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您早点歇息。武林盟与圣女之事，我已替你安排妥当，你就不必操心。”

    百升兮除了外衣，半躺在床上，看着李玉意用烛火引燃手里的火折子，点燃一旁的香炉。

    “你睡觉一向不□□适，我替你点了安眠香。”李玉意低着眉眼，不温不火道。

    “玉意，你也早点休息。”百升兮呐呐道。

    “……”李玉意抬起头，深深地看了百升兮一眼，欲言又止。

    百升兮有点急：“你也去休息啊，白日里你处理魔影一推有的没的也累了吧。”

    “那属下告退。”李玉意点点头，随即便掩了门离去。

    百升兮松了一口气，仔细侧耳倾听，李玉意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一掀铺盖，起身迅速穿上外衣，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窗外月光如冬日初雪薄薄地铺了满地。

    李玉意在刻意回避进攻武林盟之事，虽然自己也知道此刻并非好时机，但系统任务却由不得他，他必须自己想办法。

    百升兮低头，佩在腰际的长剑反射着耀眼的银色光芒，清亮冷冽。

    月下美人虽是武林中人人争抢的宝剑，但也被称为最不适合暗杀的剑，原因便是它在月光之下，会发出白光，极为耀眼。月下美人的称呼也由此得来。

    百升兮一咬牙，把月下美人随手扔进卧寝，月下美人掉在青石板上发出“叮咚”一声响。百升兮一提气，便从窗口跃上墙头，接着几个辗挪闪腾，便消失在茫茫夜色。

    约莫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

    李玉意绕了一圈又转回来，静静站在那扇掩起的门前，手里掌着一个灯光微弱的烛台。

    烛光在冰凉的夜风吹拂下摇曳不止，几欲熄灭。

    “你明知他要走，又为何不挑明了拦下他。”

    “他轻功了得，我不如他，如何拦？”李玉意头也不回：“你又为何不拦，长春。”

    “不想。”岳长春依旧摇着手里的酒葫芦，倚靠在一旁的墙壁：“以你的性子，你肯定查过了吧。查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李玉意皱起眉头。

    “教主去见的那个人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唯一确定的是，那人至少目前于魔影无害。”

    李玉意推门走进空无一人的卧寝，他一眼便看见被扔在地上的月下美人。

    “连月下美人都没带。”李玉意面色一沉，他深吸一口气：“他就这么不信任我们吗？”

    “喂……玉意，守好本分，不要多想。”

    李玉意闭了嘴，平复下心境，面无表情地走进雕花木床，他把手伸进被子中，被子中冰冷一片。

    即使前不久还有一个人躺在里面，但一个人的温暖却消失地如此之快。

    ……

    百升兮来到青木崖下的城镇上，穿过川流不息的人群，避开灯火辉煌的地方，绕到青木镇上唯一一家青楼后的一条小巷里，提气一跃，伸手抓住窗外的木梁悬挂在空中，百升兮小心敲了敲窗户。

    “谁？”

    窗扉陡然开了一条缝隙，一位眉清目秀，黑丝绕肩披散在身后的青年，带着一脸警惕，左手隐秘地握着一把精巧的小匕首。青年看见百升兮，他松了一口气，将窗户大打开，百升兮一荡便从窗口进入屋内。

    青年将匕首收入怀中，一脸扭曲：“为什么你总是不走正门！”

    “因为会被玉意的暗线发现。”百升兮理所当然道：“本宫身为一教之主自然不能给门下的弟子看了笑话。”

    百升兮用轻功从山上直奔这里，一路上还有躲开值班的魔教弟子，此时觉得有点渴了，伸手去拿放在桌上的紫砂茶壶。

    “你最好不要碰。别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青年幽幽道。

    百升兮手一僵，转开视线：“喜之，这次我来有件事想与你商量。”

    “无事不登三宝殿。”喜之自嘲一笑：“我就知道，你若无事，又怎肯抛下你的左护法到我这来。”

    “哪有抛下一说……玉意如果发现我来逛青楼的话，一定会掐死我的。”

    “那你今夜就不怕他了？”

    “我来，自然是有要事相商。”

    喜之见百升兮神色突然严肃下来，便不再逼问，沉默地看着百升兮。

    “你今晚穿的很漂亮。”百升兮突然又移开话题。

    喜之身着一身大红长袍，长袍外笼着绣着大朵的金线牡丹的轻纱，层层叠叠，艳丽无双。莹白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精致的银色铃铛，一抬手，便丁丁作响。

    “废话！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

    “我要你到洛神山庄去。”百升兮凑近喜之，看着他雌雄莫辩的容颜：“我要你在英雄大会时在里面接应我，这对昔日的第一美人，应该不难吧。”

