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黄皮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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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天黑的早,月亮被乌云遮住了,透不出一丝光亮,树林深处传来怪鸟咕咕的叫声,听得赶夜路的人心里寒渗渗的。
客栈里灯火通明,厅堂里三三两两坐满了客人,喝酒划拳,好不热闹。奇怪的是,就一个小二在招呼伺候。
一个两鬓斑白的生意人问道,“你们掌柜的呢?”
小二说道,“掌柜的回乡下探亲了。”
生意人摇摇头,失落道,“那真是不凑巧了。”
一个光着半边臂膀的虬髯大汉问道,“店小二,你们客栈为何叫山神客栈?这名字听起来忒邪门了。”
小二提起酒坛往他的酒碗里倒满酒,说道,“这我也不清楚,我来这店的时候,就已经叫这个名字了。”
一个瘦瘦黑黑的矮个子,抄着一口四川口音插话道,“这里本叫云来客栈,因山里人迷信,惧怕黄皮娘娘来寻仇,特地请了道士取的山神客栈这名字。”,他那一桌一共坐着三个人,一个疤瘌壮汉,一个是独眼龙,两人皆生的其貌不扬、肩宽体阔,此刻只顾着狼吞虎咽喝酒吃肉,像是十天半个月没吃过饱饭似得,矮个子瞪了他们一眼,用只有三个人才听得清的声音说道,“你们两个给我收敛点!”,那两人才稍有注意。
虬髯大汉粗声道,“什么黄皮娘娘?又是哪路神仙?和这山神客栈有什么关系?”
矮个子说道,“黄皮娘娘不是什么人也不是神仙,但和山神客栈的关系那且有的说了。”
一位中年男子轻声笑道,“那不妨说来让大伙儿都听听。”,这人穿着一身鸦青色衣衫,穿着打扮得体,气势沉稳,像是有些身份的人物。
矮个子笑道,“那都是个以讹传讹没有根据的事儿,各位权当听来解闷,当不得真。”
一旁的秃头汉子本来正跟桌上的兄弟划拳,嗓门响亮,听见几人的谈话,咕嘟咕嘟喝干碗里的酒,大笑道,“老子最爱听故事了,快讲快讲。”
又一拍桌子,大声喊道,“小二,老子要的菜怎么还没端上来?”
小二躬身赔笑道,“您稍等,我上后厨给您催催去。”
厨房里油烟弥漫,一个胖头厨子正在切菜,手下传出哆哆哆哆的切菜声,脑门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他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忍不住往角落里瞥了一眼,却触电似得立马收了回来,不敢再看。
那里横七竖八堆柴禾似得堆放着几具尸体。
门帘被人掀起,不知什么人走了进来,胖头厨子切菜的手一抖,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鲜血透过指缝儿滴滴答答落在案板上。
来人咬牙道,“手脚给我麻利些,若是坏了老子的好事,小心你的狗命!”
