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外，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墙头一闪而过，连停留在墙角树上的野鸟也毫无察觉。

    百升兮觉得憋屈，连回自己的寝宫都要如此小心翼翼，你看历代哪一个魔教教主活得像他这样。

    这一切都因为他有个左护法，李玉意。

    百升兮内心郁闷，又一次在心里坚定了让喜之当左护法的决心。

    百升兮小心打开窗户，悄无声息地跳了进去。

    “教主。”

    百升兮脚底一滑，一旁有人及时扶住了他。

    “玉意。”百升兮咳一声，心虚地瞄了一眼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的男人。

    “教主，你这么晚，到底去了何处？”男人的语气同平常普通的问候一般。

    “……”百升兮额前一滴冷汗下来。

    “为何不带上佩剑。”

    李玉意将手里月下美人一扔，百升兮急忙接住，发现月下美人被缠上了一层黑布，黑布完全遮住了月下美人耀眼的银光。

    李玉意手指一弹，不远处的蜡烛亮了起来，虽然不是很亮，但凭借习武之人良好的实力，百升兮将屋内看了个清清楚楚。

    当然，也包括李玉意隐藏着惊怒的漆黑眸子。

    “玉意，我只是担心青木崖的安危，去巡视了一遍哨岗罢了。”百升兮吞吞吐吐，眼神飘忽。

    “这不是你身为一教之主该做的事。”李玉意直直地盯着百升兮，继而又露出苦笑：“你又何苦骗我，你身上有脂粉气，除了那烟火之地，你又能去了何处？”

    百升兮大惊：“这你都闻得出来！”

    “你果然去了青楼。”李玉意跨了一步，站到百升兮面前，气势逼人。

    “……”

    “你是魔教教主，要什么女人没有，你何必去那青楼，与那万人枕……”李玉意气急败坏。

    你会给我吗？！你会同意吗？！你会让女人上我的床吗？！

    “你与她交易了什么？”

    百升兮连续被逼问，心中不禁冒火，沉下声音：“我与他交易什么关你什么事？左护法，请守好自己本分。就算我交易的是我的肾那也是我的事。”

    “左护法，放心好了。我毕竟还是一教之主，是不会让魔教与我一同冒险。”

    李玉意目瞪口呆，他一把抓住百升兮的衣领，把他扔在床上：“你竟敢……”

    “脱。”

    百升兮一惊：“干什么？”

    “检查伤口。”

    “靠，开个玩笑。”百升兮一掌拍开李玉意的手，大喊：“喂，你用点脑子！我怎么可能真的换肾！”

    李玉意面沉如水，一把抓住百升兮的手腕，几下撕开百升兮的外衣：“老实点。”

    “……到底谁才是教主！”

    李玉意仔细检查，把百升兮像放在案板上的鱼一样，翻过去又翻过来，再确认百升兮身上无一处伤口后，神情渐渐放松下来。

    听到百升兮的怒问，李玉意轻轻一挑眉：“当然是你。”

    “那你平时为什么不听我的！”

    “因为有时，你很无理取闹。”

    “我做事都是有理由的。”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急着进攻中原武林？”

    百升兮陡然察觉自己在被套话后，闭上眼睛，头转到一边，闭口不言。

    “不说这个也行，那你告诉我，你与那人的交易内容。”

    百升兮睁开眼，直直看着李玉意：“你不会想知道的？”

    “……”李玉意轻笑一声：“还有什么？教主之位，还是左护法之位？”

    “！”百升兮震惊地看着李玉意：“你这么快就查到了？”

    “是左护法之位吧？”李玉意又把百升兮的手腕抓紧了一些，俯下.身，在百升兮耳旁无奈一笑：“你以为，我就那么在意这个位置吗？”

    “玉意……”

    百升兮突然心中不安起来，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渣。他却没有察觉到，不知何时，李玉意已经压在百升兮的身上，一脸淡然地将手向下伸去。

    “玉意。”

    岳长春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李玉意手陡然停下，他僵直了身子，一会儿，他慢吞吞地从百升兮床上爬下来，整理了凌乱的衣衫，深深看了百升兮一眼。

    “教主，早点休息。”语罢，李玉意叹息一声，像在逃避什么一般，拂袖离去。

    看着李玉意狼狈离去的背影，岳长春在门口也是叹息一声，推门进屋。

    “教主，我替你将安魂香点上。”

    “今晚就算了吧。”百升兮揉揉太阳穴，皱着眉头：“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在无理取闹？长春。”

    “我不知道。”岳长春放下手里的火折子：“你才是教主，你下达的命令于我们来说是绝对的。”

    “……”

    “睡吧。今晚，我替你守夜。”

    ……

    百升兮坐在华丽的雕木椅上，魔影教大厅里一片寂静漆黑，他完全记不清自己为何出现于此。

    他心里空落落的。从三年前魔影大劫后，百升兮便鲜有这样软弱的情感。此刻，他仿佛急切在期待着某个未知的，对他极其重要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吱呀。

    百升兮心里生出一线希望，他抬起头来，看见那厚重威武的青铜门，悄然洞开，一席素白出现在一片黑暗之中。

    “灵儿？”

