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妈的日常，挤奶，挤奶，还有洗奶

    佟喜原打算白天和露珠小霜去操场，却最终没抽出空来。

    第二天是年三十，膀大腰圆的王老婆子仍然让她去羊圈干活。

    王老婆子一直以来对一年前来的小娘们很不满，露珠俩欺负佟喜也有她纵着的缘故。主要原因还是出在雪上风一没半路剁了她，二要天天喝她奶。她40岁起照顾二当家的，看作自己儿子疼，如今发现没了她“儿子”还能活得痛快，没了佟喜就活得不得劲。于是，她就老想着让佟喜不得劲。

    奶妈选的活是有讲究的，干不得重活的，只能做些轻体力的，避开男人的。比如昨天露珠和小霜就在厨房为了年夜饭上的千猪宴拔了一天的猪毛。后山管山羊的是老得快掉牙的俩老头和三小孩，也不太算男人。佟喜由于不受待见，就眼不见为净地送去后山挤羊奶。

    什么？你问她挤来喝？

    错！是挤奶给二当家雪上飞……洗……澡……

    土匪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搂财，钱一多就会添点不动产，以钱生钱。墨翟寨作为鸽县最大的绺子帮，占山为王，防卫，军火，烟土，开金矿，实在没处花了，就在后山置办了几千只羊，归拿不动枪的两个将死老头和三个娃娃管，佟喜来后，打发来做了挤奶工。一开始的时候，她还在神游天外，心里猥琐地想：买羊的咪咪，好嗨森哦！触手是软软的感觉，根据佟佳喜的经验用大拇指和手掌的虎口握住奶山羊的□□向上托一下，使奶落到□□里；大拇指压紧虎口，避免挤奶时奶向上回；四指积压□□，将奶挤出。甚至能感受到奶流顺着一根筋往下落，很是新鲜。可是周而复始，就状况百出了。

    “去你的雪上飞，王八犊子，养得比女人还娇，看你那小白脸儿的样吧，祝你菊花爆满山！”

    骂这些的时候，佟喜已经满身沾了羊粪羊毛。大家不要笑她，佟佳喜娇生惯养，挤羊奶的时候也是一身羊粪羊毛的，除了一言不发，俩人差不多。

    “咦，四周怎么突然安静了？”佟喜骂完之后觉得不对劲。

    旁边一起挤奶的三个小朋友和两个老人，正一脸惊恐地望着他。小俊第一个反应过来，沾满羊奶的手就往她嘴上捂去，佟喜差点没闭过气。

    “姐姐，姐姐，你怎么一说话就说这些，被二当家的听到了可怎么好啊！”

    “姐姐，祸从口出，会被扒皮的！”

    “闺女，你怎么了？”

    大家七嘴八舌一通慰问，乌黑的眼珠子紧张得盯着她。

    佟喜也怔住了，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从捂住她嘴的小俊，接着的顺子，小蒙，刘爷爷还有徐爷爷挨个看了一遍，那双丹凤眼就又低垂下了，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小凤凰看见天外面乌云密布，雷声如鼓，悻悻而归。

    她醒悟过来，若是刚刚的话被其他人听到，的确难逃酷刑，幸好身边是这些朝夕相处的老人与孩子，一个没有了怒刀杀人的锐气，一个还没有怒刀杀人的能力。在佟佳喜的记忆里，无不是土匪们耸人听闻的恶行。即使昨天搞定了露珠和小霜两个奶妈怎么就得意忘形了呢？自己身上还是21世纪言论自由，人人平等的思想，不用日后战争纷扰，也决计没有命逃出升天。

    “我刚刚犯糊涂了，糊涂了。”

