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吐蕃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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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午夜已是门禁,街上只有打更的更夫以及几只不知从哪里蹦出的野猫。打更的更声配合着凄厉的猫叫,让这本是阴谋遍地的京都更多了几分诡异。此时,在一个府门前却停了一个轿子,轿子上下来一个人。只见那人穿着富贵人家常穿的锦缎,可脸上却围了一层面纱,可即使这样却仍能看出来他凌厉的眼神中透漏出的极深的城府。府内的管家出门亲自为这个客人掌灯,灯纸上一个斗大的“丘”字晃亮了漆黑的路。

    管家名叫丘德,刚过四十就已是丘府的大管家,他当上大管家并不是因为资历老,而是凭着一张管得住的嘴。今天老爷吩咐,晚上要接待一位特殊客人,让丘德把一切准备妥当,别走漏风声。如同以往,丘德并未多问,只是暗暗料理好一切,亲自接待这位特殊客人。

    “先生,这边请。”丘德只说了这五个字便不再多说,他掌灯在前面带路,带着客人走过一个个庭院,直至了老爷的书房。然后只说了声“请在此等候。”便下去了。

    书房中空无一人,书架上却堆满了书。那人走近一个书架看见一本《北山经》正要翻阅,却听到书架移动的声音,那人猛一转身却看到了丘成贺从书架暗门中走了出来

    “公子也喜欢我们中原的奇门之术么?”

    “中原文化博大精深,我不多学些恐怕就没办法混迹于此了。”那人说此话时十分利索竟听不出分毫外族口音。

    “公子言重了,吐蕃内外谁不知道公子是中原的万事通呢。”

    那人虽看不清面容,丘成贺却仍能从他的眼角感受到他在听到这句夸赞时的自豪。

    “公子请随我来。”说着丘成贺就带着这个吐蕃人进了暗门。

    暗门里是一个极其宽敞的密室,密室中有很多古玩,中间是一张桌子摆着几张地图。那位公子暗暗感叹丘成贺收藏之术,那些名贵字画,青瓷有些甚至是他只从书中知道,却从未见过的。

    “公子请坐。”丘成贺说着就将烛火放在桌子上,桌子上的地图正是吐蕃之境,其中用笔勾画了几个箭头,笔记刚新想是不久所画。那吐蕃人仔细看来竟发现是云寂海进入吐蕃之路,暗想丘成贺果然消息灵通。

    他静静坐下,环视了一周缓缓开了口:“丘大人,想必你也得到了消息,云寂海已进入吐蕃正要会合军队。”

    “不错,我昨日刚得知此事,他们还有两日就要到达军营。公子是想中途杀了此人吗?”

    “不,南王有命要让云寂海和他的十万大军一同死在战场,以解他失子之恨。”

    丘成贺一下子想起五年前那场惨烈的战役,云寂海那时带领五千精骑夜袭敌营,烧光了敌军七千担粮草,敌军虽十倍于他,却个个慌张逃路以为主力来袭。云寂海的五千精兵策马持刀见人就杀,血染铠甲。不知砍杀多少,最后放火烧了敌营,而五千精骑也只剩下五百。而那时的敌军大将正是吐蕃南王的世子普布可赞,他也被烧死在那场熊熊烈火里。从此,吐蕃南王发誓要手刃云寂海为儿子报仇,更要灭了云寂海满门以解心头之恨,这才有了丘成贺通敌助吐蕃王一同设计陷害云寂海之事。

    “云寂海带兵多年,要将他一举歼灭恐非易事啊。”

    “这个我们自然知道。打仗之重有三,一在谋划,二在人心,三则是粮草。这谋划已尽人事,此次诱军进入那木错也是为了让云寂海分散兵力,再议合剿,但恐时日久长,变故多生,此非良计,只为下计。而云寂海素有治军严谨之名,人心恐怕也不易撼动。但这粮草,只要丘大人同我等合作,断其粮草,谋划可失,人心可散,则必然功成。”

    丘成贺听完这一席话陡然间心中一凛,他本以为此人只是吐蕃人派来的探子眼线,却没想到此人眼光如此独到,见地也如此不凡,从这看来其野心恐怕也不在丘成贺之下。他开始怀疑此人在吐蕃里真实的身份恐怕不是寻常线人那么简单,却不敢多问。

    那人见丘成贺许久不开口想是被刚才那席话震住了,于是话锋一转。

    “我知道此次云寂海带了世子一同随军,此事自是丘大人相助有功,我会向南王禀报的。”

    丘成贺听到这句话也赶忙回过神来,定神说道:“多谢公子。不过我听说云寂海出征前不知何故将他的二儿子赶出了家门,想是他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啊。我至今未查到此人身在何处,怕终为祸患,不知公子可否……”

    “丘大人不用担心,此事我自会处理妥当。”他站起身来走了几步,显得十分沉着,突然又回过身道:“丘大人尽心为吐蕃效力,南王十分欣慰。此次来他还让我告诉丘大人要放宽心,只要丘大人尽心做事,莫生二心,等吞并云寂海的十万大军,中原再无元气,自会让大人作这中原之王。”

    他语气显得十分笃定,让人有种难以抗拒的魅力。丘成贺在这恐惧和诱惑面前终于臣服,他内心的狂喜被嘴角上挑一带而过,只见他静静俯下身子说道:

    愿为公子效劳。

    山下的小镇是一种传统的秀丽。镇子里的青瓦整齐而漂亮,小河穿镇而过,河水清清上偶尔几只小船随波而动,船夫累了就歇在此处。桥上则是一个个过往的百姓谈笑携伴,姑娘拿着湘妃扇边走边赏花,男子扛着锄头,鞋底还沾着地里新鲜的泥土,孩子手里的风筝也始终都没撒手。阳光洒在每一个地方,让这里的一切变得更加温暖。

