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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低垂,海遥远远望着炊烟四起的营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营帐。

    她仍然站在白天刘邦转身离去时的那棵树下,脑子里却不断想起雍丘城里她对他说的那番话。自从那天后,他恪守着自己的诺言,没有出格的动作,也没有暧昧不明的言语挑逗。可是自己呢,在这个男性为尊的社会里,在荷你蒙分泌过盛的军营里,若没有他纵容的默许,她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吗?

    答案显而易见,根本不可能。

    也许真的不应该这么自私下去?若无法爱上他,就不再利用他的溺爱在此里自由的呼吸。

    想到这里,海遥突然不自觉地打个寒战。

    她突然间就明白了,她真的害怕离开他的庇护。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她已经开始在乎他了?

    等到月上中天,她很无奈的发现她说服不了自己。她并不是在乎他,她仍旧只是恐惧这个世界。

    海遥心里不停的做着斗争。

    不就是欢好吗?虽然没有爱,可是,她喜欢他,这没有错。欢好并无不妥。身为杀手时为了完成任务,有时候她会在那些猥琐的对手面前脱的□□,甚至还会用自己身上的敏感部位去‘抚摸’他们。比起这些来,和一个还算喜欢的人的欢好又算得了什么呢?

    说服了自己,海遥大步流星向营地走去。可是,走到主帐前手放在帘帐上时,她沮丧的发现,她真的有些畏惧。

    进,或是不进?正当海遥犹豫时,巡夜经过这里的周勃奇怪地开了口,“姑娘,为何还未休息?”

    海遥回头朝他尴尬一笑,“这就进去了。”

    周勃一脸真诚,“赶快进去吧。主公歇下一阵子了。”

    顿时,像被踩到尾巴般,海遥迅速掀帘进帐。摸黑走到自己的榻铺前和衣躺下。大睁眼睛盯着帐顶,躲过了今晚,那明晚呢?

    不就是欢好吗,何惧?就这样,海遥悄悄翻身起来,蹑着步子绕过小山般的竹简走向刘邦的榻铺边。就在掀开他身上随意搭着的薄被时,她的心‘怦怦怦’一阵急跳。

    这时,刘邦突然翻了个身。

    受惊的海遥一屁股坐在地上。正要快速起身逃出去时却发现他呼吸十分平稳,显然,他并未醒转。

    就这样,在他的榻铺边蹲坐小半个时辰后。难忍困意的她终于和衣躺到他身边。

    营帐内的榻铺搭在土地上。半夜时分,土地上的暑气被湿冷地气所取代。海遥不自觉向刘邦怀里挤去。

    帐外月色明亮,隔着营帐小窗流泻进来照在地上。

    刘邦突然睁开眼睛,就着微明光线盯着眼前这张脸。肤凝如脂的脸上,如月芽般弯着的蛾眉下,两排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小巧却丰满的唇畔稍稍嘟起,彷若有什么不满的心事要说出来。其实,若没有额角姻红的印记,这张脸也是明艳逼人的。他不了解她的母亲为何会做这样匪夷所思的事,但他庆幸她的母亲如此做了,如若不然,她怎么可能等到与他相遇。

    他并不是急色之徒。可是,把美好的心仪的女人收归已有,这是任何一个男子都渴望的。他是男子,他同样渴望。不过,她却有着自己的坚持,她希望和他欢好的前提是彼此爱上对方。于是,他等,他对自己有信心。

    可是,今天,他却突然不确定了。她身上有太多他不了解的东西,她无意间流露出来的那种随性的洒脱,那种独立的思想,都让他觉得恐惧。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耀眼的东西,他担忧终有一天,会出现另一个懂得欣赏这份耀眼,她也乐意让其欣赏的男人。

    不由自主,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眉、眼、鼻、唇一路下去,他有点舍不得移开手。即便真的占有她,她就会死心塌地跟随他了吗?

    他在内心里苦苦一笑,怎么可能?

