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温阮小步追上前面那人，和他并排而立。

    “方衍。”

    他专注于走路，“怎么？”

    温阮一番囫囵话在嘴里绕了几圈，还是没忍住，“我听说，方伯伯住院了。”

    身侧的人影微滞，“听谁说的？”

    温阮走了几步，发现没有人跟上来。暗道自己嘴快了，怕他生气，含含糊糊道：“…没谁。”

    “温阮。”方衍的声音带了不小的威慑力，当事人在寒风中抖了抖。

    总是瞒不过他的，只好和盘托出，“方忻来找过我。”

    方衍冷哼一声，温阮猛然感觉和他之间的距离被罩上一层薄雾。得到答案后，他不甚在意地大步经过她，末了撂下一句，“还真是自以为是。”

    温阮追上几步，想把事情解释解释，“方伯伯是因为生气，犯了高血压…你要不要去看看？”

    前面的人脚步一顿，继而转过身来，用不甚悦耳的语调讥讽她道：“你多管闲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她一怔，胸口似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这句话，并不陌生。

    是啊，她怎么还不长记性。会觉得方衍刚才和沈旌说的那番话，是出自于真心。殊不知，是自己脑海里刻意营造出的假象。

    方衍和温阮一前一后进来。席间，两个人都很少讲话。

    黎原为了活络气氛，把压箱底的模仿秀搬了出来，逗得其他两个人乐得不行。

    反观另外两位。温阮默默吃菜，方衍专注于喝酒。

    “你作为副社长，好歹也说两句吧。”黎原见势头不对，抢下他面前的酒杯。

    方衍手里落了空，拿了一旁的空杯紧接着又倒满了，很听话地举了杯，“欢迎加入。”

    还未等其他酒杯靠过来，自己便抢先灌了下去。

    黎原拎着林雨濛换了个座位，悄摸地问温阮，“你们俩回来神色就不太对，怎么，你惹他生气了？”

    温阮埋头吃菜，声音闷闷地，拒绝承认，“不知道。”

    黎原这就搞不懂了，但总觉得这里面藏着什么猫腻。

    一行人各怀心思的吃完，迎新宴转场下一趴。唯一的意外是，拖着个醉了酒的方衍。走的时候众人被他闹得晕晕乎乎的，黎原都不记得自己的帐结清了没。

    好容易出了餐厅，对他更是没辙了。用娇小身躯扛着方衍的人，是徐惜然。他醉了之后倒是很安静，一句话也不说，倒头就要睡。

    还偏偏不肯让别人动他，徐惜然虚扶着他搭在肩膀上的手，笑得别提多腼腆了。

    黎原一个头两个大。

    这臭小子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好好的迎新会看被他搅成什么了？！

    林雨濛双手抱胸在一旁看戏，“怎么弄啊，社长？”

    温阮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这一幕，想说要不然先把方衍送回去。

    站在一旁的徐惜然抢先一步，“社长，那我把方衍学长送回寝室后，再去找你们吧，把地址给我就行。”

    “你一个人能行吗？”

    徐惜然笑，“放心吧。”

    “那我们走吧。”林雨濛见事情有了着落，上前拦了一辆出租车。

    温阮被推进车内，临走时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好几眼。

    方衍一反常态地表现，总是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到了ktv，整个人也显得兴致缺缺。

    这家ktv开在学校附近的商圈里，平时人比较多，最近期末又临近放假，诺大的大厅倒显得有些冷清。

    黎原最善于活动气氛，没一会场子就热了。温阮推辞着话筒的持有权，安安静静地听歌。

    在黎原把情歌王唱到第三遍的时候，徐惜然回来了。

    “怎么样了？“他马上就着话筒问。

    徐惜然显得有点无措，过了几秒后示意起一个“ok”的手势，黎原这才放心，转过头去接着唱。

    期间，温阮发现，徐惜然好像对唱歌也不太感兴趣。

    倒是林雨濛的声音唱歌很好听，中低音的女声，适合那种缓缓道来的情歌调调。

    温阮的注意力被歌词吸引过去，等到了换歌的间隙，才发觉自己包里的手机在响，翻了好半天，终于在夹层里翻到了一部男士手机。

    来电显示是——陈祁。

    她从包厢里出来，接了电话，“喂？学长。”

    陈祁的声音听得不大清楚，左手边一个包厢正在飙高音，闹得整条走廊都能听见。温阮沿着指示牌一直走，到了洗手间附近。

    “…喂？在听吗？”

    “学长，我是温阮。”她捂着听筒，努力辨识对方的声音。

    “是你啊，方衍在你旁边吗？”陈祁的声音一阵一阵的，大概是信号不怎么好。

    温阮尽量大声道：“今天社团活动，我把他的手机拿错了。他不在寝室吗？”

    “在什么寝室啊，他的设计图获了奖，这边哥们都等着他吃庆功宴呢，人倒是不见了…”陈祁忙赶着去招呼其他人，索性拜托温阮，“你要是知道他在哪，就赶紧让他过来，导师们都在，别让哥们下不来台。”

    “喂，学长？…”温阮这一声对方压根没听见，早就挂了电话。

    他能去哪呢？

    温阮想起什么，跑进去问徐惜然，“方衍是回寝室了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吗？”徐惜然闻言，站起身，与她争锋相对。

    温阮：“抱歉，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确认一下。”

    徐惜然与她对视几秒后，撇过头，终于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你们走了以后，他就自己一个人走了。”

    “谢谢。”

    温阮来不及解释什么，暂时也还感觉不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多么咄咄逼人。知道具体位置之后，她拿着包就出了门。

    黎原追上来问她干嘛去，徐惜然始终闭口不言。

    温阮沿着原路跑回去，林林种种的商品、铺面、形形色色的霓虹灯看在眼里，满目望去，竟找不到一个让她熟悉的身影。

    方衍喝醉了酒，等同于不省人事，这样一个人，会跑去哪呢？

    找了许久，沿路追到学校门口，一路上连一个小角落都不愿意放过。经过晚上吃饭的店面，从外往里探望，屋内已经关了几盏灯，老板娘正在里面整理桌椅。

    温阮站在路边，顿时失去了方向。

    忽然，听到脚边一声清脆地响动，是玻璃瓶落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