那人的无赖嘴脸,洛玉气不打一处,举手又要出招,那人忙道:“吃饭呢,别动武!当时在树林里,我一出现,你便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像只受惊的兔子,就突然起意想逗逗你……不过你放心,我们藏剑山庄名门正派,不会无故随意抓人。”
洛玉问:“你是藏剑山庄的人?”
“没错,本少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藏剑山庄龙井茶园十七少爷……,哎,你别走啊!”
五毒教主曲云曾命弟子勿与藏剑山庄的人来往,洛玉虽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教主之命不可违。再者,此人善恶难辨,洛玉隐隐觉得此人是个麻烦,还是远离为好。
街上人流熙攘,洛玉无法骑马,只能牵马而行。
没走多远身后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我说了不抓你,你怎么还走了?饭也没吃。”
洛玉头也不回,知道是那个藏剑少爷,也不理他,那人却自顾说起来:“我这马也丢了,钱也丢了,行走江湖,孤身一人的,唯独就认识你,侠者仁心,路见不平你怎不拔刀相助呢?”虽是求人帮忙,语气却理直气壮。
洛玉立住了,随即拿出一锭银子:“给你。”
藏剑少爷嘴角抽搐了一下:“我不要钱。”
洛玉:“那你要什么?”
洛玉这么问却把那藏剑少爷问住了,他愣了一下,旋即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你同我一起把那两个毛贼擒住,找回我的银票和马,再者他们也找过你的麻烦,你不想教训教训他们?”
“不想!”
洛玉仍牵马自顾走着,那藏剑少爷不死心,上去一把拉住洛玉的手臂,他力气大的惊人,洛玉甩了甩手臂竟挣脱不开。
那藏剑少爷笑嘻嘻的看着洛玉气的发红的面颊,一脸的无赖。
洛玉正欲发作,周围的人群里有人高声说了一句:“哎哟,这谁家的阔少爷!当街调戏人家姑娘!”
洛玉环顾四周,发觉他二人不知何时被人群围在了中间,围观人群指指点点,说着:”这少爷穿的一身金灿灿,一看就是纨绔子弟”
“可不是嘛,看看,当街调戏良家妇女!”
“还抓着人家姑娘的胳膊不放,竟如此轻薄!”
“这苗家姑娘就是俊,看这细皮嫩肉的,啧啧。”
原来因洛玉长发及腰,身子纤细,模样俊俏,苗疆的衣服又不同于汉人,常人分不清是男装还是女装,于是洛玉就这样阴差阳错的被当成了姑娘。他二人方才你推我闪的争执,人们还以为是哪家少爷在行轻薄之事,遂围观起来。
人群中有痛斥愤怒,有人起哄撩事,也有人漠然置之。
人群中的碎言碎语尽数被洛玉听到耳里,他越发浑身的不自在,又听到旁观之人均以为他是女子,更是怒不可遏。
翻身上马,冲出人群,一溜烟的向城外驰去。
留在原地的藏剑少爷歪着嘴角,似乎对众人瞩目这种事很是受用,洛玉骑马跑了,他也不急着追,对人群挥挥手说着:“都散了吧”,这才慢悠悠的向城外走。
洛玉骑着马一路狂奔,已离成都城数十里,再回过神来时发觉来到一处山坳,坳里是一片深潭,潭水幽碧墨绿,深不见底,此处偏僻无人,潭水附近异树丛生,鲜有人至。
洛玉站在潭边,想起自己树屋后面的圣兽湖,总是蔚蓝清澈,与面前这潭黑水截然不同。
他又想起了玉蟾长老说过的话,汉人不都是坏人,可是他现下遇到的这个藏剑,却是满嘴油腔滑调,虽不是大奸大恶,也绝非正人君子。
此时太阳已西斜,阳光从山脊处照过来,洛玉抬眼望去,发现山脊那边里有一股异样瘴气,他常年在无心岭中炼制蛊虫,对这瘴气再熟悉不过,只有炼蛊的毒气才能汇聚成这样的瘴气,山那边一定是有蛊池。
洛玉用轻功翻过山脊,一片洼地呈现在眼前,洼地有浅浅的泥水,水里杂乱的立着十几个坛子,均已残破不堪,像是废弃很久的样子。
洛玉小心的走近一个坛子,坛口黝黑发出绿色的毒气,他给自己下了个玄水蛊,以增加内力流转,避免剧毒攻心。
从坛口看进去,坛子里面墨绿色的粘稠液体,让人忍不住的胃液翻滚。
洛玉断定这不是五毒教的练蛊之法,五毒教炼蛊是用毒虫,蛊坛一旦废弃,蛊虫也会逃散殆尽,坛子里空空如也。
而这里的坛子均装有腐肉和尸块,气味难闻,腐烂不堪,与五毒教炼蛊之法截然不同。
想来这便是江湖中所流传的炼制尸人之所,只不过此处荒废已久,尸人为何人所炼,亦难寻其踪迹。
洛玉捂住鼻子忍住恶心往坛子里又看了几眼,那骨肉血水混沌一团,哪里还有人的形状。
这时旁边一个坛子里传出骨头破碎的咯吱声,坛子里还有废弃的存活的蛊!
洛玉小心的退了几步,摸出虫笛,目不转睛的盯着发出响声的蛊坛。
突然砰的一声坛子炸开了,碎片飞溅,洛玉赶忙用手臂挡住头,免得被飞蹦的碎片划伤。
一片烟尘过后,这才看清坛子碎片的废墟上蜷着一个尸人,果然这坛中所炼乃是尸人!
尸人的骨肉早已腐败模糊,四肢扭曲成异样夸张的形状,这怪物从碎片上晃晃悠悠的站起,猛的向洛玉扑来。
洛玉急忙躲避,使出毒经蝎心,奇怪的是蝎心打到尸人身上,如同泥入沼泽,招式全被吸收了,尸人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看来这尸人是专门针对五毒教进行了特殊的炼制,五毒毒经的招式对他们没有任何的效果。
洛玉来不及多想,转身向来时的水潭跑去,尸人速度极快,在他身后穷追不舍,尸人身上的腐肉随着奔跑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洛玉听到腐肉掉到地上的声音,浑身汗毛直竖。
眼看水潭近了,洛玉突然想到有些蛊虫怕水,说不定这个尸人也是如此,于是纵身往水里一跳,深深的扎进水里。
那尸人果然不敢进到水里,追到潭边只在原地打转。
这样僵持了一会,洛玉困在水中苦于无法脱身,一个金色的身影飞驰而来,又是那藏剑少爷。
施展轻功翻身落地,那藏剑少爷把重剑往地上一插,嗡的一声闷响,他向浮在水中的洛玉轻轻一笑:”我帮你解决这尸人,你帮我抓毛贼,就这么说定了!”
没等洛玉回答,藏剑少爷抡起重剑,跳起丈高,向尸人狠狠砸去,重剑股股生风伴着金属的嘶鸣,在空中留下一道金色的光晕。
重剑砸到地上荡起一人高的尘土,水面震出波纹在潭上扩散开来,洛玉只觉得耳边一阵轰响,身子也随着水波起伏。
尘埃落定,尸人已被砸的粉碎,只剩下地上血肉模糊的一滩。
藏剑少爷依旧眉目含笑,夕阳落在他的肩上,洛玉觉得这光线金黄的太过耀眼。
”在下藏剑山庄叶岑风,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