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巫疆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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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都是废物!”江源一进屋门便恼怒地将卷轴拍在桌上。满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只能愤恨地喘着气。如果换了常人,自己早就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可怎奈何对方是易玄阁,而且还是那阁主鬼玄。
据说这易玄阁少说也存在了近百年,奇怪的是没人知道它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只知道这易玄阁里的人那是个顶个的厉害,尤其是那阁主鬼玄。在这百年间委托易玄阁办事的人数不胜数,但真正能请动易玄阁的绝对不超过百人。一来是需要易玄阁出手的必定都是来头不小的人,这二来是因为这易玄阁的人对于钱财珍宝简直是嗤之以鼻,他们只要他们需要的,而这衡量的度又全在他们手里,所以有的人即便散尽家财都不一定有这机会。
江源也是准备了无数奇珍异宝的,想着去碰碰运气,也不奢求这易玄阁能派出护法之类地位的人,随便派个人都够了,反正易玄阁办事很是靠谱,从不曾失手。但没想到对方什么都不要,只要一份看不出年头的宫中秘档。江源觉得自己捡到了便宜,虽然也奇怪这易玄阁要一份平平无奇的秘档做什么用处,但一想到江柏将从此消失就乐得忘乎所以。太过期待使他听到鬼玄没杀江柏的时候,一时之间怒过了头,竟冲着鬼玄撒狠。害怕这种没本事的情绪给鬼玄那种怪物也就算了,但自己这气多少还是要回来耍一下的。
“六爷,你回来了,怎生得这般大火?”六王妃蒋芸端着茶走了进来,“这是妾身刚煮的茶,清热去火的。”
“哼,这火怕是没那么容易去掉的!”江源接过茶一饮而尽,“不仅江柏没死,我反而还被那易玄阁摆了一道!”
“六爷……这……非死不可吗?”蒋芸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
“阿芸,你以为现在还只是孩童过家家吗?”江源放下茶盏牵过蒋芸的手,叹了口气,“我也就跟你说句实话,皇兄的身子眼看着一天不如一天,这皇位总要有人坐上去。皇兄膝下虽有一子,却尚在襁褓不成气候。江柏现如今看似无为荒唐,不着调。可你是知道的,在未受封前他可是朝中上下乃至普天之下所公认的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虽然最后不知何故是皇兄坐上了皇位,但你说若皇兄真有个三长两短,这位子接下去谁坐最有可能呢?”
“即便如此,可我们就当好这王爷不行么?”蒋芸半垂眼帘,顺从地倚在江源身旁。她只是一个女子,不懂什么天下,也不想有什么权力富贵,最大的希求不过是陪着自己爱的人简简单单地过完一生。
“阿芸,你心中所想我不是不懂,只是这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你不是不知道。江柏是个聪明人,想用无为王爷的旗号打消皇兄的顾虑。江柏和皇兄好歹还是同胞兄弟,可即便如此,皇兄对他尚有所提防。更何况我呢?”江源揽过蒋芸轻柔地扣在怀里,他本不想同妇道人家讲这些,但眼下的形势于他不利,他必须争得些支持来,比如老丞相蒋成。这么想着,江源压下了烦躁,耐着性子柔声说着:“再说回来,江柏自小天资聪颖,他怎么可能真的对皇位没有什么肖想呢。而且我这几年来明着暗着刁难他,若他真的继位了。我们可就……”
“可是……”
“好了,没有可是。”江源有些烦躁地放开蒋芸,手指按着眉心,“今日着实累了,我今页就睡书房。你若真为我们好,就去你爹那儿说说话。”
“六爷……”蒋芸的话只是在嘴边徘徊着,她看了看闭上眼睛一脸不虞的江源,终究只是叹了口气走了出去。当初就连爹都说六王爷提亲只是看中了自己这丞相之女的身份。可那些记忆里温柔的江源让她自己直到现在都执拗地相信,江源是真的有在意自己的。“我们应该相信你爹爹的,对吧?”蒋芸勉强地笑着,带着怜惜轻轻地抚摸肚子,也许现在不是个告诉他的好时机吧。
是夜,天空坠满点点星光,衬着淡淡的月色,轻柔地叫人舍不得就这么睡了去。此刻的许均正倚着窗,撑着下巴抬头望着天。这是他自小养成的习惯,有什么心事便爬上窗台看星星。因为住的地方在七楼,所以许均每每要被曹寻黑着脸叫下来,但下了来面对的总不是斥骂而是各式彩色的果味糖。
“臭老头……”许均低低地骂出声,眼睛有些酸涩,可能看星星看得累了吧。他伸手狠狠地揉着眼角,有些不太服气,直揉得眼中湿润一片。
“我说曹sir啊,我可没哭,只是揉得太用力了。”许均拿起一旁的酒,赌气似地喝了下去,“咳咳咳……你说酒这么难喝的东西,你怎么还那么爱喝啊……我才二十三四吧,你都是要奔半百的人了脾气还总那么变扭……曹……曹老爹……天,受不了!呵,我可叫不出爸这种肉麻的称呼……算了,我这下走了,你在警署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吧,那就别死皮赖脸地呆在重案组行动部了,乖乖回你的指挥部去,省得那些个同事干活跟拆地雷似的……嗝……我可能会有那么一点想你的吧……”
自己一个大男人在这煽什么情,真是好笑。许均自嘲般地心想。也许是受曹寻的影响混惯了,也许是儿时记忆太窒息了,许均不太习惯让自己一直陷入某种情绪之中。想着,他舔了舔后牙,重新斟满酒一饮而尽,皱着脸打了个酒嗝:“额~真难喝!”