“是是是。”,胖头厨子点头如捣蒜,顾不得伤口还在流血,抓起菜就扔进锅里翻炒起来。
厅堂里安静下来,矮个子缓缓说道,“话说有一年冬天闹雪灾,很多赶路的人都被大雪堵在山里,最后聚集到了云来客栈。那天晚上,外面下着鹅毛大雪,众人坐在堂中烤火闲聊,突然听见院外传来三声不轻不响、不急不促的敲门声。店小二将门打开,见外面站着一位衣饰华丽,容貌娇艳的女客人。众人心中生疑,上山的路早就被大雪堵住了,这女客人倒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且寻常家的女子怎会深更半夜孤身一人上山,便怀疑她来路不正,是鬼怪所化。女客人似是洞穿了众人心思,说道:因家中房屋不慎被积雪压塌,不得已才出来投宿。众人又问她家在何处?女客人道:离此不过三里地。众人见女客人说话谦逊有礼,并无异于常人之处,渐渐打消了疑虑。那些客人接连几日被堵在山中,本就心中烦闷,其中一男子见那女客人貌美如花又是孤身一人,心中便起了歹意。趁着半夜众人入睡后,悄悄摸进女客人房中欲行不轨之事,却不知看见了什么,众人只听见一声惨叫,赶过去时女客人房门紧闭,小二上前敲门也无人应答。众人合力将门撞开,便见一道黑影飞也似得窜了出来,众人吓了一跳,小二眼疾手快,当即抄起木棍将它打死,仔细一看却是一只黄鼠狼。再去看那人时已没了气息,且死相凄惨,脸上血肉模糊,像是被野兽抓挠所至。那女客人也不见了踪影,只见地上遗落一套衣衫,一人上前将衣衫捡起查看,应声掉落下来一张人皮,在场之人无不吓得魂飞魄散,自那以后,客栈里一到晚上便响起敲门声,小二出去查看,门外空无一人。不仅如此,众人入睡后,常能听见女客人的房中彻夜传来脚步声,可那间房自从死了人后,便一直空置着。雪化之后,掌柜的不敢耽搁,托人花了大价钱从青城山上请来一名道士驱邪,这才知道那女客人便是山上成了精的黄鼠狼幻化而成。因大雪将洞穴冻住,没了栖身之所,才化成人形前来客栈投宿,其实并无害人之心。可惜虎无伤人意,人有伤虎心,众人不问青红皂白将她打死,她心生怨恨才前来报复。那道士为了借山神的神威镇压山中那些山精鬼怪,特将云来客栈改为山神客栈,并在客栈门前修建了山神塑像,命人时常供奉。”
矮个子话音刚落,一阵凉风透过敞开的门窗吹进来,烛火扑的一声熄灭,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众人惊道,“怎么回事!”
“小二!小二!”
黑暗中,在座众人只觉身旁一股劲风扫过,紧接着响起拳脚相交的声音,一拳拳的闷响就像打在沙袋上,结实有力,却没听见撞翻一盏杯碟碗筷,想来交手的定是两个外家功夫了得的人。
“叩——叩——叩——”
混乱中,院外传来三声不轻不响、不急不促的叩门声,众人心头皆是一凛。
厅堂里安静下来,虬髯大汉的声音打着颤儿,问道,“不会真有黄皮娘娘吧?”
火光慢慢亮了起来,小二的脸在火光映照下阴测测,他举着蜡烛将油灯一盏盏的点燃,笑道,“肯定又有客人上门了,我出去看看。”
众人继续喝酒吃肉,对于刚才黑暗中发生的事,谁也没说一句话,脸上却神色各异。
屋檐两边各挂着一盏红灯笼,山风呼啸,吹得灯笼左右摇晃,灯光忽明忽暗,似乎随时都会灭掉,借着火光,范连飞看见院门上的牌匾写着四个大字,‘山神客栈’。
他心道这客栈名字还真是奇怪,一低头又瞧见院门左边墙下供着一尊土塑神像,周围放着香炉贡品,飘摇昏暗的红光下,神像的脸显得诡异恐怖,在这荒野山夜里着实有些渗人。
院中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院门吱呀一声自里打开,一个人提着灯笼探出头来,问道,“客官来投店?”
