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是一座老房子，还是我们祖父母辈的风格，朱漆剥落，苔藓遍布，大门正对的墙中央挂有□□。绿色的木门本是锁着，谢天楠掏出钥匙打开，吱呀吱呀声中，灰尘在打进来的几束光柱里飞舞。

    “自从我祖父去世后，这还是我第一次来。”

    叶海棠站在门口犹豫不想进去，里面也没开灯，阴沉沉的天色，四野也没有人。

    “你带我来这儿是为什么？”

    他自顾往里走，并且把灯打开，那灯的开关还是用一根细细的绳子控制着，散发昏黄的光亮，把所有物体的影子都照出来，反而更吓人了。给人感觉下面将要讲一个鬼故事似得。

    “我是祖父一手带大的，他两个月前离开了我。他很疼我、纵容我……”话音没落，谢天楠鬼使神差的在老屋墙根儿摸出两瓶红酒。

    “这可是好货，我姥爷年轻的时候跟法国酒商做生意，这是别人送的宝贝，买都买不到。”他一边自卖自夸，一边找能代替开瓶器的东西，“可惜当年姥爷牵扯进一些政治斗争，生意停了，家族也没落了，他一生仅存的宝贝，临走前也没舍得开。”

    嘭的一声，塞子被一根粗铁丝先插进去再带出来，谢天楠又在矮脚柜里取出两只搪瓷碗，用在水缸里搅两下算是洗干净，然后抱着宝贝红酒走出来，坐在了门槛上。

    并对叶海棠作出邀请的姿势。

    这一刻，像个拿出自己最心爱玩具与小伙伴分享的孩子。

    她便放下了心，挨着他坐下来。

    阴雨密密斜斜的下着，从瓦沿淌下来，真如珠帘般。四下的草地散发泥土芬芳，本有些凄凉的四野此时此刻充满诗情画意。

    就着带缺口的碗，喝几十年陈酿的红酒，叶海棠没来得及吱一声，就醉了。

    醉也不是无知无觉，她朦朦胧胧、混混沌沌好像看到朝思暮想的父亲朝自己走来，还穿着那件熟悉的衬衣，手里拎着工作包，站在家门口。她身体矮了许多，朝门口跑去，撒娇问今天爸爸给她带了什么礼物。

    父亲笑着从身后取出包装袋，一共有两个，一份儿是妈妈的项链，一份儿是她的芭比娃娃。都是出差从上海带回来的。妈妈于是埋怨他又花这么多钱，小心把项链收进抽屉。

    突然的父亲脸上开始流血，眨眼的功夫场景切换到手术室，到处都是血，病人眼睛没有闭合，心跳却已经停止……

    “爸爸！”

    一声惊呼划破宁静的傍晚。雨停了，有蛐蛐在草丛里叫，叶海棠里屋的竹席上醒来，满脸泪痕。

    又是这个噩梦。

    她惊觉的环顾四周，幸好没人，赶紧抹干眼泪，装作没事发生过一样。

    躲在门后的身影悄无声息退出去，退到屋外。大概等待时间就这样过去四、五分钟，才又进去。

    “时间很晚了，你要回去吗？”

    叶海棠点点头，起身整理好衣衫，又把竹席上的一床被单折叠好。

    走到门口，谢天楠锁上门，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整个房子。夕阳乘着最后一点时间从乌云缝儿中挤出来，由屋后向前射过去，小小的房子便像镀了层金，显得温馨美好。

    谢天楠担心她酒劲儿还没过，又去给她买了牛奶和薄荷糖。更担心今天把她带过去，会不会被怀疑别有用心。

    实际上他想法挺简单的，这个屋子里充满了他十几年来最美好的记忆，这个地方，以后就只有他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