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修仙世界
字数:7130 加入书签
是阴雨天气。
窗外斜长着些樟树枝,染了几点绿色,让人不至于在惨淡闷热的阴雨天气里过的太不顺意。
――a市的一间小房子里――
楚云岫在这样的天气里一如既往地没什么好心情。
高挺鼻梁上的眼镜总在他昏昏欲睡时显得格外沉重,世界像是蒙上了白雾。
这使得他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而他的精神萎靡让他清秀的脸庞都添了几分暗淡。他也顾不上打理他的外貌。
他现在冷的很,脑子像是个煮了糊糊的大锅,混乱不堪。
他此时坐在他的那张破旧的皮椅上――而即使是这,也是他搬来时别人没有搬走的东西。
他的父母因关系疏远,不常交流而离异,母亲改嫁,他也在大学结束后去外面找了工作,除了将每月的生活费用打给父母亲,没有其他来往。渐渐疏了关系。
父母两人大概是以为这位懂事的小儿子过得不错,放心下来去经营自己的生活。其实他不过是一个人在外面找了一个苦工作,熬了下去,一个人的开支不算太大,重担虽常将他压的遍体鳞伤,但生活光景也愈发好了。他也只是一直窝在这么个小房子里。
这样的雨天似乎就能勾起他那么点惆怅,让他心里一切都无所遁形,他把长腿从小桌上放下,抽了一根烟,也不抽,只是在两根漂亮的手指间夹着。他突然踌躇着过去轻轻吻了一下烟嘴,像是留恋什么味道。
他的那个碎了屏幕的手机猛地发出尖锐的滴声,雨碎在瓦上似的。
“怀念系统绑定宿主。询问是否同意条款?”
“?”
“已默认。即将进入世界,筛选信息。”
“宿主:楚云岫
无不良嗜好,
感情史:无
年龄:22
无空间穿越经历。
完毕。”
其实这莫名的声音也并未持续多久,那机械的声音连贯而流畅的地念完了上述一段话,便在短时间内陷入了沉默。
“您好,请问,这是……什么意思?”楚云岫显然是反应不过来,这声音几乎立刻使他坐的端正起来。
“时空穿越 是一种跨空间的穿越,因为界面的不平衡所以往往需要修复空间。一般来说,修复完全可以由我们植入数据进行处理,但基于世界的构成,我们也会选择人类进行处理。而目前已有8355位宿主成功传入空间。同样的,我们将有大量金钱及空间再创魂力赠予宿主,”机械声卡了卡,又加上:“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亲”
楚云岫沉默片刻,捋顺条理。 “很抱歉,我并不想去。”与其说是不想去,不如说根本不相信。然尽管真实度有待考究,但还是得给出他的答复――这个机器人听着像是个女孩,他得有些绅士风范。
“宿主已同意载入一世界”
“那个……”
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他视线所及的边缘开始扭曲成一道道像是散在水中的蓝色水彩颜料的样子,在这个空间里袅袅升起。渐渐得,一切都模糊开来。
大约过了五秒,世界又开始明朗起来。还未反应过来的楚云岫甚至已经听到了一声响亮的鸡啼,连带着一片片的喧闹声。他现在正处在一个闹市中,人声鼎沸,阳光明晃晃的,照的人眼睛发酸。周围于的人都穿着长袍,有人在叫卖着东西。
他还没有缓过来,惊异于这般景象时,一只手就扯了扯他的衣角 。
“哥哥,我们回去吧。”他顺着那只手,看到了一个小脸白嫩嫩,眉头正绞着的穿着白色小袍的小孩,而那双弧线好看的眼睛正低敛着,他们身高原来是差不多的,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长而卷的睫毛下盛的一小泓秋水。和个瓷娃娃似的,这是楚云岫的第一想法。
其二便是察觉到语言上的不同,小孩说话比起现代汉语来说似乎格外有些饶舌难辨。
但许是系统的好处,他听起来并无什么区别。
他别无它法,只得低低应了一句:“好。”那个孩子闻言抬起头来,弯了弯眸子,像是下一秒就要滴出来的水眸漾起了一圈一圈的光点,在阳光的映衬下分外好看。楚云岫跟着孩子往前走着。
小孩的手捏的很紧,像是怕他丢了,以至于他都有些不适。便轻轻动了动。
