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庭结束会议从会议室出来已经过了下午两点了，他中午甚至没来得及吃饭，现在过了饭点大概已经饿得忘了知觉，反倒有点困。

    倦意席卷上来，眼皮都在打架。

    陆林看他的样子有点担心，小心翼翼地接过他手里的文件并提醒道：“总裁你去休息会吧？”

    顾南庭接过秘书递过来的另一份明早会议要用的草拟合同，用笔圈了几个要改的地方以后重新递还给她。

    期间没有说一句话，但足够陆林理解其中的意思了。

    顾总表示不用。

    直到顾南庭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并且关上门，陆林才和秘书愤愤不平：“下次再关心他老子就是傻逼！”

    秘书莞尔：“陆特助您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呀。”

    顾南庭本来打算就在办公室眯上一小会儿，但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有点暗下来的征兆了。

    看了眼手机才发现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

    好像睡得太久了点。

    顾南庭揉了揉因为不怎么好的睡姿而有点僵硬酸痛的脖子，想着干脆把工作带回家做算了，就直接穿好挂在沙方上的西服准备回家。

    他出门的时候，外面大厅的灯还亮着，还以为是秘书忘记关了，松着领带往外走的时候才看见会客室门口的沙发上还坐着个人。

    穿着件卡其色的针织衫，怎么看怎么单薄，垂着头不知道在盯着哪里发呆，手里握着印着他们公司名字的一次性茶杯。

    顾南庭皱了皱眉。

    他这个人，看上去总是懒懒的，垂着眼帘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眉头一皱却总能让人感觉他真的很厌烦的样子。

    不打算说什么，顾南庭直接略过坐着的人，在楼梯口关了总电源。

    灯突然黑了，坐着发呆的人才终于回过神来，看见顾南庭的时候皱了皱眉，眼睛里的光微微闪了闪但很快恢复了黯淡。

    顾南庭看到过太多这样的表情，是厌恶却又不甘的表情。

    “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今天关门了。”

    说完也不打算再多停留片刻，干干脆脆转身就走。

    “顾南庭我现在放下面子来求你你到底还想怎样？？”

    身后的人忽然开口，让他脚下步子一顿，眉头又是一蹙。

    聂知非深呼吸一口气把自己这辈子都想爆完的粗口全部压下去：“我真的求你帮帮我，顾大总裁。”

    最后四个字被他说的咬牙切齿，诚意没有反倒听出了几分威胁。

    顾南庭回过身来面对他，看着聂知非苍白的脸终究还是不太忍心地开口，但说出来却叫人感觉硬邦邦得没什么温度：“我还没吃饭，要求我总得等我填饱肚子吧。”

    听到对方松口，聂知非脸上的表情终于舒缓了一些，跟上顾南庭的步伐。

    空荡荡的电梯里两个人隔了最远的距离站着，顾南庭用手机看着方林给他发的明天的安排。

    聂知非走神后又不小心发起呆来，看着电梯门出神。

    “你吃了没？”

    顾南庭见没人回答自己，转过身，却正好和聂知非四目相对，看见对方皱着眉错开视线，再开口语气已经冷淡了几分：“你吃了没？”

    聂知非摇头。

    两个人从电梯到停车场再到饭店一路无言。

    顾南庭坐在他对面随便点了几个菜，一边喝着免费的茶水一边看文件，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聂知非。

    聂知非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他感觉自己从来不敢看顾南庭的眼睛，总担心自己被看穿被看透。

    他眯了眯眼：“顾南庭……”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南庭抬手打断。

    聂知非终于因为他的熟视无睹开始有点烦躁：“顾南庭你到底想怎样！”

    “借我一千万真的就这么难？？”

    “借你不难，借给许越很难。”顾南庭淡淡道。

    忍无可忍地起身。

    顾南庭看着他的样子不禁嗤笑：“聂知非，你喜欢许越到这种程度？甚至可以为了他拉下脸来求我？”

    “对。”聂知非一字一顿，“我喜欢他到可以为了他做任何事情！”

    顾南庭起身，脸已经冷了下去，语气有些嘲讽：“他自己欠了一屁股债还要你来还，到底有什么可喜欢的？”

    聂知非攥紧了拳头就差揍上去了，但顾南庭接下来的话让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行啊，不就一千万吗，我借就是了。”

    他坐下勾了勾唇，话语一转：“你不是说愿意为了许越做任何事吗……那你和我结婚，我就给你那一千万。”

    聂知非有些懵，反应过来后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做梦！”

    顾南庭轻笑：“你觉得只要我一声下去，京城里还有谁敢借钱给你？更何况还是一千万？没了我帮忙你什么时候能凑齐？我是在帮你聂知非……许越怎么样我无所谓，他是今天被人打断了腿还是明天被人挑了手筋关我屁事。你呢？你就眼睁睁看着他死？”

    聂知非盯着顾南庭的眼睛，那里有他看得出的凌厉和戏谑。

    还有他看不出的深情。

    陆林接到顾南庭的电话说把早上的会议推迟都快急得跳脚了：“祖宗！你一大早发什么疯？？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你话怎么这么多，推迟到十点会死啊？”

    陆林虽然抱怨着却已经在办了，话语上却不肯松口：“这推迟一个小时能干嘛，你早到一个小时能怎样？”

    “民政局九点开门，我去结婚。”

    陆林一愣，手上的铅笔硬生生被他折断了，他瞪大眼睛再次隔着电话问道：“祖宗你再说一遍？？”

    顾南庭语气轻快，隔着电话都能听出他愉快的心情：“我说我去结婚你聋啊。”

    昨天本来已经做好了和聂知非不欢而散甚至老死不相往来的打算，谁知道他居然说“好”。

    顾南庭其实只是想破罐子破摔，绝了他想在自己这里给许越借钱还债的打算，谁知道这个一根筋的傻子居然说好。

    也不知道现在这样到底该如何收场。

    确实想过干脆爽快地给他一千万，但怕聂知非多想，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会借此反咬一口。

    顾南庭的指尖敲了敲方向盘，微微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