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妖精们拥有各种各样的眸色和发色，可是东方玖看不见。长辈们也曾用特殊的法子让她看过妖精，但那是妖精们的人类模样，和完全的妖体差了十万八千里。

    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妖怪的模样。

    双眸中绿色的波光流转，眼尾带着奇诡的妖纹，面部柔和美艳，墨绿色长发铺散开来，如同瀑布，却格外柔美。

    妖有殊色，善蛊惑。

    这是她从小便知晓的，但她从未想到，男妖也如此美艳。想起自己看过的描述男妖的书籍，她很想全糊到著者脸上——明明男妖也如此美丽，怎么到了他们书里就变得狰狞可怖了？

    不知大妖法术作怪，她一贯不喜欢男人过于柔美的长相，可眼前的妖分明拥有一张妖里妖气妖艳贱货的脸，她却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她没空纠结一贯看不见妖的自己怎么突然就看见她了，只当大妖与别的小妖小怪不同。此刻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那妖的脸上，只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妖。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妖已经到了她的面前，修长的手甚至捏住了她的下巴，冰凉的触感让她汗毛直立。抬眸时，男妖那双绿色的眼睛里果然全是戏谑。

    “你蛊惑我？！”她猛然惊醒，一掌打掉男妖的手，同时一道定妖符拍了出去。

    想到自己居然被这妖用美色蛊惑，她便遍体生寒，看他的眼神更是警惕。

    男妖捏着那道定妖符，笑得格外妖冶。

    传说中的大妖，怎么可能被一道小小的定妖符制住？拍符不过是她下意识的反应，此刻见符被男妖把玩，也没什么情绪，只抿抿唇，神经更紧绷了。

    这等大妖，别说是她，便是老太爷，也讨不了好。可是，说好择人签天命契约，这大妖为什么戏弄她？

    偏偏对方是大妖，她除了受着竟全无办法。

    “小丫头挺可爱。”

    妖男笑靥如花，可那双碧绿的眸子里却是一片森然，仿佛下一瞬就要捏死她一般。

    她看了眼四周，一片混沌，显然方才失神时已经陷入妖男的结界。

    曾祖说这大妖是天师的朋友，可她却从他身上感受到冰冷的杀机，他是真的想要杀自己。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她，却迟迟不动手……

    传说，玄门五大家在千年之前救过一位统领四方的大妖，机缘巧合之下与大妖签订契约。大妖伤重，玄门五大家则保护他不受其敌手伤害，而他却要每隔两百年与玄门五大家中最优秀的弟子契约。

    不过，这个契约虽是两百年一次，但并非每次都能成功契约。若是那一代中没有天资卓绝之辈，大妖则会继续沉睡。

    那么这男妖对她露出杀机，是因为她是这一代的契约者？他不想契约所以目露凶光，但是因为和玄门的契约又不能真的对她出手，所以只能吓吓她？

    想想看，一代大妖，座下精怪无数，却因某些原因被迫和玄门契约，协助其斩妖除魔，是个妖都不爽，何况大妖。

    大妖，也有大妖的尊严。

    即便最初有恩情，可恩情总有耗尽的一天，千余年的时间对妖而言也十分漫长。

    “我是你的契约者？”她抬眸，定定盯着眼前的大妖。

    她东方玖从来都不是妄自菲薄之人，她承认自己开不了阴阳眼极为致命，但这不能否认她的天资。这一辈的第一人，她当之无愧。

    不过，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那么这天命契约，并不像外界看到的那么好。

    沉默的妖男忽然靠近，在据她毫厘之处停下，碧绿的眼眸尽是杀机：“你不怕？”

    “怕。”一个想杀自己的大妖，尽管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出手，她还是怕的——对大妖而言，想要杀死某个人，何必亲自出手？

    “你这样子可不像怕。”妖男轻嗤一声，又靠近了些，鼻尖贴着她的鼻尖。

    他是完全的妖体，浑身冰冷，连呼出的气息都是冷的，带着淡淡的草木香味。

    “你本体是植物？”妖非鬼魅，亦有血有肉。只有植物成精的妖，他们的本体才会如此冰冷，并带有草木香味。只是不知，他是何种植物。

    至于怕，她怕，却不能退。她需要这个契约。

    有了这个契约，开不了天眼这件小事再也阻止不了她成为天师，五大家也再不会有一丁点儿反对的声音。

    哪怕可能命丧这只大妖之手，她也不会退。

    命数自有天定，倘若枉死，来世亦有补偿，她又有何惧？

    “想契约？”男妖后退了一些，东方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他捏住了下巴，“人不大，胆子倒不小。”