    海遥实在是累极了,刘邦轻柔的抚摸只让她摇了摇头。他收了手后,她再度往他身上靠了靠。

    刘邦无声笑了。

    其实,睡的看似安宁的海遥正做着梦。梦中的她依旧在踌躇,到底要不要和刘邦欢好呢?

    因而,正当刘邦为她掖好薄被时,她嘴里突然咕哝一句,“不就是欢好吗?......,有什么什么了不起。”

    刘邦一愣后哑然失笑,这个下定决心躺过来与他行房却又自顾呼呼大睡的女人。他要怎么办才好?

    清晨,刘邦把海遥摇醒,“起榻吧。要开拔了。”

    海遥发了会呆后,突然间想到昨晚的事。她翻开身上薄被就往营帐外跑。

    “你确定要这样出去吗?”刘邦的声音很是无奈。

    海遥顿时停步,伸出手摸摸凌乱的头发,再低头望望着未穿鞋子的赤足,转过身低着头走向自己榻铺的方向。营帐本也不大,她转了一圈后赫然发现,原来自己铺榻的地方已是空空如也。

    刘邦好笑地看着她,提醒,“大军今日赶往彭城,梳洗后我们就要出发了。”

    海遥极力压抑着心中的羞窘,装着随意,“退守彭城?”

    “名义上是。”

    “实际上呢?”

    “目前我们无法独立行事。”

    “楚怀王......。”

    听海遥东拉西扯,刘邦再也忍不住,笑了,“你既然主动睡到我的榻上,以后就没必要安置两个榻铺了。”

    海遥头脸骤然间火烫。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自孽不可活。

    刘邦却突然收住笑声,“我会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海遥心头一阵悸动。她发现,其实,刘邦的身上有阿积的影子,只要是他们认定的事一定会坚持到底。可是,她明白,他们只此一点相似,比起阿积来,刘邦很善于隐匿自己的情绪。

    项羽在彭城外三十里处扎营。

    韩信遥望彭城方向,叫来军中探子,“沛公到达否?”

    探子抱拳回应,“并未。”

    韩信剑眉皱起,从英布与钟离味的只字片语中他无意中得知,楚怀王与项羽之间竟然还曾因为虞妙戈起过冲突。他预感到,项梁战死很有可能就是楚怀王借机发难的时机。交出兵权,顶羽难逃被诛,不交兵权,项羽势必背上恶名。

    他十分后悔,清湖边上确实应该杀了那艳姬。

    后悔已晚,他希望可以借助沛公刘邦的力量为项羽化解这场危难。

    许久之后,他方开口,“方圆五十里内再次摸排一遍。若有沛公消息,速速来报。”

    探子抱拳应下后快速离开。

    韩信轻轻叹口气,转身准备回营。

    恰是夕阳西下,他眼前,彩光潋滟的霞光中,一个身着淡紫裙裳的女子袅袅而来。韩信眼睛微眯,华光之中虽然看不清来人面貌。可是,军中只有一个女子可随意走动。

    韩信杀心再起。

    虞妙戈彷若不觉般走过来,“前些日子曾听人提起,沛公身边有一位面容欠佳的姑娘。韩将军,红儿......海遥总归出自虞府,若有她的消息可否告知我?”

    韩信眼里的冷厉不自觉褪去,那丑妇真的还活着?欢喜激动轮番跃上他的心头,她真的还活着!他要亲眼去证实。

    韩信奔向雍丘往彭城的方向时,虞妙戈嘴角含着丝冷笑转身离去,她要仔细想想,要怎么样才能借外人之口把这个消息告诉项羽。

    龙且压着满腔愤怒冲进项羽营帐时,项羽正仔细盘问刚自定陶逃回来的谋士范增,“叔父怎么可能轻易被章邯的人近身?”

    一身脏臭的范增匍匐于地,“增不才。大军溃败后混入那匹夫军中,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武信君身边出了奸细。”

    项羽虎目湿润,“何人?”