“来一间上房。”,范连飞咳了咳嗓子,吹了一天的山风,嗓子都是哑的。
小二赔笑道,“对不住了,我们店今天生意出奇的好,已经没有空房了,客官还是改投别的店吧。”
范连飞骑了一天的马,颠的骨头都快碎了,好不容易到了客栈,却门都不让进,忍不住气道,“这里荒山野岭的,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店,你总不能让我露宿荒野吧。”
小二为难道,“可今日的确是不凑巧,我们店委实没地方了,客官还是另寻地方安下吧。”,说着就要关门。
范连飞忙伸出一只脚堵在门缝里,气道,“让我进去喝口凉茶这总得有吧。”
小二还想说什么,范连飞突然伸手将门推开,牵着马就走了进去,他只当店中是真的没了空房,不想为难小二,说道,“行啦行啦,我又不是不给你钱,没有空房也没关系,我在大堂歇一晚上也行。”
小二见这人打发不走,气的咬了咬牙,不声不响站在后面,手慢慢朝后腰摸去。
范连飞走出两步,突然转过身说道,“你问”,小二被他吓了一跳,手立马收了回来,咧开嘴笑了起来。
范连飞注意到他那个动作,微微皱了皱眉,眸色复杂,顿了顿,又接着笑道,“你问问投宿的客人,能不能挪一挪挤一挤,腾出一间上房给我,要多少钱我都出得。”,说完抛给小二一锭银子,说道,“这锭银子是赏你的。”
小二一愣,看着那锭银子,又上下看了看范连飞,心道眼前这人穿的普普通通的,出手竟这么阔绰,忙将银子塞进怀里,笑道,“好嘞好嘞,多谢客官了,您先去堂里坐着喝口茶润润口,我将马给您牵到后院去。”,将院门关上,接过范连飞手中的缰绳径直去了后院。
整座山都黑漆漆的,如同一只蹲伏的巨大野兽,唯独山神客栈露出点点灯光,给赶夜路的人心里增添一丝慰藉,范连飞看着前这座山神客栈,嘴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心道今晚这里怕是要闹鬼了。
范连飞寻了个空地坐下,小二很快便将酒菜端了上来,山里人靠山吃山,荤菜多是山禽,素菜则是些野菜,倒也算丰盛。
刚拿起筷子,就听那边厢的虬髯大汉使劲一拍桌子,大骂道,“他娘的,这菜里怎么有人的指甲!”
店小二忙过去查看,赔笑道,“定是刚才厨子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伤了手指,我给您换一盘,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秃头汉子夹起一片白色肉片,放在眼前反复看了看,说道,“我听说蜈蚣岭这一带土匪众多,你们这儿不会是黑店吧?”,说着将肉片塞进嘴里大口咀嚼,打趣道,“这该不会是他娘的人肉吧。”
众人闻言都停下筷子看了过来,矮个子那桌三人皆是面色大变,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没出声。
小二苦着脸道,“瞧您说的,我们店开了这么些年,怎么可能是黑店呢。”,说完端起菜碟便去了后厨。
经过这么一闹,范连飞不知想到了什么,默默放下了筷子,只就着凉茶,慢慢吃着馒头。
自他进了厅堂,那个生意人便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瞧,范连飞察觉到他的视线,好奇的回望过去。
生意人却收回目光笑了起来,说道,“其实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鬼神神,人们编纂那些耸人听闻的故事,不过是为了掩盖更为恐怖的真相。”
中年男子听他话里有话,不由问道,阁下什么意思?”
生意人说道,“当年被那场雪灾困在山神客栈里的还有一位少年,那晚趁着众人入睡,摸进女客人房中的人乃是邛州知州的儿子。“
中年男子问道,“那故事是真的?”
生意人的眼睛里饱含看透世事的沧桑,叹气道,“人心险恶是真,妖怪作乱是假,那晚众人虽然都听见了女客人的呼救声,但老百姓哪里敢与官府的人作对,所以谁也不敢出头。“
中年人接下去道,“是那位少年站了出来?”
生意人点了点头,说道,“那晚众人听见打斗声赶过去的时候,那人和他的几个仆人都已经死在少年的剑下。知州的儿子死于非命,官府势必会追究下来,到时候客栈里的人都逃不过刑罚。众人心里都明白少年并没有做错什么事,错就错在人都是自私的,大家为了保全自己,纷纷出言责怪,连带着女客人也遭受了辱骂。少年不堪受辱,答应雪化后自行投官自首,绝不连累旁人。众人为了防止少年反悔逃掉,甚至将他反锁在房中,还扬言他若是逃走,定会将女客人送进官府顶罪。“,说着他苦笑一声,言语中满是悔恨,又接着道,”其实大家都知道,那少年若就此离去,在场的人谁也拦不住他。真正将他留下的,是他心中的善意。那天晚上女客人跪在地上苦苦央求众人放过那个少年,可是谁也不说话,最后客栈的掌柜看不过去,才想出了黄皮娘娘的故事。官府来查的时候,众人早已对好了说词,费尽周折才蒙混过去。”
听完他这一番话,众人皆是一脸愕然,中年男子说道,“你怎么知道?”