    *****

    一晃半天过去，到了中午。

    佟喜拿着奶罐子背着一众放羊娃到了小屋子，今天她得挤奶了，每个中午王老婆子送来食物，都得带走一罐她的乳。习惯挤奶的是佟佳喜，佟喜心里有点膈应，摸完羊的大咪咪就摸自己的，又是大白天，太奔放了点吧，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解开棉衣扣子，里面是条藕粉色的绸肚兜，一根鲜绿色极细的绳子搁在一大颗锁骨上。我次奥，我总算有锁骨了，太性感了，哇哈哈。佟喜自己把自己迷了下，心情一好，捏胸这事儿闭着眼就干了。

    挤好奶，就是等着王老婆子了。她不敢不送来食物，奶妈的奶汁的质量和数量必须得保证。雪上飞是暴怒的性子，一不如意便飞刀杀人，一手飞刀使得出神入化。而一年前来的我的奶是必须供给的。她得亲自弄好最催乳，营养最丰盛的食物送来，顺便带走刚挤出的乳。

    王老婆子的午餐也是其余人期待的，材料好，厨艺也高超，而且速来速走，秉承你看不上我，我更看不上你的优良传统。果然，当太阳正当中时，她大屁股一扭一扭像一只学公鸡走路的老母鸡似的昂着头进来，将罐子重重一放，提着乳汁又一扭一扭地离开了。

    等她一走，三个小鬼都凑了过来，打开来一看，是炖豆腐猪蹄香菇和一碗饺子。小蒙吸了吸鼻涕，期待着看着佟喜。

    “今天吃漂洋子。”小俊说。（漂洋子是土匪黑话里，饺子的意思）

    “不要急哈，咱们一起吃！”佟喜嘿嘿一笑，把里面的猪脚都分给了三小鬼。刘爷爷和徐爷爷是从来不吃的，他们是抢不来钱的老废物，被打怕了，不敢做出格的事。

    个人有个人的原则和观念，以前的佟佳喜是沉默寡言，现在的佟喜是不想勉强。

    *****

    吃饱饭，留个人搬着小凳子晒会儿太阳，聊会儿天。这也是惯例。

    佟喜有意想旁敲侧击下怎么做个好土匪，却不知从哪儿开口，怎么开口？难道问土匪每天都干什么？估计俩老头子直接调侃一句，“放羊。”

    于是，只得冲着太阳大嚎一声：“新年快乐，太阳公公我给你拜个早年！”

    “姑娘，你变了很多啊！”刘爷爷吃饱了饭，胆也大了一圈。

    佟喜心里一咯噔，难道发现了？你妹，他成了精？我这几乎号称天衣无缝的穿越了！

    “从一年多钱，刚来的看着我们和羊都嫌，到和我们亲近但是不发声儿，到今天，开朗了很多啊！长大了哟！”刘爷爷悠悠地继续。

    哇靠，正愁搭不上话呢。刚想开口！

    “是啊，是啊，刚刚那句太阳公公是什么，是说这日头么？咱都说它金乌，你却说他是公公？公公不是太监么？”就被小俊打断了。

    “……”天监你妹妹！

    “什么是太阳太监？……”顺子有一双很大很圆的眼睛，看看小俊，又看看佟喜，眨巴眨巴。

    “真笨，太阳公公就是太阳太监，太阳太监就是太阳公公。”小蒙说。

    “太阳就是太阳公公，也是太阳太监。”小俊又填了句。

    “姐姐，姐姐，是这样么？”顺子受了委屈，又不想承认自己笨。

    “……”

    “今天日头很好哦，咱们一起去堆个雪人呗？”佟喜赶紧转移话题，带着三个小孩去了山坡上。

    *****

    东北山上的雪景就这样完完全全地落入佟喜的眼里。远山白皑皑的山顶与云烟混在了一起，仿佛能挣脱岩石大地的舒服，随着云烟自由地四散而去。近一点，能看清松树林压着厚厚的雪，细微到每一片叶子都有千万朵六菱雪花精灵在守护者。它们是如斯厮守，几乎要把墨绿和白融为一体，墨绿不惜为雪放弃了深沉的希望褪成灰色，白雪不惜为松放弃纯洁沾染成灰。而此中的我们仿佛身陷白色的巨浪，溺死在这重峦叠嶂里，不得脱离。