“宿主目前状态良好,可载入世界资料,请宿主做好准备。”他刚想开口询问情况,眼前就忽得一花,他踉跄了几步,小孩大概是以为拽着他了,便放慢了脚步。一串串文字涌入脑海,不用他去想便自动浮现出来。
这是一个修仙耽美小说世界。楚云岫颇有些同类相惜的意味,尽管他现在的记忆还停留在高中时期的暗恋。
开始的人类世界是围绕一个身世悲惨的小男孩开展的。
之所以说其身世悲惨,是因为他的母亲早逝 ,而他的父亲许是一江湖浪子,又或许有难言的苦衷,在他母亲怀他之时便在一次外出中不知所踪了。
在母亲去世后,无法自给自足的他只能去寻找父亲。其实说是寻找,倒不如说他一个人一直在流浪。只十余岁的他从那件小房子出来,一直向北走,风餐路宿。
很不幸,这个孩子被有心人利用,卖进了一家妓院。老鸨许是一条暗线,见着他艳丽的模样将其养大,没有让他接客。而是让他做帮厨,一边对他打骂,一边又给他吃好喝好。
他所经历的数十年不过晃眼便过去。接下来剧情才开始进入重头戏,在一次兴起游玩的途中,他误入当地竹林,听得有二人在那雨落亭中谈论今日江湖之地位高低,听得一些他从未涉足的,也从未听他人谈起的东西。什么悬云台上十年一战,什么沧江门苏冽苦守于烬山那囚妖之地下为一妖超度念经。
其实这些他本该知道的,每隔一段时间那些门派就会来测一次灵根。而因为他从小在妓院长大,且性子怯懦所识得的人不多,同时也没有什么人有意让他去参加,以致竟连修仙这事都不知道。
他听得愈发惊奇,在两人道别之际离开了那地。却莫名引起了一直在暗中观察的一人的注意。因为后面剧情大多都讲两人培养感情以及窥见新世界,楚云岫只粗略地了解了一下,便没有再翻。
“已载入原主信息及世界代入感。”又是熟悉的机械音响起。
楚云岫便抓住了空隙问:“现在已经不能回去了吗?”
“十分抱歉,因为内部处理不当,资料混杂,辨别宿主失败,所以误以为宿主有绑定迹象。然而目前现象已不可撤销。因为失误,所以将赠予宿主‘2855大礼包’且将世界死亡与现实死亡隔离。”
“啊,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的,只是我如果回到现实世界该怎么处理我消失的事情呢?”
楚云岫心里确实没有什么反感,焦急,愤怒,惊讶之类的情绪,许是生性淡然,说起最近的一次争执都是得知父母离异,他开始去四处惹事,被父母两人知道,与他们大吵了一架。得知这是真的,他甚至为有这样一个契机打破他平淡的、循规蹈矩的生活而感到高兴。
“这个请宿主不用担心,我们完全可以控制所有与宿主有交集的人的记忆,让他们在这段时间忘记宿主。记忆也不用担心,这一切都会像你做的一场梦一样。一个人的一生对于现实世界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而宿主所经历的将会极易遗忘,故不会影响生活。在完成所有世界后,宿主将会得到丰厚的报酬――宿主也不必太过拘谨了,我们是要相伴着度过所有世界的呢。”机械声语调明显轻松了许多,连带着世界颜色都鲜丽起来。
“啊,好的。”楚云岫尝试着不闭眼打开像是在脑中寄存的文件似的光屏,见突的出现在眼前带着淡淡荧光的文字,了解了他现在所处的境地。
他所穿的人叫宋念枝,家中无母无父,皆死于一场战争中。在最开始,他生活在一个小山坡上的一个小村子里,被一个婆婆养到大。在一次沧江门的测灵根中,因他不俗的能力与优秀的表现,被沧山门的一位尊者看上,收作徒弟。却因日夜指导,言传身教,懵懂的少年对他的师傅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本在最初,他日日为婆婆采草药,默默喜欢自己的师父过的也算惬意,却在这时,男主也进入了门内修行,且与他师承一人。他因性子冷淡的师傅对男主格外的青睐,开始了对主角明里暗里的针对。最后甚至在一次试炼时,鬼迷心窍偷走男主玄牌,使得男主困于幻境数日。
其实这件事原可以化了,却因恰逢门派会晤之时,此事被严肃处理,因期间有其师的插手,最后锁掉灵脉,幽禁于藏书阁,出来时被逐出沧江门,而腿脚因在里面出了毛病又无人医治,落下了病根,不能正常行走。
