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薄月迷香雾 流风舞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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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府中悠闲自适养花的馆陶公主收到张玉婷的骨灰,翻阅了楚云的来信。心中已明了,过了几日遂让下人置办些礼物带着骨灰,去找总管府张夫人谈谈。
张夫人见馆陶公主携礼而来,亲自出来迎接。领着馆陶公主来到后院儿,忙命人置办酒宴。
馆陶公主拦住张夫人的行为,没有让她置办所谓的酒宴。不太好开门见山,换了种比较委婉的方式:“岚儿,本宫在府中也烦闷,今日想找你谈谈心,聊聊家常。”
张夫人真名叫秦岚,秦家是扬州郡名门望族,家世殷厚。御林军总管这个职位秦岚娘家也没少周旋出力,所以在张府,一直拿捏着府中的生杀大权。馆陶公主只需把她搞定,这件事就可以摆平了。
秦岚顿了顿,突然想起了馆陶公主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公主,那就去亭子里坐坐。”
在亭子里,遣散所有家丁。馆陶公主把骨灰盒轻轻的推到秦岚面前,示意她打开看看。秦岚小心打开面前的盒子,看见里面装着满满一盒白色齑粉,用手尝试着搓巴了两下,心中充满疑惑好奇:“公主,这是什么?”
:“骨灰。”
秦岚从小就害怕这玩意儿,满脸恐惧害怕的赶紧把手上的骨灰给弄干净,一个激灵双手颤抖的厉害把骨灰盒给推翻在地。
馆陶公主见她久久不能回神,便打算亲自给她倒了杯茶,让她提提神,清醒清醒。
秦岚一把抓住她倒茶的手,声音颤抖不安:“公主,这这这是谁的?”
馆陶公主放下茶壶,很淡定的说出是张玉婷。
一听是张玉婷,秦岚没有刚才的惊慌失措,整个人明显的淡定了许多:“哦,她是怎么死的?”
:“她出言侮辱皇后,还有我夫君堂邑侯。可知没把皇后放眼里,就相当于没把太皇太后放眼里。在狱中还不思悔改,所以赐死了。”
秦岚一副丢人的模样,言语激烈,骂骂咧咧:“这个小贱人到宫里还不安生,竟丢张家的人,跟她那个窑子里的娘一个贱样!公主,打算让我怎么做?我一定照办。”
馆陶公主没想到她这么利落的同意了,心中窃喜:“现在谣言四起,皇后处于不利地位。只要你出面遏制谣言,说张玉婷身份造假,府中就玉婉一个女儿。岚儿记住,皇后安好,你们整个府里也会跟着好。”最后一句,听似善意提醒,其实是深深地威胁。
秦岚自然能够听出馆陶公主话里的意思:“明白明白,这些我都明白。”
见秦岚答应利索,馆陶公主也放心了:“好了,本宫也该回去给皇后回个信了。”
秦岚弯腰作揖:“公主慢走。”
目送馆陶公主离开,秦岚行色匆匆的唤来下人把张玉婷的骨灰扫走倒掉。又回到房间中拆开馆陶公主送的礼物,透亮光滑的夜明珠闪耀夺目,秦岚反复摩挲,还有和田玉坠这都是她所爱。
又拿起夜明珠反复端详,嘴里止不住的赞叹:“这可是上好的夜明珠啊,小贱人死的还挺划算。”
府中丫鬟跑过来,在她耳边嘀咕:“夫人,老爷回来了。老爷今天看起来挺生气的,要不去哄哄。”
秦岚不悦的撇撇嘴,把夜明珠什么的先给收起来,不耐烦的回复:“我知道他为什么生气,等会我就过去。”
御林军总管张大人,今儿得到准确消息,他女儿竟被陈娇给毒死了。而且也没有禀告陛下,私自用毒,太不把他放眼里了!
秦岚袅袅婷婷的走到前厅,撇了眼跪满一地的下人,心中了然。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可以退下了。一个人明知故问:“老爷,怎么了?”
张大人气的直拍桌子,大发雷霆:“当今陈皇后太过分了,婷儿进宫才几天,就就就被她给毒害了。”
:“哦,这事儿啊。今天馆陶公主还来找我了,把这事给我说清了。你的好女儿,任意妄为辱骂皇后和堂邑侯。皇后身份尊贵,可知骂皇后,就相当于骂了太皇太后,这丫头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
张大人脸色一变,肥圆的脸蛋皱巴到一起,神色慌张:“夫人,婷儿真的这么做了?”
:“老爷啊,你想想如果婷儿没有正大光明的惹怒皇后,不然皇后连婷儿是谁都不知道。馆陶公主的意思是,如果有人要挑拨,说皇后怎么样。咱们不承认有婷儿这个女儿。”
张大人摇摇头,还是一条筋:“不行,馆陶公主让咱隐瞒这事,那证明还是她们理亏。”
秦岚掐住他肥硕的大耳朵,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我的好夫君,你长长脑子吧。皇后后台可是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如今大权在握,咱们能斗得过?最主要是婷儿有错在先,什么她们理亏,如果这事闹大,皇后不爽,咱们更不会好到哪去。”
张大人考虑了会儿,犹疑的说:“你的意思是保住皇后,皇后好过咱们也好过。可我的婷儿也死的太冤枉,她不就性子直了些,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嘛。”
秦岚气急败坏,自己想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丈夫,便也没了大家闺秀的风范,怒吼撒泼:“哼,她什么身份也不看看骂的是谁。管不住嘴,死有余辜,跟她那个贱货母亲一个样!”