    佟喜的眼里突然盈上泪水，来到这个时代第二天，不知确切年月（根本不懂得干支纪年怎么算时间），不知身处何地。遇见的人只是院子里凶巴巴的王老婆子，笨笨的露珠小霜，还有后山不问世事的五位老小。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奶妈，没有自由，没有爱我的人，只有身下这片注定战乱纷争的土地。逃跑无门，做土匪又不得其路。

    “啪！”脑袋突然被砸，把她从自怜自艾中砸出来。佟喜痛得眼泪直冒，合着原来的泪花，终于掉下两大颗泪珠。

    “妈个鸡！你们完了！”佟喜抓起一把雪向小俊他们追去！

    “哈哈，姐姐这下不发呆了！”

    “是说，堆什么雪人啊，娘们玩的东西，还是打雪仗好！”小蒙说。

    “小兔崽子，看我雪球！”

    “我伤个春悲个秋，都不得消停，真是天妒红颜啊！”

    “姐姐，天肚红盐是什么盐？还是糖好吃，我们就能喝甜奶了！”

    “……”

    跑着跑着，在热烈的阳光下，整个山谷，哦，不，是目之所及的整片天地，突然都变得亮晶晶起来，好像全世界的新娘都秀起了无名指的钻戒，争相秀起了恩爱。

    “雪，姐姐，雪！”顺子张着大眼睛向她奔来。

    小俊和小蒙，也嗷嗷地叫起来，大张着双臂，抬头望天。

    “快到屋里来！”刘爷爷和徐爷爷对着他们喊道。

    “哎，来啦！”大家齐声应道。

    佟喜搂住顺子向屋里走去。

    却忍不住伸出舌头，在漫天的凌空飘雪里，舔舔这纯洁的魂！

    *****

    “走，咱们进屋，天色尚早，我们把奶挤了，爷爷给你们一人烧罐奶喝！”刘爷爷大手一拍，大家都进了屋里。

    羊群虽然也是墨翟寨的财产，受重视程度是不够的。满山寨的男人都不太爱喝奶这种腻腻的食物，除了恋乳癖的雪上飞奇葩。所以后山基本是乏人问津的，奶也是乏人问津的。这羊奶就成了后山六人能充分享有的物品。

    其实除了雪上飞，佟佳喜和那五位熟了后，也是厚着脸皮泡了大半年的羊奶浴。她是大户人家出生本就享受惯了这种待遇，佟喜则不然。所以当徐爷爷唤她去洗澡的时候，佟喜的脸就红了。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奢靡成风啊。

    说归说，佟喜到底没挡住诱惑，腆着老脸去洗着羊奶浴了。小俊三个到底是男娃，也不耐烦天天洗澡，所以就佟喜一个人。

    东三省冬季寒冷，一整个冬季，小户人家很少洗全身浴的。比如昨日，佟喜就只是简单洗漱洗脚。而现在，外面大雪纷飞，屋里荡漾着甜甜的奶香，当佟喜坐进浴桶里，通体舒泰。我也有今天啊，羊奶浴，洗白白！佟喜想。此时若是前世的父母还活着，和我一起享受一下这羊奶浴就好了。爸妈，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我会好好感受你们未能感受过的每一刻每一秒。佟喜闭上眼睛，整个屋里是烟雾缭绕的宁静。

    宁静里，这位美丽的女孩，雪练的皮肤几乎融入羊奶中，头发竖起显得下颌骨像水晶一样精致又脆弱，还有那微闭上挑的眼睛，微抿的嘴角上扬的嘴唇。分明就是个钟灵毓秀的人物，什么时候才能挣脱世事的束缚，水阔凭鱼跃山高任鸟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