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喝花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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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晓卿打扮停当,由小丫鬟春杏一路小心扶着,袅袅婷婷走进厅堂时,才发现谢清明早已坐着等候多时了。

    谢清明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熟悉的老样子:剑眉星目,英气逼人,一派标准的翩翩公子风度。全身上下哪里都不会出错,任何人看着都赏心悦目。

    他虽算不上是绝顶英俊,但是高大挺拔的身姿和眉眼间格外突出的英气,给谢清明整个人的气质大大加了分。

    “你来啦,可是等久着急了?先说好了,你要是不怪我迟到的话,那我下次也允许你迟到一回,到时候换我等你。怎么样,这划算买卖,你做是不做?”纪晓卿笑眯眯地走到了谢清明近前,把他面前的茶盏敬了过去。

    要是以前的纪晓卿,只会含羞低着头,柔声说上一句:“清明,我来迟了,你莫要怪我才是。”可现如今,换上了跟谢清明一样的性格后,她居然还敢跟谢清明落落大方地开起玩笑来了。

    不得不说,纪晓卿此时有种农奴翻身把歌唱的快感:还真别说,鸡精给的这性格,还挺好使的,真叫一个舒坦。

    谢清明抬眼冲纪晓卿挑眉一笑,把茶水一饮而尽后站了起来,弯腰凑近纪晓卿耳边小声道:“一言为定。到时候一时半会儿等不到我,你可千万别着急哭鼻子哦。”

    嗯?这是什么路数?

    他明明应该温柔地笑笑,然后肉麻地说:“晓卿,我永远都不会怪你。”

    这怎么还反手撩上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纪晓卿感觉到她和谢清明的距离太过暧昧,赶紧往后跳了一步:“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凑这么近,让春杏他们笑话。出发吧!”

    谢清明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点头:“那便出发吧,马车已经候在府外了。”

    “哎,老是坐马车出去玩多没意思。要不,咱们骑马吧?”纪晓卿兴冲冲提议。

    纪晓卿倒不是真的一时心血来潮,这完全是因为,她记得这次踏青中,她把初吻给了谢清明。

    就是这该死的初吻,很大程度上升温了她和谢清明之间的感情,加速推动了她和他的亲事。

    纪晓卿可不想历史真就这么重演了,她可是想改变这一切来着。那么这第一步,首先就要改变这一次踏青所发生的事情。马车就不坐了,干脆改骑马吧。

    谢清明完全没有拒绝,应得十分爽快:“好。”

    纪晓卿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麻利吩咐起了小丫鬟春杏:“春杏,备马。”

    “是,小姐。”春杏脆生生地应下后,一会儿功夫就让人牵来了两匹马,一黑一白,均是十分壮硕有力的样子。这是纪晓卿一早就吩咐府里头准备好的,府里人照办下去也十分得力。众人俱是默认,这谢清明迟早有一天,是纪府的姑爷。

    所以说小姐偷偷跟着未来姑爷出去玩,大家暗地里都在替她打掩护。更何况,今天老爷一早出门去了,一天都怕是不得空,正是个大好时机呢。小姐此时不出去谈情说爱,更待何时?

    小丫鬟春杏,就是这么美滋滋地想的。

    谢清明骑白马,纪晓卿骑黑马,就这么出了纪府。

    正这么慢悠悠地溜达在街上,谢清明开口了:“晓卿,我带你去城西的桃花林散散心如何?近日那里桃花开得正盛,风景怡人得很。”

    纪晓卿记起:没错!就是在那该死的桃花林,春风沉醉,桃花漫天纷飞。气氛那么浪漫,再一下情不自禁,可不就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不行。绝对不能再去了。

    “我今天不太想去看桃花,要不咱改日吧?”纪晓卿赶紧否决了谢清明的提议。

    “也行,那晓卿可是已有想去的地方?”谢清明打量着纪晓卿脸上那稍纵即逝的可疑红色,并没有坚持。

    “要不,咱们去喝个酒吧?我好像还从来没有和你一起喝过酒呢。”纪晓卿决定保险一点,留在城里。她确实除了新婚之夜的交杯酒,再没有和谢清明单独喝过酒了。原因很简单,她不会喝酒。

    但是成亲后的她,却经常看见,谢清明拿着酒进到侧福晋阮烟萝的房间里去,之后便是一片欢声笑语从那房里传出来。阮烟萝,倒是个海量女子。

    酒有这么好吗?酒能这么让人开心吗?

