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铁杆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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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到城南,百里阳介挤了好一会儿才挤到前面,看见百里律旁边有个小叫花子在向他招手,竟是张家的张九儿。

    张九儿是小律的小尾巴,特别喜欢粘着小律,可是张家今年好像没死人啊,张九儿在这里干嘛,难道这种时候都要缠着小律?

    百里阳介走过去,看见张九儿眼睛红红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小脸脏兮兮的,一点也不像他平时的样子,拿不准他家是不是出事了,便问:“张九儿你怎么穿成这样?你家里出什么事了?”

    张九儿呸呸呸的瞪他一眼:“我家里都好好的,只是听人说老大攻击了朝廷的马车,所以就化妆成叫花子来救老大,还好老大没事,我都来了,老大就让我在前面来排个队。”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一直没看见你?”百里阳介擦擦汗,又给百里律松开领口扇扇风。

    张九儿嫌弃的看他一眼,心说,像你这种看见美女就飘飘然的人,哪里会注意到别的。他哼了一声,没说话,转身就对着百里律献起殷勤,一会儿要帮忙背黄君闲,一会儿又摸出油纸包好的大饼给百里律吃,百里律不饿,最后还是让百里阳介捡了个便宜,看着自己给老大带的大饼进了百里阳介嘴里,张九儿压下满腹怨念,暗暗诅咒:噎不死你。

    吃得饱饱的,百里阳介又关心关心张九儿的红眼睛。

    张九儿咬着唇,眼眶又红红的:“我、我哭黄大哥……”

    百里律见他要哭,淡淡的看了百里阳介一眼,百里阳介当然知道这小屁孩是个泪包,他搓搓手,乖乖,一不小心就戳着泪点了,得想个法子逗逗他。

    “唉……你这孩子都这么难过,小律倒是一点眼泪都没掉,我这当哥的都不想说他了。”百里阳介一把抱住张九儿的脑袋蹭蹭,哀怨的盯着小律。

    旁边也有人附和着说了百里律几句,大家都是开开玩笑,百里律就没搭理。

    “你们懂什么,我老大那是流血不流泪的英雄!”张九儿挣开他,牛哄哄的大叫,倒是不哭了。

    “得得得,你带你的老大回去休息成不,他累了很久了。”百里阳介觉得这小孩炸毛的样子挺有意思,摸摸他的头道。

    张九儿拍开他咸猪蹄,问百里律的意思。

    “不用。”百里律道。

    “小律听话,回去回去,这里有我,你说的我都记着呢。”百里阳介强拉过大哥,在张九儿的帮助下背好大哥。

    百里律的确不觉得累,便说:“那你背,我等着。”

    旁边有好几个乡亲都跟百里阳介说,难得小律孝顺一次,让他在这儿等着吧,待会儿累了还可以换把手。

    百里阳介听着不是滋味,说得他家小律平时多不好似的,不就是想让我家小律待会儿给你们当苦力吗,我偏不让。

    他拿出二哥的威严,让小律回家休息,结果百里律还是冥顽不灵,硬要等着,百里阳介下不来台,突然觉得自己不是被等着,而是被监视了,肯定是小律不想让他单独接触欧阳欲倾他们 ,更是气得牙痒痒,突然飞起一脚,狠狠踹在百里律肚子上!

    “哼,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真不把我当回事了!”

    百里阳介的脚力不可小觑,百里律被踢到墙上,落下来的时候已经昏了。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大家都习惯了。百里阳介别的不行,但这脚上功夫却是一等一的,倾城的人都时不时的看见他踢飞过人,一般来说都是那些讨嫌的小痞子把他惹毛了,他不会把人踢伤,也就是当时会疼一阵,唯独对百里律不一样,每次都是一脚就踢昏。

    张九儿惊呼一声,冲过去翻过百里律,探了探呼吸,还好,还活着。

    离得近的几个乡亲也赶紧过去问情况,张九儿看着大家的关心,眼眶一下就红了,对着罪魁祸首大吼:“杀千刀的百里阳介,你再踢我老大我让我哥哥他们打死你!”