    百升兮从怀里掏出一个金线缝制的黑布钱袋放在桌上。

    “不难是不难。”喜之眼神沉了下去，一挑眉：“你想趁大会……”

    “三年之约已到，是该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了。”百升兮转开头，冷冷道。

    喜之斜倚在一旁：“好吧，只是事后，教主要如何报答与我。”

    “你提。”

    “魔影大劫之后，我便不曾回教，这三年一直听从教主的安排潜伏在外……”

    百升兮点点头：“辛苦你了。”

    喜之失笑，眯着眼，伸出抚摸上百升兮靠近的面容：“苦甜自知。凭我这一身不弱于岳长春的功夫，留在魔教至少也是堂主级别。只是，你以为我是为谁而放弃留在魔教的好日子的。”

    百升兮神色一变：“不行，玉意和长春是官配。即使你再喜欢他，我也不愿拆散他俩！”

    “……”喜之面色一僵，又恢复正常。

    “我累了。这次任务过后，我想回教里。”

    百升兮看着青年眉角露出的沧桑：“随时可以回来。”

    “那你给你的大功臣什么地位呢？”

    “……”

    喜之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不如把那家伙的左护法之位让与我吧。”

    “好。”百升兮想都没想。

    早就想把李玉意那对教主不敬的家伙拉下来了，喜之的提议简直正中他的下怀。

    喜之一愣，幽幽一笑。

    “你倒不怕他心寒。”

    “玉意手里的权利太大了，与武林盟一战关系到魔影一教生死存亡，容不得半点闪失。”

    “你怀疑他会叛变？”喜之坐直了身体：“有证据吗？”

    百升兮摇摇头：“我到不担心他叛变，毕竟大家同甘共苦，这么多年的同伴了。只是玉意不赞成进攻武林盟，我担心他暗中对着干。”

    “现在确实不是好时机，若你再等上一年……”

    “不是事事都尽人意。”百升兮苦笑。

    喜之不再说话，只是点点头。

    “到英雄大会那天，自会有人与你接头，记住暗号：凤凰已死，百灵称帝。”

    “嗯。”喜之低头把玩着百升兮放在桌上的黑布钱包，一抬手，钱包又回到百升兮手里：“若左护法知道，你拿了他累死累活赚来的钱，居然是来青楼逍遥，你就等着被左护法掐死吧。”

    “……”百升兮一脸憋屈，反驳道：“我才是教主！”

    喜之撑着侧脸，无奈一笑：“这我当然知道。”

    ……

    万宝斋羽斋。

    “总斋主说，要百灵斋主早日决定。”

    百菂冷冷地看着木桌上的一大堆画卷，她露出一个有点病弱的笑容：“这就是万宝斋所有青年俊杰的画卷？”

    “是的，斋主。”

    百菂随意抽了几幅，淡淡评价：“也不如何嘛。”

    “总斋主说，若百灵斋主一人也看不上，便可在当今武林盟中任挑一位过眼的。”其中一位下人接口道。

    “总斋主好大的口气。”百菂面无表情：“只是百灵怕要辜负了他的好意，虽然百灵已年方二十，但还不想这么快把自己嫁出去。”

    “……百灵斋主，请不要让奴婢为难啊。”手里还抱着一大堆画卷的女婢急忙下跪，苦苦哀求：“总斋主说，您必须选一个出来。”

    百菂一抿唇，眼神冒火：“既然总斋主都这么说了，我觉得那少林主持不错。”

    女婢眼神扭曲，心中暗自怀疑这百灵斋主是不是幼时对男人有阴影，但又松了一口气，道：“总斋主说，那少林主持太老了，配不上百灵斋主。”

    “只是少林座下又一名弟子，名叫慧灵，与斋主名字既有一字相同，而且那弟子根骨非凡，是默认的下一任少林主持。”女婢低着头说着，便从怀里抽出一副画卷：“这便是那慧灵的画像……”

    “好了好了。”百菂把那画卷抚到一边，眼神慢慢冰冷下来，道：“难道总斋主天真地以为用联姻就可以困住我，或者是，困住我就可以困住我哥哥吗？”

    “笑话，我知道了他对我哥哥怀有那样卑鄙的情感，我又怎能让哥哥为我而困住。”

    “……”女婢们跪在地上颤抖着，不敢回话。

    百菂一身素衣，冷笑道：“回去告诉你主子，联姻的话，随便谁都可以。但用此想要困住我们兄妹，那便是妄想！”

    “三年到了，今日，百菂将总斋主赐名归还。万宝斋对百菂的照顾，百菂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