生意人轻声道,“我当然知道的。”
中年男子说道,“难不成当时你也在场?”
生意人神色怪异,似是想说又不敢说,忍了忍,终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事隔多年,说出来也无妨,当时我从西藏收购完一批药材,回来的时候也被那场大雪困在了这里,那晚我也曾出言责怪过那个少年,怪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说着他看向范连飞,目光柔和,说道,”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但我记得那个少年手中的剑上镶有七颗宝石,甚至还记得他的相貌与那位公子有几分相似,年龄也相差无几,可那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了,现在那少年也已到了中年。”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范连飞勉强扯出一丝笑,他虽听了个半截,倒也明白了七七八八,生意人口中的少年定是自己大哥范连风无疑了,心里竟有些心疼,他一直认为范连风是个任性妄为的人,想不到竟还受过那样的委屈。
中年男子笑了笑,心中已是了然,说道,“听你这么一说,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不知大家听没听说前段时间范连风和雾隐山庄庄主巫天同比武的事?”
虬髯大汉喝醉了,含糊不清道,“怎么没听说,此事江湖上都传遍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中年男子说道,“想当年我们押送货物途径南阳,遇上山贼劫镖。那群山贼来势汹汹,百来个人将我们一群人团团围住,我们殊死奋战,最后就剩我一个人活了下来。我去求那南阳守将,谁知他早就收了那些山贼的好处,百般找借口不肯出兵相助。我丢了镖,不敢回去交差,本想一死了之,幸得范大侠途径此地将我救了下来。他问我堂堂七尺男儿这么作践自己,如何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我将事情原委说与他知,那范大侠也是性情中人,当即便领着我杀上了山。百来十人的山寨,范大侠如入无人之境,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取了山贼头领的项上人头。那群山贼本还奋力抵抗,见头领已死,顿时乱做一团不堪一击。我寻回货物,这才得以保全了威远镖局万无一失的金字招牌。“
生意人并不是江湖中人,所以并未听过范连风的名号,问道,“你说的这个范大侠的确算的上是大英雄真好汉,可和我说的那个少年又有何关系呢?”
中年男子说道,“话说回来,范大侠手中的剑名唤七星宝剑,乃是因为剑身镶有七颗宝石。”
生意人惊道,“难不成当年那个少年就是你说的范大侠!?”
中年男子并未回答他的话,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神色黯然,轻声说道,“范大侠可是世间少有的大英雄,他若真是死了,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范连飞对自己这个大哥素来陌生,作为大哥,却从未尽过做大哥的责任,心中对他多有怨尤,竟不知他在外面做了那么多的侠义之事,不由对这个大哥充满了好奇,忍不住说道,“谈不上可惜,范大侠年少成名,十几年间风光无限,抵得过很多人庸碌的一生。”
中年男子眼眸一亮,像是遇上了知音人,附和道,“说的是,多少人穷极一生,也达不到那个高度。”,端着酒杯走到范连飞旁边的空椅上坐下,说道,“在下威远镖局海天青海镖头,请问小兄弟怎么称呼?”
范连飞见他认识自己大哥,不想透露真名,省的问三问四的,抱拳说道,“幸会幸会,我叫范三。”
“在下雷震子,给海镖头做趟子手的。”,旁边的秃头汉子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往嘴里抛了颗花生,声若奔雷,震耳发聩,倒当得起雷震子这个名号。
坐在一旁的年轻男子转过身来,抱拳道,“我叫一阵风。”,这人身材瘦削修长,面容清秀文静,倒像是个女子,可听声音又的确是个男人。
隔壁桌上的青黑汉子端着一碗酒,咕嘟喝下半碗,豪气顿生,粗声道,“在下千里眼,见过范公子。”,那汉子生的青黑的一张脸,两条眉毛似两把刷子,两眼铜铃般大,显得鼻子和嘴小的可怜,长得有些像庙里的罗汉塑像。
范连飞冲他们一一抱拳,说道,“幸会幸会。”
突然想到什么,这店中古怪十有八九定是奔着海天青押送的货物来的,小声提醒道,“海镖头,这客栈有问题。”
海天青嘴角露出一抹高深笑意,一点不见惊讶,似是早就知晓了,低声道,“范公子一会儿等着瞧好戏吧。”
过了半响,矮个子那桌的独眼龙站起身松了松裤腰带,说道,“酒喝多了,老子出去放放水。”
疤瘌壮汉一脸嫌弃的说道,“快去快回。”
独眼龙拎着三板斧摇摇晃晃便往外走,雷震子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挡在他身前,笑道,“兄弟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独眼龙大着舌头说道,“撒...撒...尿...”
