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狩猎的本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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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情况?”景渠低声问,莫陌低头看了她一眼,脚下不停:“不知道。我们从空间里掉出来以后就无法使用魔力,而甘薇彻底陷入了癫狂。”七叶补充道:“她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这么大剂量的魂族圣水,她必死无疑。”

    景渠皱眉:“现在?”七叶闷闷的嗯了一声:“她只能遵循本能去破坏,现在暂时找不到我们,问题不大。但更重要的是,在她死之前如果我们不能从副本里出去,我们也完了。”

    莫陌看了不解的景渠一眼:“这种状态下她的死亡会导致整个魂族领域的崩溃,我们会被她连累。”景渠更不解:“所以我们现在能做什么?离副本结束还有很久。”“去魂族领域的边缘。”七叶的声音有些沉重,但也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强行突破她的领域,我们就能出去。”

    景渠叹气,他们又在准备做一些不可能的事情了。景渠从莫陌的怀里跳下来,精神力恢复了不少,莫陌轻声叫她:“景渠,”景渠边跑边望了他一眼,“当我们破解她的魂族领域的时候她会察觉。”景渠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他需要她的血:“你能不能挡住她?”莫陌无奈的答“暂时。”

    景渠转脸问七叶:“甘薇的魂族领域怎么破解?”莫陌解释道:“魂族的魂族领域是构成副本的必要条件,也是魂族魔力的一部分外放的分支,从空间和魔力基础上下手就可以解决。”莫陌说着看她:“希望你能胜任。”七叶这个时候突然插话:“景渠负责魔力部分,空间我会负责。”

    景渠没说话,她无所谓,只要保证她能活下来就好。

    副本边缘是一片彻底的黑暗,类似于空间里的那种。景渠望着三个魂族,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七叶把宫宓交给松池,斜靠在他身上:“放出你的精神力,”他抓起景渠的手滑破指尖,点了一点血画在手腕上,然后向黑暗里走去:“我会在里面给你指引最薄弱的地方,然后毁掉它。”

    景渠看着七叶的背影觉得无比眼熟,却又不知道到底哪里让她熟悉。一边释放出精神力以在七叶身上的自己的血为引,冲进黑暗的边缘里,一边把手腕递给莫陌。莫陌的神情像闻到了极品的酒一样微露陶醉,然后咬了下去,血液的流失让景渠不太舒服,精神力跟随着七叶一直在前进好像没有尽头似的。

    景渠收回手稍微躲了躲,身后的人来势汹汹,莫陌力量暴涨的速度令人难以置信。“你变强了好多。”他轻声道。景渠没说话,精神力彻底沉进黑暗里。甘薇的眼神像一头猎食的野兽,凶猛残暴,还带着一些贪欲,景渠轻叹,魂族真是非人的家伙。

    七叶的速度很快,她不知道七叶以什么样的方式,在空间里划出路线和标注空间坐标,精神力随之经过,留下痕迹,一会这些地方就会全部被精神力点燃。里面的空间架构复杂的令景渠有些吃惊,重叠,空洞,有些地方还有危险的旋流,到最后一步的时候这些或许都是助力。

    但就现在来说,七叶的速度又不慢,他的负担很大。景渠有些疑惑他能利用空间,为什么刚刚却无法破解甘薇的天赋,对他来说应该比景渠更轻松才对。但景渠也就想了想,魂族的脑回路和人类可能是不太一样。

    景渠歪了歪脖子,时间过了很久了,甘薇喝下的魂族圣水真的是爆炸式的,力量源源不绝,而且越来越强。莫陌的长棍划出的每一条弧线都十分漂亮,却始终缠不住甘薇的长鞭,莫陌已经很累了。

    七叶在某个位置停下,画了个圈,景渠的精神力顺着线路一路燃烧起来,甘薇的目光瞬间转向景渠,并且长鞭一舞已经向景渠抽了过来。景渠瞥她一眼躲开,七叶已经闪电般的冲了回来。千幻撑开,骨针剑雨般落下,景渠抬枪,七叶和莫陌夹击卡死甘薇的位置,景渠开了枪,身后的黑暗塌落一大片。

    几个人开始撤出,景渠刚转身撞进一个怀抱里:“你没事吧?”景渠直接抱紧他,她是瞬间安心的,是因为禁持还是因为她有心信任他?空罗僵了一下随即也抱紧她,七叶抱着宫宓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莫陌走近,示意他没事也离开,空罗看了一眼副本里的场景,魂族领域的破解使甘薇瞬间崩溃,副本就算结束了。