    炊烟缓缓而起,饭香充满了这个不大的家。

    “卿儿,快些过来吃饭吧。”

    “哎,这就来。”苏卿说着就进了屋子,只见她手持一朵荷花,篮子里似是许多剥开的莲子,刹那一股清香之气迎面而来。

    “娘,门前池塘开了许多荷花,我刚采了些莲子,看样子是熟了,你快尝尝。”

    而她一边摆放碗筷一边笑着说道:“你这丫头,我稍不留神,你就能跑出去胡闹。快些坐下吧。”

    “是玉秀带着我去的,她也是弄得满身泥呢。”苏卿说着也放下了莲子。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姨娘,姨娘,快看我给你拿了些什么?”一个伶俐丫头说着就进了屋子,只见她卷起了衣裤,头发也是扎着向上如同男孩子一般,笑的十分天真的拿着好几个荷花走了进来。

    两人看到这些都“扑哧”一声笑了,“玉秀,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快些洗洗,换身衣服。”姨娘赶忙把她拉进了屋子,给她换了身衣服。“你娘要是在世,看到这般情景,不知要如何念叨你。”玉秀却调皮的做了个鬼脸,继续笑着。

    直至收拾干净,三人才同坐吃着饭。正吃着时,姨娘却开始咳嗽,连咳了几声,脸都有些憋红了才停住,苏卿急忙为她拍着背,能让她舒服些。

    “姨娘的咳病还没好转吗?”

    “已有两个月了,看过几个大夫,不过说是要按月调理,所以见效就慢些。”卿儿有些忧虑的说道。

    “什么狗屁大夫都是庸医,不能指望他们。”

    “不指望他们又如何呢?总不能求天吧。”

    只见玉秀小脑袋一歪,说道:“不如我们真去求求神仙?”

    “你这丫头尽说胡话,你倒是去哪里求神仙?”姨娘嗔怪道。

    “欸,姨娘,过几日不就是庙会吗?我们可以去山顶的那所寺庙求求啊,再者说啦,我听说那里有个老和尚能长生不老,懂些医术。向他求几服药总是可以的吧。”

    “你这丫头,世上哪有长生不老之人,不过都是说来骗人的。就你这丫头信了他们的胡话。”

    “姨娘不信,我就偏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可是拿你没了办法,要去就同卿儿一同去吧,庙会热闹些,倒能合了你爱玩的性子。”

    “哈哈……姨娘真好。”玉秀调皮的同苏卿眨了眨眼,二人相视一笑。

    再说这云拓松,在这寺中待了几日,实在烦闷无聊。

    他也问过师父什么时候教他功夫,师父只说是到了时候自会教。他又问他现在做什么,师父说要养猴子,把青灵儿每天做的事记下来。他问为什么,师父说是锻炼。他又问要养多久,师父说你问题怎么这么多。于是,《云拓松养猴记》诞生了。

    第一天,青灵儿早上吃完饭,开始晒太阳,晒到中午,期间抓自己身上的虱子玩。中午见到师兄在做饭,挠了他,不知道跑到哪里。下午回来,开始上蹿下跳,北四间屋顶瓦被掀起。晚上在佛堂静坐。

    第二天,青灵儿早上吃完饭,开始晒太阳,晒到中午,期间抓自己身上的虱子玩。中午见到师兄做饭,挠了他,不知道跑到哪里。下午回来,开始上蹿下跳,南厅花瓶碎了两个,晚上在佛堂静坐。

    第三天,青灵儿早上吃完饭,开始晒太阳,晒到中午,期间抓自己身上的虱子玩。中午见到师兄在做饭,师兄早有防备将青灵儿扔出,偷袭失败,受挫跑到了山林里。下午回来,兴高采烈,继续上蹿下跳,回到厨房挠了师兄跑出,师兄气急追赶。晚上在佛堂静坐。

    …

    …

    …

    …

    第十五天,青灵儿早上吃完饭,开始晒太阳,未晒到中午又跑到山林,晚上兴高采烈的回来。

    第十六天,青灵儿早上未吃饭就跑出,我遂跟随,追至山林,发现青灵儿与一只母猴玩耍,它们上蹿下跳,青灵儿十分兴奋。期间共同为对方抓虱子,青灵儿为母猴摘花。直至傍晚,青灵儿回到寺中。

    …

    …

    …

    第二十七天,我醒来时青灵儿已不在,遂至山林中寻找,发现青灵儿与母猴在一起,正至中午时,又一公猴至此,欲抢走母猴。与青灵儿厮打,青灵儿身体弱小战败,母猴被抢走。青灵儿伤心不已回到寺中。

    第二十八天,青灵儿一天未食,未出寺。

    第二十九天,青灵儿一天未食,未出寺。

    第三十天,青灵儿又不想吃饭,我至山林见到那公猴将其打跑,带着母猴回到寺中。青灵儿兴奋不已,终于吃饭了。

    师父说这不像话,怎么能将母猴带到寺中呢?青灵儿是出家猴。于是青灵儿又与母猴同回山林。

    师父知道气得要死,于是云拓松问师兄:“师父难道不懂男女之情吗?”

    师兄说道:“他当然知道,他那是嫉妒青灵儿。”

    云拓松:“嫉妒?嫉妒青灵儿有个母猴子?”

    师兄说道:“你以为师父永葆容颜是为了什么?哎,说了你也不懂,过几天庙会,你看师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