    百里阳介掏掏耳朵:“赶紧带他回去睡觉,人是铁饭是钢,顺便给他弄点吃的。”

    “不用你假慈悲!”张九儿背起百里律,冲过去恶狠狠的踢他一脚,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百里阳介打了个哈欠,站好排队,其他人也不再说什么,各顾各的事去了。

    不多时,周围有不少人家打着水来给尸体擦洗、降温,盼着腐烂的速度慢点。

    百里阳介前面排的人和黄伯是旧识,关系还不错,对他们家三兄弟也挺照顾。他招呼百里阳介顺便给黄君闲擦擦,他儿媳立刻把水盆往这边挪了点,递了张帕子给百里阳介。

    百里阳介本来是想婉言拒绝的,又想到大哥待会儿就要下葬了,是该干干净净的去,也就不再推脱。

    给大哥擦完能擦的地方,道过谢,跟着往前挪了几步,还有十来个人就轮到他们了。

    这里离城门很近,百里阳介能看到城门前排着很多棺材,那些都是提前就抬过去的,只等验完尸,就赶紧下葬。

    百里阳介脚步一颤,突然想起,之前已经准备好只能收回大哥的骨灰,也就只准备了骨灰盒,就那么个小罐子,还怕被人看见,让小律藏到了城外……

    怪不得小律不肯回去,没有棺材,待会儿怎么下葬啊!!

    张九儿从井口提了一桶水,洗干净脸后,摸出把梳子理了理头发,在水里照了照,才去了对面街的李铁鱼家,一进门他就立刻猫着腰窜上了楼。

    一个穿着干净白衣的男孩给他倒了杯凉水,语气有点急:“九儿,我娘看见你没?”

    张九儿喝得急,呛了两声:“没见到你娘,八成又上我大伯那茶馆赌钱去了,今儿个就你姐守店,我来的时候还看见她捧着老大的碗傻笑,应该也没看见我。”

    李铁鱼还是不放心,插上门栓才道:“啥老大的碗,那是我家的碗,我姐成天就捧着那破碗相思,要让她知道老大每天练完功都去你三哥的店里听曲儿,我那傻姐姐今晚就会敲晕你三哥店里那些唱曲的,来个偷梁换柱。”

    “那明早我哥一定来拆了你家的龙王庙,就你姐那调调,非害得我哥进不了钱呐,哈哈!”张九儿一边笑一边道:“别说你姐了,赶紧把我上次搁在你这儿的药拿来,百里阳介也真狠,又把老大给踹晕了,上次他把我哥的手下给踹晕的时候也没这么狠,呸,要不是老大不让动他,我哥早就踹他下地府了!现在我都想踹死他!”张九儿接过一包药塞进衣袖里,出了门四处看几眼,又猫着腰飞快的跑了。

    李铁鱼还没说得上话,见他溜了,也赶紧关上门。

    他拍拍心口,幽幽的道:“九儿你敢踹百里阳介才怪,明明知道我娘不待见你还老是偷偷跑上来,被撞见了我小命都不保,我才想踹你呢!”

    张九儿一路小跑回自己家里,伸手搓了搓耳朵,红得很,肯定又是李铁鱼那胆小鬼在念叨他。

    李铁鱼胆子小也不是天生的,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大家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不时就会闯出祸来,李铁鱼家是双层楼,楼下开店楼上住人的那种,不算太有钱,只是还过得去,但是李铁鱼一闯祸,日子就会过得紧巴一点,李铁鱼被家里教训得多了,也就不太敢惹事了。

