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莱昂平复了心情，阿贝尔已经被肯特用长袍紧紧包成了一个球，唯一外露的眼睛还被一面银色的半脸面具遮住了。

    “今天的第一场拍卖会已经进行了一半，赌场在夜晚才会营业。”肯特也给了莱昂一套长袍面具。

    “已经足够了。”阿贝尔透过面具瞥了眼莱昂，刚才他和那个少年的对话他都听到了。谁说神明不救了？真是胡说，没有神明，那个孩子说不定早就死了。

    不合身的长袍拖在地上十分不方便，阿贝尔索性让肯特抱在了怀里，反正现在是小孩子，当然要享受一下小孩子的福利。拍卖会所开在地下，入口有许多，但都十分隐蔽，若是没有老城区的居民们带路，很容易迷失在错综复杂的街道中。

    走过狭窄阴暗的楼梯，四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拦住了他们，那些应该是拍卖会的看门人。肯特出示了一张深蓝色烫金字的纸片，他们就让开道路，为肯特打开了大门，并奉上了一本商品手册之类的东西。因为奥拉姆学院招生的缘故，共和城迎来了春季的贸易高峰期，地下拍卖所也不会错过这种赚钱的机会，早在贸易高峰期到来前就四处做了宣传，当然是私底下，毕竟地下拍卖所的拍卖品多是些来历不明的，或是违禁品。

    “哪儿来的邀请函？”

    “朋友给的。”交友不慎，阿贝尔差点没训斥出来，但他一想他口中的“朋友”也只可能是智慧神奥拉姆，阿贝尔就将交友不慎改成了近墨者黑。

    走了不长的时间，就又看到一面大门，里面就是拍卖所的会场了。几乎能盛下几百人的大会场呈半圆形凹陷进去，只有最下面的拍卖台上燃着魔法灯，照的整个台子十分明亮，而客人座位上仅有飘着的几个照明魔法球发着蒙蒙的光亮。肯特带着两个孩子寻了个中央靠后的位置，这里离拍卖台很远，坐的人不多，但却能看到整个会场。

    肯特和阿贝尔不必说，莱昂自从到了地下昏暗的场所，就下意识得将暗元素汇集在了眼睛上，本该阴暗无光的地下，在莱昂眼里就像是在太阳下一样明亮。这是暗元素亲和的种族特有的视觉。

    但这也让莱昂看到了令他十分难堪的场景，就坐在他们斜前方的男人，怀中几近□□的少年律动着，不时还从嘴里泄露出零碎的□□声。台上衣着暴露的女人正用高昂的声音介绍着一瓶“爱情药剂”，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拍卖台，但莱昂却无法忽视斜前方的旖旎，哪怕驱散了眼睛上的暗元素，撇开头，耳朵还是会敏锐地捕捉到男人对怀中少年的甜言蜜语。

    ——对于孩子来说，是不是太刺激了？

    注意到莱昂的异常，阿贝尔对肯特用魂语交流着。

    ——要换地方吗？

    ——不用，难得的体会。

    尽管阿贝尔这么说，肯特却感觉到坐在他大腿上的阿贝尔身体紧绷。

    ——不舒服？

    ——……坐在你的腿上叫什么样子。

    阿贝尔不安分地动了动，却被肯特按住了。

    ——不行，这种地方的椅子太脏。

    ……那你不还是坐在椅子上吗？想要改变肯特那顽固的念头太难了，阿贝尔干脆放弃了，把注意力全放在了拍卖会上。

    哼，什么“爱情药剂”，阿贝尔撇撇嘴，都是骗人的，哪怕是神都无法左右一个人的思维。爱情药剂，不过是一些强身健体或者催情的药剂罢了。看那瓶里浓郁得几乎快要溢了出来的暗元素，那根本就是用魔族的血液调出来的兴奋剂。魔族的血液，十分甜美，并且会给人类带来短时间内大幅度的力量增幅，就算几天不吃不喝不停运动都不会感觉到劳累。虽然没有让人上瘾的成分，但很多人喝过魔族的血液就再也无法接受其他食物了。

    魔族的血液难得，虽然只是小小一瓶，却也有人出价到了几金币。

    “肯特，那瓶子里装的是什么？”明明知道，阿贝尔却故意说给莱昂听。他早在重组身体的时候就发觉自己体内沉睡着的另一种异族血统了，那么纯粹的，浓郁的，不属于大陆这一面的暗元素，只可能是魔族。

    “那是魔族的血液，不纯，应该是从一个魔族与人族的混血身上取来的。”

    “那个混血他死了吗？”

    “没有，血液很新鲜。魔族的血液对于人类来说就是高级毒品，像这里的人类，要是抓到了一只魔族，他们会囚禁他，砍去他的四肢和翅膀，夺走魔族的力量，然后定时取血饮用。”

    莱昂的面色显然更加苍白了。

    “爱情药剂”后，是一些高级魔法卷轴、稀有魔导器、非法偷猎获取的皮毛等等。

    “我知道那个，黑尾幻狐。”兰巴雷曾经看上的猎物。

    “是只被饲养的黑尾幻狐的毛皮。黑尾幻狐很聪明，被饲养的黑尾幻狐常常会故意伤害自己的尾巴。如果是野生的，毛皮质量会更好。”