    百升兮陡然一惊，刚才那声呼唤并非出自他口，他从不会叫她百灵。直到此时，百升兮才陡然发觉这里并非他熟悉的魔影大厅，或者说，只有一半是。

    另一边，同样的寂静，但却是金碧辉煌的大殿。

    万宝斋。

    齐巍归面沉如水，与百升兮对视一眼，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空间的诡异。

    “百菂，你为何会出现于此？”百升兮看着眼前一身素白，弱不禁风的女子，虽然语气依旧冷硬，但眼神却不禁温柔下来。

    细细算来，他与至亲妹妹血肉分离已有三年之久。

    齐巍归侧眼看了看百升兮温和下来的神情，心里有点不爽。

    百菂抬起头来，这时，这个诡异的空间里光与暗的界限开始分明，不再像刚才那样使人无法辨别。

    “哥哥。”百菂一撩裙摆，跪在光暗的界限之间，向百升兮行了一个大礼，语罢，白菂又向齐巍归一拜：“斋主。”

    “灵儿，你此是何意？”齐巍归问道。

    “求斋主成全。”

    齐巍归顿时大怒：“白灵儿，我万宝斋在你兄妹落难之时，接济与你，如今你贵为万羽斋斋主，掌握我万宝斋上上下下所有暗线，你还想走去过你的逍遥日子！”齐巍归冷哼一声：“你可记得，凤凰是怎么死的吗？”

    百升兮一皱眉：“斋主此言差异。魔教教主的妹妹岂能与他人相提并论。”

    齐巍归深深的看了百升兮一眼：“升兮教主，你要护她？”

    “为何不护！今后百菂便是我魔教的圣女，比万宝斋那劳什子羽斋斋主好当多了吧。”百升兮轻轻一笑，挑衅地与齐巍归对视。

    岂有此理，无理取闹。

    齐巍归面色发黑，百升兮挑衅的笑容又莫名地让心火熄灭下去，化作一声冷哼。

    “百菂岂是无血无心之辈，当年，斋主赐名之恩，百菂不曾忘记。”

    “既然百菂既不能还斋主赐名收留之恩，亦不能全兄妹之情。今日，百菂便于纷繁的红尘做个了断吧，赤条条来去了无牵挂。”

    听百菂这没头没脑的一言，百升兮一皱眉，心中却莫名地开始抽搐。

    只见百菂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刀，小刀在手心一转，狠狠地插入自己的胸口，顿时血色四溅。

    “百菂！”百升兮惊慌失措地大喊，齐巍归迅速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一动不动。

    明显，百兮升也发现自己被莫名地力量束缚，无法离开座位。

    “百菂，你别做傻事！你想离开万宝斋，我就立刻带你离开。”百升兮脸色苍白。

    百菂一笑，纤纤素手狠狠没入猩红的胸膛，带出搏动的心脏。

    百升兮此时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一个人失去了心脏为什么没有立刻死去。

    他只看见百菂面色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她对他们露出一个如冬日阳光般透明而脆弱的笑容。

    “我的心，你们谁要？”

    这这这，什么样展开？！

    百升兮一时无法思考，他双目放空，瘫倒在木椅上。

    这算什么？三年前也好，如今也罢，百菂……

    “升兮教主，你冷静一点。虽然，我能理解你关心妹妹的心情，但你不会连最起码的破绽都没注意到吧。”

    齐巍归试了试，不爽地发现自己无法跨越那条光暗界限。

    “我们恐怕是在幻境里。”

    听齐巍归这么冷静的分析，宛如一盆冰水浇下。百升兮冷静下来，心中咯噔一声，心想，我们的设定是武侠，哪里有幻境这么高端的东西？

    齐巍归继续道：“我早就听闻，在极东之处，有这么一种能力，能把人在梦里杀死，恐怕今日你我遇上的便是这种诡异的力量吧？”

    “那为什么百菂会出现在我们的梦境里……啊，不对，为什么我会跟你梦到一起去！”

    “大概是因为升兮教主与我心有灵犀吧。”齐巍归微微一笑，英气逼人。

    这时，跪着地上，满身是血的百菂不甘寂寞，扬起苍白如纸的面庞，惨兮兮地对着百升兮笑了笑。

    “哥哥……我想回家。”

    即便知晓了这个百菂是幻觉，但百升兮心中情不自禁地抽搐，百菂一身血衣的模样让他想起了三年前血战之时。

    齐巍归在一旁看着百升兮的眼神又变得迷茫起来，他提起真气，冷哼一声：“雕虫小技，也敢献丑！”

    这个空间看似诡异，其实脆弱不堪，被齐巍归真气一震，竟开始崩坏。

    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能力，其实齐巍归心里也是没底，他一见空间出现了摇晃，心道有戏。

    “升兮教主，运气试试。”

    百升兮一点头，提起真气一震，果然空间出现了动荡。

    那个满身是血的百菂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升兮教主，三年已到。”齐巍归轻笑：“不知这次英雄大会……”

    “说起来，总斋主名义上还是武林盟的一员吧……既然总斋主期待，升兮自然不能让你失望。”百升兮一抱拳，真气陡然暴动：“先行一步。”

    “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