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因为…喜欢。”

    温阮将头埋得很低。感觉正前方有一道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方衍右手微曲，有节奏地敲打了两声桌面。温阮说话时的语调他很熟悉，小时候被大院里的孩子欺负了，也是这般闷着不愿做声。问她，也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

    温阮手指打结，心里祈祷这段问答时间赶紧结束。

    但对方似乎没有这个打算。

    不知道她哪里出了错，方衍之后的每个问题个个一针见血，直击本源。

    温阮是南方人，多少有些nl不分，z、zh不分。方衍让她继续把二十几段绕口令快速地背了一遍，有好几个错误的地方，温阮自己都没发觉，却被他一一指出。

    黎原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李辉面色复杂。

    “喂，你悠着点…”

    方衍不管其他，一门心思在挑温阮的错上。普通话考完了，紧接着是临场应变能力。测验下来，温阮刚刚够到及格线，原本以为能休息一会了，对方又马上抛过来一个气息练习。

    数字1到10，深吸一口气能念多少遍。念到最后的时候，温阮自己都记不清了，只感觉脑子有点缺氧。

    黎原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赶紧喊停，“…好了好了，辛苦了，你先去外面休息，下一位。”

    方衍撇了他一眼，表示自己还有话说。黎原马上凑近了些，小声道：“别折腾人家姑娘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李辉他荐人的这种方式，但那姑娘又没什么错，瞧，脸都红了。”

    他沉吟半秒，没再反驳。继而扫了李辉一眼，将温阮的资料页翻过去，沉了声音道：“下一位。”

    温阮大舒了一口气，走出教室。

    面试环节早就有流程下来，最终面试当天，录选结果会在面试结束后直接告知。

    这会儿面试完的同学大都站在走廊上。其实到最终面试这个环节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广播社招募社员的要求比较高，前两轮刷掉了一些专业项比较薄弱的、和心思没放在这上面只想着来看帅哥的人，现在室内和室外加起来差不多只剩下了五十几个女生。

    温阮就站在窗口，面前被人拉开了一个窗缝，能够听到室内的声音。身边站着好几位同学，不同的是，其他人的注意力大多放在面试席上，她却正在看着那位仍在面试的女生。

    已经到了问答环节，她害羞踌躇着提出了一个请求，“…其实，我…写了一首诗。想借着这个机会，把想和方衍学长说的话，说给他听。”

    黎原的声音顿了一会传过来，大约是征得了方衍的同意，“…好，那你开始吧。”

    得到允许，女生欣喜不已，马上掏出兜里早就准备好的底稿，轻轻打开。满怀激动，音色激昂地将她写的整首诗念了一遍。那是一首藏头诗，女生看着文文静静地，诗里的用词倒很露骨，明目张胆地表露了她对喜欢的人的爱意与向往。

    温阮身边的一个女生听完暗道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室内，那位女生念完，略带羞怯地望了前方一眼，等待对方的回复。

    从温阮的位置上，看不到面试席，窗户的侧墙刚好将那边挡着，依稀只能听到声音，和方衍的小部分侧脸。

    他低头，薄唇轻抿成一条线，在思索着什么。

    半晌，女生期待已久的时刻终于到来。温阮忍不住将脸往前贴了贴，正好能够听到方衍说话的声音，“首先，你这首诗的韵脚很奇怪，比喻有些也需要再斟酌。最重要的是，整首诗里“遮”、“裳”、“而”、这三个字的读音有问题，我希望你下去之后好好练习，下一位。”

    温阮：？？？

    这就完了？

    视线里，那名女生越听越羞愤，方衍话音刚落，便气哭跑出了教室。身边陆续有朋友围上去，轻言安抚。

    多情却被无情恼。

    温阮看着那道身影转至拐角，心里有点涩涩的。

    等待了二十分钟以后，教室里的人都被叫了出来。

    全员面试完毕，室内的闭门商议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

    她们被叫进教室，宣布最后结果。温阮脑海里一直对方衍之前的行为颇有不解。心里想着平时说话对她那么狠就算了，刚刚那位女生又没招他又没惹他，只是表了个白还把人家气哭了。

    这样很坏路人缘的好不好？

    “温阮…温阮。”台上已经第三次喊出她的名字，好在这回身边有人提醒了她。

    温阮从五十人的队伍里走出来，站到正前方三个人的位置上，偶然注意到最右侧站着的一个女生背影有些眼熟。

    黎原看着面前三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后起之秀，笑得异常灿烂。

    然后扬手一挥，“好了，以上是广播社这次招新入围的人选，剩下的人很遗憾，非常感谢你们能来参加。你们非常优秀，也欢迎你们继续参加广播社的其他活动。现在，可以有次序地退场了。”

    身后哀怨声一片，大家都依依不舍，但大都不是因为名额，而是因为面试席上的那个人。

    最后，黎原不得不出马，好说歹说才将一众女生劝了回去。

    “行了！接下来，进行下一关面试。”黎原叉着腰，站在三个人中间，面色凝重。

    温阮整个人都是懵的，怎么没人告诉过她还有面试环节？

    其中一位女生好像与黎原很熟，见室内外人都走光了，伸手便捶了他一拳，“开什么玩笑呢，你不是说就三场吗？”

    黎原嚎叫一声，关起门来，一点社长的威严都不复存在了，还偏要假装正经，“咳咳，不要闹。广播社谁说了算，我说有就有！”

    “那我不干了还不行吗？”那个女生一点都不怕他，听到这话拍脚就准备走人。更令温阮震惊地是，黎原居然以一种极不好看的姿势上赶着将她拉了回来。

    一直站在角落的徐惜然不甘受人冷落，上前两步，轻声细语地询问道：“那社长接下来怎么安排呢？”

    温阮这才将那个熟悉的背影和眼前的人对上号。没想到能和她进同一个社团。

    黎原故作神秘地将话题拉回来，“这一关啊，是酒量和嗓门的考验。”

    温阮心里一急，怎么办，她好像都不占优势。

    忽然听见一声哀嚎，社长正捂着脸恶狠狠的瞪着她面前的女生，“林雨濛！你能不能下手轻一点。”

    “不好意思，习惯了。”那位短发女生潇洒地搓搓拳头，懒洋洋收回了手。

    “那走吧，校门口哪一家？”

    温阮和徐惜然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俩在打什么哑谜，就见林雨濛一手拉着一个准备将她们往外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