    空罗的魔力慢慢的进入景渠的身体,温养她的灵魂:“需要血吗?”他问,景渠摇了摇头:“需要一个吻。”景渠笑着看他。空罗垂眸,闭上眼睛吻上去,景渠勾住他的脖子,手指不自觉插进他的发间。贪婪又畏缩的吻,清浅的气息像是在确认彼此,却又不敢置信的轻,导致最后变得有些轻佻,不知道是谁轻浮。

    游乐场就在旁边,空罗带着她来到景渠开场时坐的位置,摩天轮最上层的包厢。景渠很放松的长长叹了一声,空罗捏了捏景渠的鼻子:“你也知道怕了?”景渠一哼:“我什么时候不知道了?”空罗只笑,景渠扳过他的脸:“笑什么?”空罗眼里满是温柔和笑意,轻轻的吻了她的鼻尖一下:“笑你,白痴。”景渠凝望进他的眼睛里,空罗转过头。

    景渠道:“不敢面对我?为什么?”其实她很清楚,她之前说可以给他爱,景渠承认她也不太敢面对空罗,所以现在两个人之间有种很奇妙的尴尬。

    “想了这么久还在犹豫不决?”景渠问。空罗只是调侃道:“三个月对于一个魂族来说很长?”景渠的语气有点落寞:“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毕竟我们还是有禁持在,那么不可避免的以后会……”空罗的声音冷了下来,正经的不像他:“风险太大了,我没有必要冒险。”景渠握住空罗的手,他的手很凉,半晌没说话。

    景渠把腿收起到椅子上来,抱膝靠在角落里,声音轻的风一吹就消散:“嗯。”“早点回去,最近魂族和人类都不太(哒哒)安稳。”空罗走了。

    景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个感觉无比熟悉,似乎是什么本可握在手里的人却就这样离去。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本来根本就不足以产生感情,仅仅只够熟悉罢了。但是禁持的力量显然,比他们两个想象的都要强大,就算对空罗的感情大多来自于禁持,但既然已经有了感情,景渠不想就这样让他离开。空罗的眼神很有趣,一个魂族有了爱,仅仅这样的挑战也让景渠有些热血沸腾。

    回到新世界的时候月神白了她好几眼,让景渠有点火大,然后莉莉叫住了她指给她看副本记录,景渠愣怔当场,她什么时候有第五个觉醒的?2级副本,所以副本的时间还有很久,在一个半月以后,但创建者是,空罗。

    “你什么时候有的第五个觉醒?西斯尔应该说过让你控制吧,他不想让你过早的成为boss你应该明白是为什么。”莉莉责备道。

    景渠沉默了很久:“我自己也不知道啊。”西斯尔说过,本能这个觉醒本身就很强,她的积累又很多,一旦成为boss,规则给她排副本的时候难度一定都很高,这又是她现在还承担不起的。月神刚说完最近西斯尔心情极差,她就抛了个烂摊子出来。

    “用千幻的时候用物体变形了?”莉莉皱着眉问。景渠想了想:“没有,一直是精神力控制的,物质化改变。”

    “那你……”

    景渠眼前的世界在摇晃,她有些站不稳,莉莉从柜台里冲出来的动作变得缓慢,眼前慢慢归于黑暗,耳朵里是景山的声音:“景渠,醒醒。”

    景渠睁开眼睛,还是夜晚无疑,喉咙的干涩导致说话的声音沙哑:“怎么了?”景山神情说不出的凝重和悲痛:“我们去绚都,”景渠看着景山有点没睡醒,“秦理去世了。”景渠瞬间清醒,原来秦家这几天这个样子全是因为秦理。

    秦理是秦然爷爷,和景念春一样,曾在家族衰微的时候力挽狂澜,声名颇高,景渠在秦家待的那段时间对景渠十分照顾。景渠记得那是个十分开朗甚至活泼的有些脱线的老人,一点也没有老人的暮气,反而像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朝气蓬勃,说起话来因为常年待在军队,有些可爱的粗鲁,可他竟然去世了?!为什么秦然一点也没有说过?