    范增泣回,“信陵君的随侍,君上被刺杀后奋力一搏,那随侍已被当场诛杀。”

    项羽忍不住悲呼一声,“叔父。羽若不报此血仇誓不为人。”

    钟离味轻叹一声后问龙且,“有何事要禀?”

    龙且手指雍丘方向,“韩信那厮直奔沛公大军方向而去。”

    项羽还未开口。英布已沉声喝问,“你亲眼见到的?”

    “是虞......。”龙且刚开口,虞子期掀帘而入,“子期恰遇探子回来,他说回来时见到韩信。”

    龙且面色古怪盯着虞子期。明明是虞妙戈告诉他的,说出来有何不妥?

    震怒下的项羽未及深思便重重一拍几榻,“以后若再发现奸细隐藏军中,必施以车裂之刑。”

    钟离味大惊失色,韩信一事未经查实,项羽实不该在震怒之下妄下定语啊。英布阴厉的目光扫过龙且与虞子期,然后垂睑盯着足前一尺处。

    看项羽久久不语,范增心里罪恶感更盛,他趴硊在地叩首低泣,“增愧对武信君。增应死在定陶啊。”

    项羽面色沉痛,上前扶起范增,“先下去休息吧。”

    范增掩面出帐,正要跟随兵将离去。忽见两骑快马由远而近。

    听到动静的项羽与副将们走出营帐。

    一会儿工夫,快马上的人被兵将们引领到项羽跟前。一见来人腰间令牌,项羽神色顿时转为冷峻。

    见项羽神态倨傲,楚怀王所派随侍倒也不敢多说什么,把口谕清楚的复述一遍后转身就准备离开。

    项羽极力压抑住心中愤怒,开口说,“你等带话给大王,三路大军还未到齐,羽自不能先入彭城。”

    也许是早已料到了项羽会有此一说,那两名随侍中稍胖的一名接口说:“大王特意交待。项将军不必等候沛公。”

    项羽仰天长笑。

    龙且的手已握住刀柄,只等项羽一声令下,他便砍下那两名随侍的脑袋。

    钟离味赶紧上前一步,脸赔笑对稍胖随侍说:“就听将军的吧。你放心,你以后的出路将军自会打点。”

    楚怀王是傀儡,能风光到几时无人能猜得出来。目前就情势来看,项羽确实是棵大树。因而,那稍胖的随侍马上眉开眼笑,“小人这就赶回彭城。”

    等两骑走远,龙且不满地咕哝,“若每来一个人将军都要打点,那将军变成什么了?”

    英布脸色依旧阴厉,“他还能活到将军入彭城就不错了。”

    龙且一愣。

    范增摇了摇头,“跟随将军多年,还是如此不开窍。楚怀王疑心极重,那随侍若不为将军辩解还好,若辩,定死。”说完,随着兵将离去。

    龙且愕然。

    眉头紧锁的项羽望向雍丘方向。雍丘战事结束早于城阳,沛公应该早已赶到彭城。此时未到,是途中有变还是故意拖延?

    钟离味顺着项羽的目光望向远方苍穹,他担忧的是刘邦故意拖延,虽然只与刘邦过一个回合,可是,沛郡之事他至今还无法忘怀,刘邦在未与项羽照面之前便已掌握了他们的所有情况,这是个很可怕的事实。要知道,消息溃乏和缓慢是每个军队都避免不了问题,刘邦竟能克服,他的军队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此时未到,又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项羽收回目光,着龙且叫来探子,“你等速探沛公大军行踪。”

    十名探子齐声应下,只是还未跑出驻地,便见另一名探子匆促而来。

    这名探子见项羽身边并未韩信身影,便朝项羽一抱拳,“沛公大军屯于距彭城七十里处的山坳里。”

    沛公果真是在拖延,项羽冷冷一笑后问,“何人派你前去查探?”