    这次东方玖没挣脱开，只能拿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瞪他。

    “瞪我作甚？不是契约么？那就契约罢，不差你一个。”说着，他手一甩，东方玖便被他甩到他先前的呆着的石床上。

    巨石坚硬，他力道又重，东方玖半晌没反应过来。

    “就你这小身板，哪够我折腾？”他嗤笑，冰冷的身体毫不犹豫地附了上去，“话说回来，你可知签的是何契？”

    “什么？”忍着疼痛，忍着突然凑近的妖带来的不适，她倔强地不肯露出一丝软弱。

    妖男一手撑在她身侧，妖艳的脸一点点凑近：“道侣。”

    东方玖：“……”

    震惊的她已经忘记两人不合时宜的距离，反而盯着妖男，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可那张妖艳贱货的脸却无比严肃。

    “对嘛，不能只有我憋屈。你们天师不是自称降妖伏魔伸张正义么，试想，如果所有的天师都知道你丈夫是个妖，你降服的妖魔鬼怪知道你嫁了个妖，啧啧~”

    东方玖：“……”

    “我不信。”

    “你信不信有关系么？”男妖笑靥如花，“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哦，我不后悔。”

    “……为什么？”

    “你长得挺好看的，”东方玖瞄了他一眼，“再说大妖当丈夫，也挺好。”

    妖男：“……”

    “再说，我又不是天师。”

    妖男：“……你不是天师？逗我玩呢？！”

    “我没开阴阳眼，看不见妖魔鬼怪，天师试炼第一场是分辨鬼怪，我看不见，自然过不了。”她勾了勾唇角，笑得有些小得意，“所以，我不是天师。”

    “……”千年来第一次遇到好气哦！这奇葩哪里来的！

    “那些契约失败的，你就是用的这个法子吧？”女天师本来就不同于男天师，若是有个大妖丈夫，唔，还真是挺麻烦的。

    她其实也不是不介意，只是那点介意和名正言顺地捉妖抓鬼一比，便不值一提。

    当然，她并没想自己会真的和妖在一起，以他们的情况，便是结契也只是挂名，再看妖男的态度，她完全不用担心。

    男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而笑了：“你说的对，你也挺好看的，又漂亮又厉害的女天师不多见，我不亏。”

    东方玖：“……”

    他说着，一点点俯身，似要轻薄她。东方玖慌了，忙不迭躲，可他双手撑在两侧，将她堵在角落里，根本动弹不得。

    “你要做什么？”

    “结契。”妖男吻上了她的脖子，伸舌头舔了舔，少女肌肤白皙细腻，肌肤下血液缓缓流淌，闻起来就很美味。

    “你……”冰冷的气息笼罩着她，尽管质疑这所谓的结契仪式，却无力反抗。

    “算了，你先。”他怕自己忍不住，要是一不小心把她吸干了，他还得给她陪葬，多不划算。

    “做什么？”

    “咬破。”他将衣襟一拉，露出脖颈和锁骨大片位置，指着颈部道。

    “仪式？”东方玖不是很信，可若不是，堂堂大妖怎么会叫她做这个？

    “对，咬破，要见血。”他说着坐起身，顺便将东方玖也拉起来，把她按在自己怀中，嘴巴对准脖子，“你要是下不去口，那就算契约失败。”

    正在纠结仪式究竟是“见血”还是真的需要“咬”的东方玖不再纠结，盯着他的脖颈，全当成素白的鱼肉，狠狠地咬了下去。

    男妖撕了一声，他没想到这丫头看起来小小的一只，下嘴竟如此凶残。也是，年纪小小，被他迷惑的时间却是最短，可见天赋。方才那番周旋，面对他这个大妖完全不落下风，虽说沾了先祖的光，但也可见心性。

    天赋佳，心性亦不差，自不可貌相。

    尝到水果般的清甜味道，东方玖一愣，松嘴后才发现他的血液竟是绿色的。如此清甜的血液，真好奇他的本体。

    妖男见她松嘴，手指拂过咬痕，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望着自己咬过的地方，东方玖舔了舔嘴唇，那股清甜还弥漫口舌之中，回味无穷。

    “到我了。”见她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舔嘴唇，男妖脸色难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