    纪晓卿对此,确实是好奇的。

    谢清明哑然失笑,还是没有拒绝她这刁钻的要求:“我豁出去了,横竖纪大人今日也回不来。要不,咱干脆玩大点儿?”

    纪晓卿竖起来耳朵:“这话什么意思?”

    谢清明那双好看的丹凤眼笑眯眯地注视着歪着头一脸困惑的纪晓卿:“我带你去,喝,花,酒。去不去,怕不怕?”

    纪晓卿怒目圆睁:“去就去,谁怕了。”

    谢清明啊谢清明,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好,喝花酒,看你能喝出个什么花来。

    纪晓卿对谢清明本质暴露如此之快,深感不痛快:不就是喝花酒么,成,我一定比你还花。

    当换了一身男装的纪晓卿,跟在谢清明身旁,站在倚翠楼那硕大的金字牌匾下时,还是有点紧张。

    谢清明瞧着她之前的一身红妆,摇了摇头,说是哪有爷自带姑娘去喝花酒的,非得被人轰出来不可。

    这么说着,就带她去买了一身男装换上。这一换上啊,还真别说,倒还真有点儿清秀小郎君的意思了。

    “纪公子,还愣着干嘛,那咱这就进吧?”谢清明一把揽过纪晓卿的肩膀,就挟持着她往倚翠楼里去了。

    “嘿,我说谢清明,你悄摸又占我便宜了啊。”纪晓卿马上要挣脱谢清明的魔爪,被谢清明反手就挡了回来:“行了,别挣巴了,给人看见像个姑娘似得。晓卿,你原来不都叫我清明吗?今天怎么生分上了,从早上一见你开始,这还是你第一次正经喊我呢。我要是不出手啊,敢情今天你就只拿‘你’来称呼我了。”

    瞧瞧,瞧瞧,这厮还先委屈上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叫人上哪儿说理去。

    纪晓卿才不吃这一套呢,不过见谢清明很快把手给放下了,便也没计较,只是小声回嘴:“什么叫‘像个姑娘’啊,我本来就是个姑娘好吗?”

    谢清明轻哧了一声:“哟,敢情你还记得你是个姑娘呀。那么我说,哪里有姑娘不爱去赏花,非得让人带着去喝酒的?”

    嚯,这厮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在这儿等着埋汰人呢。

    纪晓卿反唇相讥:“喝酒就喝酒,哪里还有你这样的公子,非得带姑娘来喝花酒的?”

    谢清明饶有兴致地瞧着寸步不让的纪晓卿,慢条斯理地继续逗她:“我记得我可从来没同你喝过酒呢,要喝咱就喝个大的,也让你这大小姐开开眼不是?这地方,我不带你来,还有谁敢带你来啊?不得被纪大人打断腿啊。我瞧着你如今这意思,莫不是临阵怯了场?”

    纪晓卿赶紧推着还要再说话的谢清明往倚翠楼里扎:“我告诉你谢清明,你可千万别激将,这招对我可不管用。”

    谢清明被纪晓卿推了进去,倒很是开心,得意地冲她摇了摇食指:“嘴上这么说,你这步子倒是挺诚实。”

    纪晓卿才没搭腔呢,她早就打定主意了:谢清明,你敢激将我,我就敢上套。等着吧,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纪晓卿也还真就纳了闷了:记忆中的谢清明,永远都是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模样,哪里像今日对她这般嚣张。不过也对,他就是个腹黑的伪君子,这下算是提前暴露他的本性了。

    谢清明随意拣了张大厅里的小方桌就落座了,见着有伙计上来招呼,便问纪晓卿:“想吃什么,随便点,爷请你。”

    纪晓卿好容易控制住自己想给谢清明一个三百六十度立体白眼的冲动,没好气:“哎哟,请我喝顿酒而已,这就爷上了。你看我是那容易收买的人吗谢清明?小二,酒菜只管拣最好的上。哦不对,菜别上多了,来四个上好的下酒菜就够了,再多了也吃不了。”

    谢清明笑纪晓卿:“哟,敢情替我俭省呢这是。”

    纪晓卿连忙解释:“千万别,你可别误会。我们就俩人,下酒菜再多也吃不了,那是真浪费。你的钱跟大风刮来似得,用不着我省。哎对了,咱就干喝吗,就没有什么可餐的秀色作陪吗?”