“王爷!”门口的声音适时地打断了许均的矫情。
“嗯,进来吧。”许均放下酒盏,转身坐下。酒精的作用让许均有些晕乎,但好在神志尚且清明,就是他自己都有些诧异自己的酒量了,毕竟他可是三杯倒的那种。
“王爷,你叫我去查的那刺青图案有些眉目了。”启泺拿着一卷纸走了进来,“这花叫芪芈,是禹南墒城那儿的巫疆氏族圣花。据说此花以前只开在墒城的某处山林间,后来被那巫疆氏族的初代族长发现并带走,最终成为圣物。人们都说那花香能迷人心智,若精心炼制还可有改人寿数、夺人心魄的能力。不过听说现在仅余三朵,都叫巫疆一族死死护在他们的圣境中。”
“芪芈,巫疆氏族?”许均手摸上酒杯,看着启泺将卷纸摊开放在了桌上,卷纸上墨色的花开得妖冶。
虽说许均还没醉,但多少有些头重,看着卷纸上的花,神情恍惚地低声道:“那这芪芈花,寻常墒城人会刺在脚踝上吗?”
“这,据说除了巫疆氏族一脉,那墒城中的任何人是不能使用带有芪芈图样的事物的。”启泺指着羊皮卷后半部分的文字,“这调查来的还有说巫疆一族生性孤傲,从不做放下身段的事,可这女子的举止未免太……”
“太过放浪,”许均缓了缓逐渐上来的醉意,对着启泺却像是发呆似地说:“这么说来,这事或许和这巫疆氏族有着几分关系。”
“启禀王爷,国师大人来访,说是听闻王爷受了惊特来慰问。”一名小厮在门外恭声道。
“国师是谁?”许均歪过头,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启泺,“我接着考考你,万一你上次瞎扯中了呢。”
“王爷你这真是……”启泺有些无奈地移开目光,“国师大人不是常来咱这王府同王爷喝茶下棋么。哦,对了,前几日王爷还输了十个子被国师大人灌了五杯茶。”
“我说了也就随口问问,看你记性如何。”许均扯起皮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他起身伸了个腰,借着酒劲儿几步就走到了床边。听起来这国师和王爷还算得上熟,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被人怀疑。
许均看着床,想也不想就直挺挺趴了下去,嘴里还嘟囔着:“我今天太累了,你就跟国师说我没什么事,已经睡下了,让他改日来吧。”
“是,那属下先……”
“七王爷,怎么这般不待见我了?”启泺的话被堪堪打断,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个人,笑盈盈地望着懒躺在床上的许均,“莫不是还在气上回输了我十个子的事儿?”
真是糟了。许均懊恼地咬牙,僵硬地翻个身,又直挺挺地坐了起来,顿了顿才撑起身子走了过去。
“国师大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又不是那种小肚量的人。”许均强笑着望着门外的人,来人穿着件淡青色交领袍服,手里拿着件墨粉色秀梅斗篷。估摸着来人的性子应该很随意,要不然怎么会把棕色长发半束半放着呢。不过最让许均印象深刻的还是这人的眼睛,好好个男人偏生了双媚意十足的狐狸眼,搭着那眼角的墨紫色泪痣,微微一笑,愣是让许均惊了一身鸡皮疙瘩,麻得很。
“七王爷可还好?”赫连莯随意将斗篷交给一旁的小厮,进了屋微微行礼,“我听闻王爷遇到了刺客,心下担忧,就过来探望探望。”
“国师大人客气了。”许均硬着头皮干笑了几声,“国师坐,我叫人给你上茶。”
“王爷不必麻烦,我一会儿就走,免得耽误王爷休息。”赫连莯从怀里拿出个小巧的瓷瓶递到许均跟前,“王爷,这是我们巫疆氏族特有的安神水,比那什么半吊子安神香有用得多。”
“那我这便谢过国师了。”许均接过瓷瓶,回了个礼。想不到这国师也是巫疆氏族的。
“王爷你跟我客气什么。”赫连莯摆摆手,微眯着双眼打趣地看向许均,道:“王爷上回不也送了我你那宝贝红花瓷杯么,还真是遇水变茶,神奇得很。”
“啊,对,对。我一直就说那红花瓷杯很神奇的。”许均假意一副困倦的模样揉了揉眼。
“那王爷,这人我已经探望好了,这安神水也送到了,我就不打扰了。”赫连莯倒也识趣,当下便拿回斗篷作揖行礼,“王爷,留步,告辞!”
“好,国师大人,恕不相送,慢走。”许均如获大释般暗自松了口气,看着赫连莯不紧不慢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异样。
“巫疆氏族的国师?”许均收回视线,举着手中的瓷瓶轻轻摇晃,液体撞击瓶壁发出细微的声响,这东西,还是先别用比较好。他站起身将瓷瓶中的安神水倒出了窗外,随手将瓷瓶扔到了地上,便直挺挺地扑向了床。
而窗外那丛淋了安神水的石楠叶微乎其微地变了个色彩。
“回府!”王府外,赫连莯淡然地坐进马车,眼神玩味地盯着一旁那只青花瓷杯,“好一只神奇的红花瓷杯。”赫连莯笑了笑,举起那瓷杯随手晃了晃,不消片刻,茶香清淡怡人。
夜,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