从此性子更是阴沉。其师渐渐知晓他的心思并知道了他那些争对性的动作,便开始疏远他。性子偏激的他受不了所爱之人的疏远,便在其师的婚礼上向师父表明心迹被拒绝后,本是想着便如出来时那般经商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这表面的平静却被一场大战打破,他的师父在那场战争中失去了生命。他被一魔族中人所救,平静地安顿好一切之后,他在最初被师收做徒弟的地方自刎,这个人的生命,就此落下帷幕。
楚云岫接收完信息又被植入了世界代入感,便知道前面那个小孩是原主在最开始住在小山上的玩伴,又见其衣衫淡雅素白却掩盖不住矜贵的模样,一想大概就是他们村中常有人说的大善人戚碌的儿子戚南栅。这个人物在剧情中涉及不多,可以说完全是一闪而过。
“哥哥,你又开小差了。”软糯糯的声音将楚云岫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回来。
是前面走着的戚南栅转过头来,不知何时他没有牵着他了,而是折了一小枝桃花在小手里捏着,乌黑圆润的水眸看着他,那小弯似新月的眉向下皱着。
楚云岫这才来得及观察身边环境。他们原来已经远离了集市,到了一条小路。
四周都植有桃花树,枝干向他们头顶伸展着,掩着了半边透彻的天。一朵朵花轻飘飘的得坠在刚抽新芽的枝条上,似似是下一秒便蹁跹而起,在柔软细密的春意之间细藏着,又挥洒了那么点柔情。
他听见潺潺水声,听见妇女沉静洗衣的声音,听见不远处集市的喧嚣,这总算使他有了些许真实感。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他清了清嗓子,听见自己那稚嫩却又显老成的声音,混杂在一片水流声中听不真切。
楚云岫跟着小孩一步步感受着原主熟悉的每一寸土地,从这个身体涌上了一股莫可名状的亲切与归属感,像是这个身体的主人跨过了时空久违地来到这个他曾生活的地方,胸腔酸胀,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走过了一段段乡间小路,手上拿着小孩给他塞的野果与他自己采的狗尾巴草,他一弯腰就可以看到褴褛的褐色衣衫与破旧的茅草鞋,可他一次未看。那些铭记于心的景色,都随着小孩的步伐与不间断的小路展开了来。
有几个小孩挂着鼻涕坐在山梗上起哄,脚晃着说:“吱吱,吱吱带老婆,带到山上去干活。”
前面的戚南栅立刻将手里的野果掷了出去,侧面看上去白嫩嫩的小脸鼓了起来。
他对着那群接住果子啃的汁水横流的小孩大声说:“以后去山上玩,去淮泠河游泳,去北梧山看星星,你们――我!一!个!都不带!哼!”
楚云岫看他似乎是定要把一群小孩吓走的模样,轻声说:“南栅,我们回去吧。”
“走吧,”他又对着那群小孩大声说:“走啊,回村子去,待会被狼叼走。”
“略略略――”一群小孩嬉闹着散开了。
过了那田梗,其实离着村子就近了。不过一会,他们便进了村子。
村中人竟挺多,街上买包子的熟人注意到两个团子,便喜笑颜开得拿了两个热乎着的包子塞到他们手里。
楚云岫轻声道了谢,那人又捏了几把他的脸,笑道:“你婆婆的馒头早上送去了。”
又看见一旁默默啃着馒头的戚南栅道:“和小包子和好了啊。”
楚云岫知道了,小包子是这小孩的外号。
村里人早已熟悉了戚府一家人,知道不是以势压人的一家,平日也开玩笑。
“我们没吵过。”戚南栅立刻反驳,一边咬着馒头一边拽紧了楚云岫的手。
……
楚云岫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吱呀一声惊扰了在庭中躺在胡床上休息的婆婆,她身上的黑猫蹿下去不知跑到了何处。
“吱儿回来了啊。”婆婆身子还硬朗,此时正摇着蒲扇悠哉悠哉的看着他们,眼睛眯成一条狭长的缝,庭中栽的一棵桂花树没有开花,葱郁的枝叶在她年迈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满是慈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