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祁城的早晨还算热闹，街上密密麻麻地摆着些摊子，上面稀奇古怪的玩意什么都有。陆简觉得整日在清风谷修炼，哪有机会见得外面的事物？此次外出便是给了他个旅游的大好时机，就连捏糖人都看得十分稀奇。

    石头更是看花了眼，自被收留在那客栈时，她每日除了窝在柴房就是帮掌柜的打杂，根本不知道绵祁城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

    两个孩子都眼睛发亮，逮住一个摊子能盯上半天，倒是阿白觉得无聊，打了哈欠，缩在袋子里睡了。

    乌扬倒是大方：“看上哪个尽管拿，今天我请客了！”却见陆简觉早就抓了两大把的糖人，嘴巴里还叼了好几个，平时抠门的乌扬师兄这么大方，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正巧前方有家成衣店，远远一望里面的衣裳颜色也是五颜六色，应是姑娘家的，乌扬二话不说，拽着石头便走了进去，财大气粗地吩咐掌柜的：“将这娃娃能穿的衣服都拿出来看看！”

    这么大的阵仗令石头吓了一大跳，她双颊殷红，嚅嗫道：“不、不用了……”

    可话音刚落，几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早就一手提着大把的衣裳冲了出来，见到石头的瞬间，却都是愣了一愣。

    她身上的衣裳早已破得不成样子，大大小小的窟窿不说，更是脏得看不出颜色来，连脚上的鞋子都露出了脚趾头，一股让人作呕的味道被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捕捉，几个姑娘不禁抬手捂住了鼻子。

    石头见那几个姑娘对自己都有些忌讳，似不不敢上前来触碰，先是愣了一愣，尔后微微一笑：“乌扬大哥，真的不用了，我穿身上的衣裳，都已经习惯了。”竟是比刚刚冷静了许多，“就算换了干净的衣裳，也早晚会弄脏，怪可惜的。”

    乌扬连连摇头：“姑娘便要有个姑娘的样子，你长得也很是俏丽，若一直邋遢下去，实是可惜。”

    石头又道：“大哥的好意我心领，先在此谢过，只是……我不明白，我同大哥并不相识，为何要对石头这么好？”

    此话一出，倒是让乌扬有些错愕。

    他原本以为眼前的石头只是个呆头呆脑的女娃娃，平日里之所以会表现出冷漠的神色，也是因她有些木讷，却没想到竟能想到这里。

    寻常人家的孩子，给块糖便是好，哪里还问得理由？小小年纪便如此谨慎，真是难得。

    他思索半晌，露出一丝恶作剧般的笑容来：“你若换身衣服，我便告诉你！”说着，从袖子中掏出块银子来，砰地摔在桌子上，“将这女娃娃收拾干净！”

    还是钱财的诱惑大，哪里还顾得上石头的满身臭气与反抗，先是拖进木桶里淋浴，还撒了花瓣，又是做了头发，插了支俏皮的簪子，最后姑娘们叽叽喳喳地商量着该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好看，却见一直沉默着的石头缓缓伸出小手，指着前方一件红色的罗裙，低声道：“我要那件，可以吗？”

    待石头重新出来的时候，陆简觉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塞了满嘴的吃的也都掉到了地上。

    眼前这个姑娘，哪里还是刚刚那个破烂的小乞丐，一身罗裙似火，衬得肌肤更白，似琉璃般剔透晶莹，只是还带些病态的苍白。五官生得很是秀气，可拼凑在一起偏偏生出一股子倔强的味道来，特别是眼睛，死水一般的眼睛，同这年龄的娃娃，全然不相符。

    穿了新的衣裳，石头也很是开心，露出了个喜悦的笑容来，可配上那毫无波澜的眼，却是怎么看怎么恐怖。

    陆简觉挠了挠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仔细打量她，嘟囔着：“哪里不对呢……”

    “呵呵，死小子，你是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乌扬轻声道，“她确然是个美人胚子，可那身红衣……并不是她该有的颜色。”

    陆简觉得歪着脑袋，似是不解道：“可这个年纪的师妹，穿红色，都很漂亮啊……”

    只见乌扬摇着头，快步走上去，笑眯眯地说：“好啦，收拾干净啦，和大哥去吃好吃的东西，大哥有重要的事情同你说。”

    一听到吃，陆简觉什么顾虑都抛在脑袋后面，原本算是俊俏的一张脸，表情却傻得要命，他屁颠屁颠地跟在乌扬后面，第一次觉得他如此伟大，更觉得石头是自己的幸运之人，有她在，自己要啥有啥。

    几人一路走着到了一家茶馆，乌扬又点了不少孩子喜欢的甜食，自己却将杯苦茶品得津津有味，可见石头并不吃东西，只是静静地望着自己，不由叹了口气。

    他道：“石头，你是怎么看大哥的，不妨说来听听？”

    石头道：“我同大哥并不熟识，大哥却待我这样好，难不成有事情要我做？可我什么都没有，不能帮上大哥什么，便想不明白。”

    乌扬倒是有些好奇：“你……对你好便是有事要你做，这道理是从哪里听来的？”

    石头笑道：“掌柜的常这样说，客栈里的那些客人，有时候喜欢捞些油水，有时候同掌柜的并不很熟悉，便什么好话都说了出口，纵使我是个打杂的，也能将我夸赞一番，而掌柜的明知对方阿谀奉承，却总是对这些好话没多少的抵抗，一个松懈的功夫，便送了些酒菜，我便知道了，对自己没用的人和东西，何苦浪费表情与口舌？”

    这次，乌扬是真正的吃惊了，转头瞟了眼陆简觉，这个猪样的小子除了吃，不知道做别的，一块糕点便能将他卖了，哪能懂得这些的道理？

    想到这里，他长叹一声，无奈地笑了笑：“石头很是聪明，大哥的确是有事相求。”

    石头奇道：“我不知自己可以做什么……”

    只见乌扬又刷地亮出那把扇子，不停地扇啊扇：“石头愿不愿意加入大哥的清风谷，一起修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