    谢清明若有所思地低头一笑,继而继续调戏她:“秀色?你对面有,我对面也有,其他的就不必多了吧?”

    纪晓卿的圆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回想刚才那伙计的神色,迅速反应了过来:“你别贫嘴。老实说,你刚才是不是故意叫我点菜的?那杂役一定是发现我是个姑娘了吧,所以才不带姑娘过来揽生意吧?”

    谢清明冲她比了一个赞许的手势:“晓卿,我发现几日不见,你脑子突然好使多了。没错,你说得都对。”

    纪晓卿心想:夸我脑子好使,你这可不是就是在夸自己么?

    纵然如此,她还是有些不解:“那你还叫我女扮男装干嘛,横竖你都打算让我暴露身份了?”

    谢清明笑着同她进一步解释:“叫你女扮男装呢,是尊重倚翠楼的规矩。你想啊,要是你不换男装,就这么大摇大摆进了,这不是摆明了砸人场子吗。那咱也不能在这儿喝酒了,早被人轰出去了。叫你同那伙计点菜呢,确实是我的一点小私心。在这世上,除非那姑娘粗壮如男子,那才会有女扮男装不被发现的可能。这倚翠楼的伙计是什么人啊,个顶个有眼力见儿啊。他看你容貌,听你声音,发现你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了,也就明白是我偷偷带着进来玩的,自然也就偷偷带你来这儿玩,就是让你赶新鲜解个闷而已。可我要是真叫了姑娘坐下同你一起喝酒,那我把你当什么人了,我又成什么人了?”

    纪晓卿心下嘀咕:这不是暗戳戳地夸我与众不同吗?这人怎么说着说着,表情还认真上了。要不是我还记得,前世你成亲后对阮烟萝比对我好得多,还真要被最后这突如其来又很是隐晦的甜言蜜语给击中呢。

    “二位爷,酒菜都上齐了。”跑堂伙计一声悠远的吆喝之后,放下了托盘上的酒菜后,就麻利地闪到了下一桌前。

    “得,也别絮叨有的没的了。你看酒菜都上齐了,那咱就喝吧?”纪晓卿给自己和谢清明都斟上了酒,接着举起自己那杯朝他潇洒一敬。

    谢清明自然也举起了自己那杯,和纪晓卿碰了碰,却不急着喝:“敬和你一起经历的第一次冒险。”

    这怎么还得说句敬酒词呢?

    纪晓卿想了想,笑了:“谢清明你还能不能行了,喝个酒都要把基调起得这么高!那我就敬,一切好的坏的,都已随风而逝的过往吧。”

    在周围一片莺歌燕舞的靡靡之音中,仰头一饮而尽的纪晓卿,分明看到了一个同样喝过酒,眼神却份外清明的谢清明。

    谢清明,他可真是人如其名啊,清明英朗。可惜啊,我不可能再因为这样一副好皮囊,耽误了自己。一瞬间有了恍惚的纪晓卿,默默地在心底冒出了这么一个感慨。

    “我说,你傻愣愣地盯着我,在想什么呢?亏你在来的路上还跟我夸口,胡诌什么千杯不醉,不会是一杯就醉吧?”谢清明察觉到了纪晓卿的饱含着复杂情绪的眼神。

    “谁喝醉了,这里这么暖和,我发会儿呆不行啊?你不是也夸口过自己千杯不醉么?对了,就这么说漂亮话,敬来敬去的,那多没意思啊。要不这样,咱来赌一把。谁先喝醉,喝醉的那人就满足对方一个愿望,怎样?”纪晓卿突然计上心来,有了一个古灵精怪的提议。

    “成,就这样。”谢清明爽快应承了,笑嘻嘻地又给纪晓卿和自己都满上了酒。

    纪晓卿兴高采烈就接过了酒,心里小算盘打得非常开心:若论酒量差,自己稳赢了。难道他谢清明堂堂一个男子汉,酒量还会比她差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