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酒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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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璇玑宫,和玄冥撞了个满怀,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一个在想怎么套话,一个在想自己竟然乱了分寸。滕留瞧着玄冥,虽然想象不出他爱慕于人的模样,倒是觉得他即便没有表情也生动了些许。

    玄冥将滕留扶正,厉色道:“看什么看,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滕留笑脸相迎:“我去找司命哥哥玩。”

    “找他做什么?”玄冥心想,你什么时候跟他那么熟了,还找他玩。

    滕留直言不讳:“问问你的事。”

    玄冥挑眉:“他都告诉你了?”心中却暗自思忖,什么事要去问司命,为何不直接问我。

    “倒是没有什么。不过……”滕留突然出招,“他说你爱慕过一个女子,那女子是谁啊?”。

    玄冥不及防,被问得一愣,眼中竟有一丝慌乱闪过,但之前“关于自己乱了方寸的反思”起了作用,使他旋即恢复镇定,沉声道:“多事。”

    滕留做了个没所谓的手势,绕过玄冥向自己的内殿走去。留玄冥一个人猜想司命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

    自从知道了关于玄冥的蛛丝马迹,滕留更加想念风伯。要想套话,最佳人选自然是风伯。虽然他不一定知道的详细又全面,但是他胜在弱点多。直接问,也许他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即便他碍于面子,要矜持那么一下下,有一壶好酒也足够了。实在不行,还可以使出杀手锏——月姑。

    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滕留平生第一次充满了干劲儿,连玄冥大人都被她罕见地抛到一边。先是找月姑讨了些夜阳花瓣,到东海用夜阳花瓣的粉末向东海龙姬公主换了些夜明珠粉,又用夜明珠粉向看守瑶池的仙女姐姐讨了些瑶池仙水,最后用瑶池仙水到酒仙处讨到了上好的琼瑶秘酿。这些消息都是上次参加西王母的宴会时无意中得知的,虽然当时听得懵懂,但滕留觉得有趣,倒是都记了下来。其实,大家都是碍于面子不肯开口相求自己所需,正好让她有机可乘。

    忙了一阵,滕留还没去找风伯,他倒先自己送上门来。

    风伯熟门熟路,找到滕留便急火火地问:“月姑最近怎样?”

    “挺好的。”滕留正在吃冰,递给风伯一块,被拒绝了。

    “上次我送的酒她可还满意?”

    “满意,她说好喝。不过那酒太醉人了,我才喝了一碗便不省人事。”

    “不是跟你说,打开后要放放再喝嘛。”

    滕留歪头想了想:“你几时说过?”

    风伯哀其不争:“没坏事儿吧?”

    “自然没有,倒是有件好事。”

    “什么好事?”风伯凑过来,脸上挂着兴奋,以为她在说自己。

    “玄冥亲自把我从月姑那里接了回来……”滕留本想说说她发现了自己的重要性,却赶巧点燃了话引子。

    “什么?他去了月姑那儿?他没伤着她吧?”风伯本来离她就近,一着急,出口提高了音量,把她给唬住了。

    “你说玄冥伤着月姑?我只是不小心喝多了酒,玄冥怎么会……”

    “不是。玄冥他,”风伯迟疑了一下,“他心里怨恨月姑,我怕他出口伤了她。”

    滕留虽然吃惊,脑子倒是没停止运转:“那你还找他说你与月姑的事儿!”

    风伯被她嚷得一愣,顿时软了下来:“我……我只是觉得他会理解我……”

    滕留愈发火大:“他理解你什么呀?他凭什么理解你呀!”

    风伯还没有回过神:“毕竟他们互相倾慕……而且玄冥也没赶我……”

    这时滕留方想起,应该先问问来龙去脉:“你说他们互相倾慕?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风伯理了理思绪,道:“玄冥封神以前便与月姑相识,后来月姑嫁给了祝融。祝融偷了玄冥部落的火种,月姑就离开祝融,自己住到她们神月一族仅剩的那块地盘上去了。”

    滕留自动加上司命提供的信息,生成了自己的版本:“哦,所以是本来他们在一起好好的,结果月姑嫁给了别人,那人还害得玄冥所在部落差点灭亡。”可是好像哪里不对,这不算“倾慕一女子,害得部落差点灭亡”吧。司命果然是对女子有偏见。

    风伯越说越低落:“也可以这么说。看得出来,月姑心里仍有玄冥,不然也不会离开祝融。”

    滕留见他一蹶不振,好心安慰起来:“他们终归是无缘。”可转念一想,要是玄冥也依旧钟情于月姑,就应该撮合他们。完全把风伯晾在了一边。

    于是滕留又有事情忙了。替人牵线自然要找月老,不过月老喜欢待在自己在凡界各处的庙宇,在天界并无定所。滕留与他在酒仙处有过一面之缘,他与酒仙是旧相识,经常到酒仙那里讨酒喝,要找他最好是在酒仙那里蹲守。为了方便酿酒,酒仙居住在东边的云川上,山顶云池水质极好,清凉甘甜,山中奇花争放,幽香不断。

    滕留来到酒仙居所,在大大小小的酒坛中间找到了他。他汲着木屐,身上挂着罩衫,头上戴着草帽,胡子拉碴。本来一副俊朗模样,被他搞得邋里邋遢。

    酒仙侧头瞟了他一眼:“你怎么又来啦?”上次见到他就是醉醺醺的,这次依旧是。

    “我来找月老。”

    “找月老到月老庙去,来我这儿找什么?”酒仙查看着他的酒,脚下飘乎乎的,好像随时要栽到酒坛里去泡一泡。

    “你这里遇到他的机会大一些。”滕留也凑上前去向酒坛里探了探,“这是什么酒,真香。”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日这新酒开坛,我请你一杯。”滕留自然乐意。

    于是两位静心品酒。

    “这酒口味清淡婉转,全然不似闻起来那般浓郁。叫什么名字?”

    “随便酿的,没有名字。我看它与你有缘,不如你来取一个吧。”

    “嗯……就叫佳期吧。”

    “嗯,太一般了。”酒仙撇撇嘴。

    滕留有些气馁:“那叫假面好了。”

    酒仙无奈:“也罢,这酒恐怕只此一坛,假面就假面吧。你刚说你是来找月老的,你找他做什么?”

    “自然是请他牵起姻缘。”滕留为防饮酒误事,第一口之后便不再喝了。

    酒仙起了好奇心:“谁的姻缘?”

    “玄冥。”

    酒仙动作一滞,微挑起眉,更加好奇:“他与你?”

    “不是。”滕留不想多言,低头摆弄着酒碗。

    酒仙没有追问,仰身舒服地倚上身后的堆起的杂物,草帽半扣在脸上,双臂环于胸前,一条腿支着。酒碗置于身侧,里面已空空如也。

    半晌,酒仙忽然开口:“上次你取来的瑶池水甚好,能不能再弄来一些?”滕留以为他睡着了。

    “你既然为西王母的宴会供酒,为何自己弄不来?”滕留提出了藏在心中多时的疑问。

    “我不可接近瑶池。西王母会派手下将水送来,多一分也不予我。”

    “为何?”

    “酒后乱性。”

    酒仙将这四个字说得平淡自然,像是没什么大不了,但这四字所蕴含的内容在滕留听来却是个深水炸弹。她心里猜想着,嘴上喃喃成语:“酒后乱性……不可接近瑶池……”

    酒仙干脆解答:“我在瑶池里,洗了个澡。”

    滕留一愣,继而脑补这画面,不禁乐得开怀:“好,若有机会,我定记得替你讨一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