    景山拍了拍她,说话前顿了顿:“锦白的丧服你穿应该差不多,可以吧?”景渠点点头,景山道:“你可以先给秦然打个电话,这个时候他应该会接了。”他起身出去,带上房门,景渠一边喝水一边拿了手机拨号,接通的声音响了很久,才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秦然想藏都藏不住的疲惫声音:“景渠?怎么了?”景渠颤抖着问:“秦理爷爷去世了?”

    秦然没说话,景渠突然笑起来:“你没准备告诉我?”秦然还是不说话,景渠压着心里的火:“秦家少主的未婚妻连爷爷去世了都不知道?你在跟我开玩笑?秦然?”“没有正式公布前,你就不是秦家少主的未婚妻。”秦然如是回答。景渠的声音高了很多:“就算我不是秦家的未婚妻你也应该告诉我,还是说……”

    秦然打断她:“你要过来是吗?”景渠冷声答道:“是。”秦然语气淡淡的道“我知道了。”景渠长出一口气:“今天会是场将门的集会吧。”秦然刚要说话,顿了顿,景渠听到秦然的声音越来越小:“你要干什么…”之后应该是个名字,她听不清是黎还是林,电话挂断了。

    敲门的声音,景渠打开门,继母把丧服递给她,景渠再面无表情的关上门。穆锦白的丧服是条黑色的中袖长裙,还有一件黑色的罩衫外套,景渠脱掉睡衣换上长裙,拿起外套出去。洗漱出来看到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景山,一气的黑色,沉重的很,显得他有点老了。

    景渠叫了他一声:“父亲?”景山睁开眼睛,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走吧。”景渠点头,穿上外套跟着景山出门。

    虽然景山说了在车上这段时间她可以睡一会,开车去最近的机场怎么也要两个小时了,但她睡不着。秦理的离开让景渠更深刻的体会到,生命的离去是如此迅速,她脑海里的秦理还是她幼年时,笑的很开心的那个,只是有点老的更像个叔叔的家伙,她无法想象秦理躺在病床上的憔悴模样,那怎么可能是秦理呢?

    秦理年轻的时候因为和一个后来被将门严禁提起的人关系莫逆,导致整个秦家被殃及池鱼,宫家趁机给了秦家一个狠狠的打击。那时的秦家虽然不像现在的宫家那样几乎连族人都不剩下多少,但却都过的相当惨,哪里像个将门,还是将门四系之一。

    但是秦理没有从军队上退下来,反而冒着各家的挤兑迎难而上,同时三个孩子也都很优秀,这让秦家的地位和声誉慢慢回归。但是秦理二子却在此时选择了宫家,不仅和秦理断绝了关系,更是和宫家当时的家主长女结了婚,并且生下了宫宓,当时作为大事件闹得沸沸扬扬。

    就这样过了大概十几年,秦家的地位再次稳固下来,甚至比当年更盛,然后秦家开始报仇。事实证明,秦家根本就是下了一盘大旗,秦理二子从内部提供的消息显然不仅仅是让宫家暂时瓦解,宫家的整个基础都被动摇,然后变成现在这样——大量的人被定罪,族人稀少,少主宫宓远逃海外,狼狈不堪,连顾家都难以包庇。秦家铁了心要搞死宫家,那就连顾家都无法插手,毕竟秦家比顾家重要多了。

    就算将门也是有亲疏远近的,顾家和秦家的关系,显然比和宫家好太多了。将门四系里,宫家的位置最尴尬,景家一向难亲近,顾家是另外三家和整个将门十三家的中心。秦家和宫家作为顾家的左右手,但顾家却明显的,更偏爱秦家。

    将门先祖中,一直有传言秦红药其实是顾离舟亲妹,而宫为阙。说到底还是秦红药更强大,战神之称不是随便给的。将门依然是依赖军权和军事崛起和掌控国家的,比起商业之王的宫家,当然还是流着战神之血的秦家更被重视。当年的秦红药,被称为十三将门最值得托付的人,没有之一。继承了秦红药稳重可靠性格的秦家,在将门的声誉,也远非宫家可比。

    秦理对整个计划的严谨程度令人惊叹,完全不像他表现出来的有些脱线莽撞,随意痞气的性格。但他的作战之严格和战略之准确,也正是虽然他被牵连,却仍然在军队被保留职位的原因。如此天赋卓绝的人,却也终究有一天败给了时间。景渠眯起眼睛,想到景念春,这些人外在的性格表现和内在的疯狂与严格完全不一致,十三将门是一群疯子。

    景渠无声的勾了勾嘴角,她也是将门,和顾青城一样的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