这话张大人听了不乐意:“瞧你这话说的,她再不是也是我女儿!”
秦岚不放心的又交代了句:“你现在只有婉儿一个女儿,明白吗?记住你还能不能保住仕途顺畅,就全靠你怎么说了。”
张大人不耐烦的点点头,离开府中去酒楼喝酒消遣。气的秦岚直跺脚,又把气全撒在下人身上。
此时椒房殿中,楚云正向陈娇汇报事情始末。
刘彻处理完政事,来到椒房殿从后面搂住陈娇,帮陈娇一起摘完头饰,如墨般的发丝倾泻下来。刘彻贪恋她的美好,又抱着她不肯松手。
楚云见状,自觉的离开还把帘子拉起来,还遣散殿内所有宫女。
陈娇别头靠在刘彻怀中,尽情的享受他的温柔。
刘彻吻着她的发丝,喃喃说道:“娇儿,你是不是杀了一个家人子。现如今宫里宫外流言四起,对你很不好。”
陈娇都做好刘彻问她的准备了,没有丝毫隐瞒,老老实实回答他:“对啊,她目中无人,辱骂我和父亲。所以我就把她给杀了。”
:“可你也不能私自杀了她,她父亲身在要职。”
陈娇自信的握住刘彻的手:“没事,她只是个庶女,又不是正统嫡女。母亲已经把这件事摆平了,不会给你添麻烦。”
刘彻惊奇,这御林军总管脾气暴躁向来做事不动脑子,才不会想着会得罪姑母:“庶女也是他女儿,姑母是怎么摆平的?”
:“找张夫人。最主要还是张玉婷她庶女身份低贱,母亲还是个歌女,张夫人巴不得她不好过呢。”
这话让他想到了儿时。薄皇后无所出,深得父皇宠爱的栗姬又生的长子刘荣,直接被封太子,身份尊贵显赫。不仅如此,像他的二哥刘德也一样可以享受父皇的父爱。只有他和六哥刘发处境一样。都是母亲身份卑微,不得父皇宠爱,自己更是人人都可以欺负的皇子。
:“庶出就真的这么不堪吗?”
陈娇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当然。”
刘彻倒抽了口凉气,缓缓松开陈娇,站了起来:“早点休息吧,朕先出去转转。”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椒房殿。
独留下陈娇不可思议的望着刘彻逐渐消失的背影,在背后落寞的轻唤彻儿。
刘彻独自一人踱步不知不觉到了掖庭,那个他出生长大的地方。当初亲手种下的桂花树,现如今开的倒也繁盛。
一个女子的人影在树上轻靠着,独自叹息。冷冽的秋风刮过,桂花伴随着秋风飞舞。不自觉的向那抹孤单的身影走去,仿佛跟她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邻近一看,是个身着家人子服饰的女子,身材娇小玲珑。仔细观察,淡淡的眉眼都像极了他的恩师,莫非她是...:“你是谁家的女儿?”
靠在树上的娇弱女子正是王臧的女儿——王慧心。她轻轻抬头看了一眼,心中已有定数。不急不慢,举止优雅大方,徐徐作揖行礼:“家父是郎中令王臧,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刘彻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儿:“哦?你怎么猜出朕的身份?”
王慧心轻抿下唇,清秀的面孔露出温婉的笑容:“这深宫之中,只有陛下敢佩戴这龙纹配饰,也敢独自一人乱闯的想必也只有陛下了。”
‘啪啪’刘彻禁不住的拍手赞赏王慧心的聪慧细心:“聪明,不愧是恩师的女儿。”
:“陛下谬赞了。”
刘彻透过照射过来的月光,才看清她的容貌。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只是长得很清秀,并无特别之处。但却给人一股很舒服耐看的感觉,看了还想看。
王慧心见刘彻一味地盯着自己看,白皙的脸蛋绽开一抹红晕,娇滴滴的质疑:“陛下看什么呢?”
刘彻赶紧撇过脸去,咳嗽了两声:“没什么。”
王慧心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让人猜不透看不透:“奴婢想说句冒犯的话,请陛下恩准。”
刘彻倒要看看她说些什么:“准。”
王慧心向前迈了一步,清了清嗓子:“其实奴婢很羡慕皇后,父亲曾经给奴婢说过,陛下是这天下最好的男子。与皇后年少相识,扶持相依十余载,不离不弃。”
:“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要进宫?不怕朕依旧独宠皇后,而忽视你们?”