    探子再抱拳,“韩信将军。”

    英布脸上闪过丝赞赏。

    钟离味轻声一叹,是非黑白已然明了,这龙且是恁卤莽了些。只是,希望韩信永远不要知道今天所发生的事才好。

    韩信虽然焦急,但并未盲目。他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但是,却去晚了。

    韩信趁夜潜入刘邦所率大军的驻营里悄悄寻找时。刘邦正处于极度愤怒之中,在此地屯兵已有些时日,几万兵将们已经全部掌握了海遥所授的近身博杀术。彭城传来的消息说楚怀王已亲临,显然,这时候项羽必定已接到楚怀王的指令。大军即将开拔,却不见海遥的行踪。

    兵将们翻遍了整个军营,不但未找到海遥,连那些女人通通消失不见。

    刘邦的脸色在刹那间剧变,声音也禁不住隐含颤抖,“再去找。”就在兵将转身往营帐外冲的时候,他再次叮嘱,“多派些人。切记,不可大张旗鼓。”

    张良心里也有些发毛,他压低声音问萧何:“樊哙今日可有异常?”

    萧何心里一哆嗦,惊慌之下忘记了控制音量,“何今日不曾见到他。”

    “谁?”

    听刘邦声调有异,萧何越发慌乱,“樊哙。”

    刘邦只觉他的头突然间一晕,身子不禁轻晃了下。

    张良伸出欲扶,就在他的手即将触到刘邦臂膀的那瞬间,刘邦已旋风般冲出主帐。

    未行几步便见周勃迎面走来,见刘邦神态有异,他慌忙上前,“主公,发生了何事?”

    “樊哙呢?”

    周勃指指身后,“我们一起出的营帐。半道上他说内急。这工夫也该赶上来了。”

    刘邦正要举步,樊哙从周勃左侧的一个营帐后现身出来,“主公找哙何事?”

    刘邦心中的忧虑又增一重,若是樊哙捉了海遥肯定是转身就逃,哪会还上前来。显然,跟来的张良与萧何也明白。

    张良担忧地望着四处张望的刘邦。

    萧何不死心的问樊哙,“你今日可见到海遥姑娘?”

    樊哙摇摇头,“不曾见过。”

    那群女人身有武勇,营地内却不见打斗痕迹。显然,那群女人是自己离开的。想到这里,刘邦脸上的担忧焦虑褪去,黑瞳之中透出坚韧的冷厉。

    樊哙迷茫地望着萧何,“发生了何事?”

    刘邦未开口,萧何代为回答:“海遥姑娘不见了。”

    樊哙想了一瞬后看向刘邦,“昨天哙遇到红楠一行外出,问她们何处去。红楠说去咸阳。。”

    周勃一拍脑袋,“哎呀。应该早点告知主公了。今晨勃找海遥姑娘问怎么样才能提高兵将耐打能力时,那个叫紫末的姑娘与海遥发生争执,说这一次一定要陪在海遥姑娘身边。”

    刘邦眼里的冷意慢慢散了,那女人训练的人终于要执行任务了吗?那女人不明白吗,即便她的刺探情报发挥作用,他也不希望她离开他的身边。心里虽然这么想,他眼中的冷厉渐渐淡了,透出了些许温柔,“周勃,她们可曾谈起彭城?”

    周勃点头,“现在想想,勃出现前隐约间确实听到她们说到了彭城。”

    刘邦看向张良,“即刻开拔,赶赴彭城。”

    大军于瞬息之间离开山坳,隐身于树的韩信不由陷入沉思。沛公的军队人数虽少,但确实是虎狼之师,比起项家军来说,以一敌五不成问题。

    由此可见,刘邦才是这乱世中的枭雄。也由此可见那丑妇果真特别,连刘邦都对她另眼相看。

    不行。他韩信既然认准了这个女人,又岂会让其他男子得逞。他要先于刘邦赶赴彭城,他必须要得到这个女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