雷震子打趣道,“撒尿还带着兵器干嘛呀?怎么?怕有人劫色啊。”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独眼龙涨红了脸,气道,“我撒尿带不带兵器,干你何事?”
海天青说道,“打我们进到蜈蚣岭,你三人便一直鬼鬼祟祟跟在后面,现在又堂而皇之跟着我们进了山神客栈,我想此时客栈外面,你们一定做好了埋伏。”,他说话轻声细语,可说出的每一个字传进众人耳中都清晰无比。
独眼龙神情慌乱,一下没了主意,回头看了看矮个子。只见矮个子放在桌下的手早已紧握成拳,脸上故作轻松,目视前方,佯装镇定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雷震子粗声道,“听不懂我说给你听,就你们三人这凶神恶煞的模样,脸上早就写上了土匪二字。”
矮个子气的一记重拳捶在桌面上,敛眸扫视着在场众人,说道,“说我们凶神恶煞,我看你们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千里眼舞了舞手中的狼牙棒,说道,“那就比比看,谁更凶神恶煞!”
矮个子见装不过去,心里盘算的时机差不多也到了,喝道,“比就比。”,挥手将桌上的碗碟都扫落下地,身子一轻,跳上桌子站着,疤瘌壮汉、独眼龙摆出御敌的招式,守在桌子两侧,虎视眈眈的瞧着众人。
雷震子喊道,“抄家伙!”
在座众人除了海天青、范连飞,虬髯大汉、生意人,纷纷拿起兵器冲了上去,厅堂里砸碎碗碟的声音不绝于耳,眨眼功夫便里三层外三层的将矮个子三人围将起来。
矮个子从怀里掏出一只响箭,说道,“威远镖局威名远播,要是没点儿准备我们也不敢来,现下我们蜈蚣岭几十个兄弟都埋伏在外面,只消我点燃这只响箭,他们便会一齐冲进来,到时候你们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雷震子哪里会给他点燃响箭的机会,当即喝道,“抢他手中的响箭!”
众人一跃而上,矮个子虚晃几招,便要趁乱从窗子里跃出去,海天青喝道,“拦住他!”
几乎同时,一道黑影从众人头顶掠过,一脚将矮个子踢了回来。一阵风从窗外跳进来,似是体力不支,自己也摔在地上。
众人也不知怎得,只觉眼前人影摇晃,哗啦啦摔倒一片,雷震子和千里眼也好不到哪儿去,海天青跌坐在地上,强撑着问道,“怎么回事?”
矮个子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露出得意之色,笑道,“这酒里早就被我们下了迷药。”
“不可能!”,一阵风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瓷瓶子扔在地上,说道,“你那迷药早就被我换了。”
原来刚才油灯熄灭,疤瘌壮汉准备趁黑摸进酒窖下药,谁知海天青早已看破他们的伎俩,疤瘌壮汉刚起身便被一阵风缠住,两人打斗中,一阵风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将他身上的迷药掉了包,那倒进酒坛中的迷药不过就是面粉罢了。
矮个子脸色一变,似是察觉出了不对劲,身形不稳,连连往后跌了两步,看向疤瘌壮汉,骂道,“怎么回事?”
疤瘌壮汉虚弱道,“我、我也”,话未说完,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海天青甩甩头极力想保持清醒,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里算漏了,疑惑道,“那会是谁下的药?”
“是我下的。”,一个声音轻轻道,此时小二从门帘后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