又一声浅笑:“因为奴婢好奇,这天下最好的男儿究竟是什么样子。”
刘彻没有回话,只是看着远方的那抹圆月,陷入沉思。王慧心趁着他不注意,轻轻依偎着他,感受他怀中的温暖。
眼看戌时将近,陈娇在椒房殿外不停的相望,担心的来回踱步。
楚云怕陈娇冻着,给她穿上披风保暖:“娘娘,陛下说不定已回甘泉殿歇下了。”
陈娇还是不放心,唤来宫女跑去看看刘彻到底在不在甘泉殿。等宫女回来得知刘彻不在甘泉殿,连平安都不知道在哪。这下陈娇彻底急了,和楚云打着灯笼在宫里漫无目的的寻找。
兜兜转转,连漪兰殿都找过了,还是没人。陈娇看似外面穿有披风,其实里面就穿个中衣。在这深秋的夜里,风寒刺骨,陈娇自然是熬不住的:“楚云,本宫还是回椒房殿吧。本宫好……”这句话还没说完,陈娇身子一沉,就昏倒在地。
楚云扶起昏倒的陈娇,大声喊叫:“来人,来人!”
一会儿,周围值班的宫女太监,以及御林军都赶了过来。看到陈娇昏倒的模样,宫女们赶紧把陈娇给带回椒房殿,楚云也去太医所叫来值班太医给陈娇诊治。
太医把完脉,给楚云交代陈娇病情:“皇后娘娘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染了风寒有些发热。微臣给开些祛湿寒的药物,按时服用即可。”
楚云送走太医,私自吩咐一些可靠信得过的宫女去寻寻刘彻。自己单独留在陈娇身边伺候。
椒房殿的宫女太监果然都不是吃素的,一柱香便把刘彻给寻到了,现下回到椒房殿给楚云汇报:“陛下和一名家人子在掖庭赏月,奴婢身份不宜打扰,所以先回来禀报。”
楚云招呼其中一名较为年长的宫女:“子矜姐,你明天先查查那家人子身份。”
子矜点点头:“是。”正要转身离去,楚云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她:“对了,还有在陛下面前散播娘娘昨晚为了寻他,而昏倒在半路上。记住一定要无意,而不是刻意,只在陛下面前,万不可让太皇太后等人知道。”
:“保证给办好,你也早点休息。”
:“子矜姐,你放心吧。”
楚云一个人伺候陈娇到深夜,等陈娇不发热了,才放心回去休息。
等二日,子矜领着一帮子宫女,潜伏在宣室殿附近。等刘彻快出来了,则分批走在刘彻回甘泉宫和御书房的必经之路。
刘彻散完朝,因为昨晚和王慧心在掖庭赏月没休息好,想着回宣室殿好好睡一觉。路上,便听到以子矜为代表的宫女在那嘟嘟囔囔窃窃私语。
:“哎哎哎,听说了吗?娘娘昨晚孤身一人去寻陛下,晕倒在漪兰殿附近。”
:“听说都得了风寒,现在都还发热呢。这陛下也真是的,娘娘人那么好,干嘛突然玩失踪,害得娘娘担心还生病。”
子矜故意打断这两个宫女的话,嗓门极大:“你们一个个的,整天就知道在后面嚼舌根。给娘娘熬的药好了吗?熬好了就赶紧送到椒房殿。”
刘彻在后面听到着这关于陈娇的细碎的声音,派平安去打听清楚。
平安殷勤的上前,屁颠屁颠的走到子矜旁边:“呦,这不是椒房殿的子矜姐吗,昨晚到底发生了?”
子矜故意卖了个关子:“平安公公,可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呢,这都不知道?”
平安被子矜说的有些羞赫,白净的脸上染上两抹红晕:“子矜姐,你就说说呗。”
:“好吧,勉强告诉你。昨晚陛下不知怎么了,离开椒房殿也没回甘泉殿。害得我家娘娘操碎了心,提溜着灯笼去寻。穿着太薄,在漪兰殿附近晕倒了。在睡梦中还念叨陛下的名字,也陛下也真是的。昨晚椒房殿可乱了,忙了我们一晚上。”子矜把这件事说的绘声绘色,还有点添油加醋。
:“多谢。”平安赶紧给子矜道声谢,跑去给刘彻汇报。
子矜望着平安慌张离去的背影,满脸自信,指挥昨晚看见实况的宫女,调查那家人子身份。
平安给刘彻慌慌张张汇报昨晚情况,刘彻如疯了一般冲进椒房殿。
椒房殿内弥漫着浓浓的药香,刘彻一个箭步冲了进去。这时陈娇已经知道昨晚刘彻去了哪里,故就接着以身体不适不想理他。
刘彻也没发觉陈娇对的不对劲,安慰了几句并吩咐楚云好好照顾陈娇就回甘泉殿了。一路上刘彻心里都很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陈娇。
子矜她们打探完消息,就回来先给陈娇汇报:“娘娘,奴婢们查到了。”
陈娇从被窝里起来,靠在床头:“什么人?”
:“郎中令王臧的女儿,王慧心。不过王臧曾经担任过太子太傅一职,怕是...”
子矜还没说完,陈娇就挥挥手打断她,满眼戾气:“那也是个魅惑君主的小贱人!本宫看来得亲自在这群家人子面前立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