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楔子

    鸣岐终于自沉闷的虚空捞回了一丝自己的意识，虚弱如风中细烟。

    她的眼前是一片迷蒙不清的血色，耳中翁鸣大作，胸腔绵软颓然，大概是肋骨尽断。

    她低低想笑，却没能笑出声来，大口的血沫顺着嘴角涌出来，落尽脚下已灌得半满的血坑里。

    在她的对面，十八根玄铁锁链将一张血淋淋的皮绷在半空，竟还用黑蛟筋绣上了最狠厉的戮文。那是她脊背的皮，那是战魁一族生来的铠甲，也是死穴。血淋淋的，倒也掩了皮上纵横的疤痕。

    周遭是一片寂静深沉的虚无，除了她头顶那点不知从何处照来的昏暗光线，其他地方，光像是死在了半路。

    黑暗里却影影绰绰，哆哆嗦嗦站满了不敢的露面的人。

    “她竟醒了！她……还没死——！”

    恐惧竟让那一个死字滑出了颤抖的尖锐。私语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是那些压抑，隐秘的恐惧。

    听见这一句，鸣岐忍不住低低笑起来，犹如鬼魅，瞬间众仙都敛了声息，噤若寒蝉。这是她千年来最快意的一刻。她抬起头来看那些慌张后退的身影心中无比畅快。这些自诩清贵、端坐云端的仙人竟也有这一天。

    忽然一道金光刺破黑暗将这一方照亮，神帝听来悲悯声音沉沉响起:“鸣岐，你可知错？”

    鸣岐盯着光幕下那道虚影，心中却满是不合时宜的感慨，这狗东西前一阵还在自己的刀下瑟缩转眼翻身便又能装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奇也！

    “你可该死？”

    “好一个狂徒！”“当真是一身反骨……”声讨又起，她只觉得好笑。

    一旁的文仙官手腕一抖展开诏罪文书，一板一眼的开始宣读她的罪行，每念一条那文字便挣脱绢帛直飞入天，昭告六界，四境鸣钟。

    “一罪不尊，不尊天地，逆万灵之序，弑仙弑灵，当诛！反天叛地，伪作拒敌而通敌首，当诛！私通魔界，作乱仙境，当诛……”

    “啧，魔族压境，仙庭无人是为不力，提我战魁一族压阵送死是为不仁，设计灭我全族是为不义，事后作态倒打一耙是为不知廉耻！尔等该杀！我有何罪！”

    忽然，这一方死境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大片的光漫进来。周遭仙人忙不迭跪了一地，“恭迎清俨神君”

    鸣岐看着来人，他果然还是那副无悲无喜的神色，果然他才是这九重天上最像神的神。将神从云端拖进红尘，果然是痴心妄想。

    “清俨神君已到，行刑吧。”

    半晌，清俨才吐一个古怪的“好”字，像是忘了这个字说要怎么说才对。

    上天雷以万钧之势落下时，鸣岐依旧在笑。千年间，在场的仙人回想这一幕依旧胆寒。

    天雷落完，深坑处拱起一座石壁，原本应刻着受刑人罪行和上天雷落下缘由的地方被两行狂草盖过，痕迹极深，上书:

    今朝有幸身不死，明日翻覆誓屠龙！

    杀！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