    张九儿却恰恰相反,几乎是家里惯着长大的。

    张九儿家比李铁鱼家里有钱得多,在倾城里是大户人家。他头上的哥哥姐姐都是懂得享受的人,房子很多,几乎都不回家住,这几年就只有三哥隔几天回来看他一次,三哥在街上碰见老爹都要藏起来绕道走,回来看他也只能爬窗子或者揭瓦片。家里人烟稀少,只有他和老爹以及一些家丁,屋子多得他可以一间间的排着睡,真真是“张家唯一一个过的像少爷的小少爷”。

    张九儿一直都挺庆幸的,听下人们说,爹以前对哥哥姐姐们就像对他店里的伙计,不是打就是骂,又不允许他们搬出去,偶尔有谁离家出走了,爹都能在一个月内抓回来继续折磨,只有大哥一个人逃到了皇宫,是爹捉不回来的。后来张九儿一出生,来了个道士给他算了算,说他八字弱,会被哥哥姐姐们欺压,需得远离,还需多行善事,他爹就立刻老实了,同意让哥哥们搬出去住,还主动把名下的产业分给儿女,再过几年张九儿懂事了,就一并应了姐姐们去帮她们说服爹,最后姐姐们都携了夫君奔出了张家,连刚及笄的四姐都立马着人去通知和她订娃娃亲的准相公,第二天就坐着花轿逃了。

    后来这里就只剩他了,三哥来看他时还摸着下巴说:“咱爹那时候肯定被鬼上身了,你说什么他都听,什么时候你跟他说说,你也到了该交几个过命兄弟的年龄了,明儿来我店里,我手下的小弟随你挑!”

    张九儿跟他爹转达了三哥的原话后,爹就抄着木棍杀到了哥开的醉涟楼,怒吼:“挑你个狗崽子!你小子当这是挑女人呐随便挑!你手下那帮狗东西配的上我儿子?配的上吗?!”哥吃了几闷棍后青着脸嘀咕:“说得像我不是你儿子似的。”然后又挨了几闷棍,栽了。

    张九儿那时候特别想告诉三哥,爹就没拿你当儿子,但他没说,毕竟他是“张家混得最像家丁的三少爷”。

    那之后他获得了爹的许可,带着几个家丁上街溜达,认识了李铁鱼,可是李铁鱼胆子小,又怕张九儿那个土匪似的爹,于是他没告诉别人找着了朋友,他爹就催他快点挑,三哥还嘲笑说爹的样子已经不是挑兄弟而是挑媳妇儿了,等他快把附近几条街的人都看完,三哥带他去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月白色长衫,腰间挂着一柄长剑,手臂上还捆着把匕首,用最便宜的木簪束起长发,全身没有一点儿配饰,却闪亮的晃进了张九儿的眼睛里。

    张九儿傻呆呆的盯着他,在他之前的人生里,都没见过可以和眼前的人相比的人,哪怕是进了宫的大哥也不及他。

    张老三露出一排白牙,道:“黄君闲,我就跟你说我弟弟一见着漂亮的人就说不出话,你还不信,怎么样,我弟弟人品不错的,反应又挺可爱,给你家那个冷板凳当跟班是你赚了唉!”

    张九儿看见自家哥哥叽叽喳喳就把他卖给了别人,而且还是当跟班,心里不太开心,但随后想到,如果给那个不认识的人当跟班,就可以有更多的机会看见黄君闲,是我赚了啊!

    张九儿立刻回神,道:“我人品不错的!怎么样?”一副人贩子嘴脸,可他要贩卖的是他自己……

    黄君闲一边微笑一边点了点头。

    张老三看着开心得闪光的张九儿,闲闲的喝了杯茶,笑的贼兮兮的:“百里阳介,等我和那冷板凳拉拢好关系,看我不压死你,竟敢抢我“倾城第三美男”的位置!哼哼!”

    张九儿结束回忆,暗叹自己时运不济,被哥哥当成拉拢百里律的棋子,还最终成了老大的死心眼跟班,估摸会跟一辈子。

    张九儿笑了笑,冲好药,喂给床上昏睡的百里律喝下,顺手拿个小板凳坐在床边,支着脑袋等百里律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