    拍卖会进行到最后，有个短暂的休息，肯特看了看怀表，已经下午6点了。但接下来的拍卖品就是拍卖会的重头戏了，灵兽和奴隶。

    第一只灵兽是熔岩巨龟，生活在火山区域的火属性灵兽，成年的熔岩巨龟体长能达到十米，这还不是上限，据说曾有人甚至见过超过百米大的熔岩巨龟王。群居的熔岩巨龟十分难以狩猎，而且巨龟性格刚强，哪怕将自己的生命里全化为岩浆也不愿意被其他种族支配。但这次拍卖的却是一只刚刚孵化不久，还不足一米长的幼龟。幼龟那钩状的下颚极其有力，一下子就咬断了驯兽师伸过去的木棍，在驯兽师用冰锥术的刺激下，未发育完全的背甲上的凸起中分泌出一种的红色液体，落在地上不一会儿就凝固成了黑色的石块，那是幼龟还不会运用的岩浆。

    幼年兽族容易驯养，价值比成年兽族还大，但却是被法律禁止狩猎与交易的。肯特参与了幼龟的竞拍，他喊价喊得不多不少，就刚好比出价最高的人高出一个最低加价，最终以210金币的价格拍下了幼龟。这是足够昂贵的价格了，毕竟在奥拉姆魔法学院一年的学费才不过3金币。

    “你会如何处置它？”在肯特接过侍者递来的写着商品单号的卡片后，莱昂问。

    “我会把它交给住在火山的火精灵们。”肯特想了想。“你想要饲养它吗？”

    莱昂摇摇头。

    “别看熔岩巨龟长得笨重，速度却很快，只是懒惰，吃的多，其实养在奥拉姆学院也很好，毕竟巨龟岩浆是稀有的材料。”

    “就养在奥拉姆学院吧，会有用的。”阿贝尔说，若是马卡斯发现有人在他的地盘做出这种欺凌弱小的事情，他一定会发怒的。

    “好。”

    接下来是一只稀有的水元素灵兽冰角鹿，冰角鹿平时生活在极北的冰封岛屿上，有着一身可以隔绝寒冷的白色毛皮，只有在寒冬月份才会踏过结冰的夏河，前往大路上的盖尔沼泽生育。拍卖台上的冰角鹿一大一小，大的是母鹿，身体虚弱地跪坐在笼子里，她的旁边一只年幼的雄鹿用鼻子蹭着她的头。

    “那头母鹿受了重伤，内丹破碎，活不了多久。”肯特摇摇头，开始跟价。

    成年雄性冰角鹿的角拥有治愈伤口的能力，十分稀有，肯特足足加到了400金币，才拿下了它。

    “还放在奥拉姆学院？”莱昂问。

    “嗯……奥拉姆魔法学院确实需要一块模拟冻土馆，不过这需要时间。”肯特一副把奥拉姆学院当作自己家后院的样子，其实也差不多。

    然后就是奴隶，一连三个笼子被推了上来，里面装的一个是兽人族男孩儿，一个是矮人族的少女，一个……是白精灵族的少年。

    肯特皱起眉头，那个白精灵少年双目无神地靠在铁笼上，显然已经失去了作为白精灵的那份高贵脱俗的气质，嘴角甚至还淌着口水。

    “精灵……不会这样。”肯特抿起嘴，精灵是他们七主神的创作，他不想让阿贝尔看到这种样子的作品，太丢人了。

    “我知道，他们用了药。”阿贝尔的手覆在肯特紧握的拳头上。

    白精灵被当做压轴商品留在最后，首先拍起了那个矮人族女性，虽然看上去像是孩子，但她已经18岁以上了。矮人族身材矮小，成年矮人最高也只能长到一米半，阿贝尔不能理解这种一辈子都像孩子的矮人有什么好，但奇怪的是就是有很多男人喜欢。

    “你不买下她？”莱昂问。

    “我不需要性伴侣。”肯特说得十分认真。

    “你可以让她回家。”

    “她不想回家。”

    “你怎么知道？”

    “你看，她没有反抗。”

    确实，矮人族的女性在哭泣，在颤抖，她被侍者拉着展示在客人面前，本能地抗拒，却没有丝毫的反抗。

    之后的那个兽人族少年也是如此，莱昂什么都没有再说。直到开始拍那个白精灵族的少年时，肯特直接喊出了500金币。500金币，1000金币都不能买到真正的精灵族，他们优雅、美丽，怎么能用金钱估量，但买这个白精灵族的少年已经足够了，之前的两个奴隶也都不过一百金币，还没有稀有灵兽的价值高。

    “你想要他。”莱昂的语气很奇怪。

    “不，我想帮他。”

    “因为他是精灵？”莱昂说话的时候看着肯特，肯特的耳朵虽然很像人类，但耳廓依然是尖的，因为肯特是精灵，莱昂这么想。

    “不，因为他想要死亡，却不被允许，就连悲伤的权利都被剥夺了。”肯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拍卖会结束后肯特去交钱并处理拍到的商品，把莱昂和阿贝尔留在了等待室，走之前还是不放心地在门上设置了防御魔法。

    “他是谁？”趁着肯特不在，莱昂问阿贝尔，那个自称是阿贝尔叔叔的男性精灵突然出现，令人摸不准的强大，富有，而且和阿贝尔那么亲密。

    “肯特。”阿贝尔说，“我的……叔叔，是个慈善家。”

    “你记起来了？”

    “一部分。”

    “……”莱昂莫名地有些心慌，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面对兰巴雷他们时一样，这种身为弱者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