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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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衣大老远的就看见依依打了个哈欠,花魁娘子即便在睡眼惺忪的时候,也带着一股天然的妩媚。困的要死的花魁娘子好不容易快走到房门口了,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房门口蹲着两个姑娘,二人托着腮帮子抬头看着自己,倒像是两只长在地上的蘑菇。

    花魁娘子居高临下,掩着嘴轻轻笑道:“小梅也就罢了,解衣你又凑什么热闹?”

    解衣与小梅对视了一眼,先小梅一步站直了身子,她对依依说道:“桂姐骂了你一夜?”

    “从小梅哪儿听说的?”依依看了一眼还蹲在地上的另一只小蘑菇,把小姑娘从地上拉起来后,吩咐小梅去给自己打一盆洗脸水,随后拉着解衣进了屋。

    “倒也没骂我,只是和我熬了一宿,一定要我说出落云她们的下落。”依依坐在梳妆镜前,卸下了满头的钗环,擦掉了唇上的口脂,眉眼都是含笑的,她说道:“落云好不容易出了虎口,哪里能让那个婆娘知道他们的去向。”

    解衣看得出依依此时是真的开心,她心里也觉得欢喜,顺手从妆台上拿起一柄雕花木梳,替依依细细的顺了顺垂下来的长发。

    花魁娘子低沉了数日的心绪今日难得的好,比往日都要健谈些,她对身后的解衣说道:“早知道落云有心上人,却没想到竟然是个和尚。”

    解衣也搭腔,顺口问了一句:“和尚什么样?”

    依依转过头来,欢喜得像是在夸自己的郎君,她说:“是个极好看的和尚,想来是可以托付终生的。”

    解衣不明白极好看和托付终生之间能有什么联系,倘若硬要把它们联系在一起,反倒显得有些轻狂。

    但能让落云心心念念记挂着的情郎,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吧。

    “你真的知道他们去哪儿吗?”

    依依摇摇头说道:“我只让他们快走,希望谁也找不到他们才好。”花魁娘子说完后若有所思,不知是到了什么,喃喃的接口道:“想落云穿上红嫁衣的模样,该是极好看……”

    依依的头发很软,梳起来也顺畅,解衣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从师傅那里听到过的一个民间风俗。

    听说新娘子嫁人前的那天晚上,家里人也是要给她梳头的。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子孙满堂。

    自想起这件事后,解衣恰恰好就只梳了三下便把梳子放回到了妆台上,她双手扶着依依的肩,看着镜子里那一个洗去铅华又历经世间沧桑的女子。

    “你穿上嫁衣那天,一定也美的不可方物。”解衣为依依拢了拢头发,接着说道:“届时,我再给你梳头好不好?”

    倾风苑里少了一个花魁,红门背后的生意也冷清了许多,没了落云,红门实在失色不少,虽然姑娘美酒照旧,骰子牌九依然,但就是没了那么几分特别,让人意兴阑珊。

    这可愁坏了桂姐,本来就消瘦的桂姐,现下掉肉掉的越发勤快,解衣现今在路上看见她,都怕风吹的大一些,就把倾风苑里的老鸨给吹散架了。

    少了一份财路,桂姐越发的吝啬克扣,尤其是苏解衣这样的卖身奴,身上背着债,一人干着两份差事,实在是出气发泄的不二人选。

    所以解衣最近没少遭罪,大概也因为解衣是依依带回来的人,桂姐对擅做主张的依依多少有些记恨,便迫切的需要寻一些替代品来发泄发泄心里的情绪。

    解衣是个能干的,桂姐使唤解衣时十分问心无愧。

    解衣也都乖乖的忍受了下来,桂姐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她就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桂姐把矛头指到小梅身上。

    桂姐近日看小梅的眼神越发诡异,总让人想把小梅护在身后才好,尤其是有一日桂姐忽然问起了小梅的年纪,吓的小梅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小梅姑娘正是含苞待放,有些事情是该来的,也是最怕它来的。

    能抗多久是多久。

    她一个人,本来干着两个人活,现在还得桂姐当成四个人来使唤,就算解衣有医身铜皮铁骨,也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她没想到桂姐折腾人的能力,比当年的师傅师兄都要厉害。

    倘若现在递给解衣一个软和些的靠枕,解衣只需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能在靠枕上沉沉睡去。

    她当牛做马了好几天,终于好不容易挣来了一个完整的休息夜,偏偏又不肯乖乖休息。

    她答应过一个人,得了空,便要去看他。

    三更半夜,云中阁上那扇唯一的窗户被人敲了敲,明明累的上眼皮要打上下眼皮了,解衣却还是强打起精神,等着漠牙给她开窗。

    漠牙自然没有磨蹭,他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窗边,将窗户向内打开,看到门口那个精神不振的姑娘勉强的冲着自己挤了一个笑容。

    “我是不是又来晚了?”

    话音刚落,解衣“扑通”一声,就掉到了漠牙的怀里,沉沉睡去……

    漠牙顺手一接,微微愣了片刻,便将解衣打横抱起,放在自己的床上。

    解衣睡着了,漠牙也不打扰,只在床边静静守着。

    解衣只需稍稍的歇息一下,便能恢复大半的精神,她醒过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双血色的瞳孔。

    莫名心安。

    即便躺在别人床上,解衣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近日有些忙碌,好不容易有空来看你,没想到竟然是来给你添麻烦的。”

    漠牙充耳不闻,反倒从桌子上献宝一般的捧出一碟糕点,问解衣要不要吃。

    上次来时屋里什么都没有,这次分明就是特意为解衣准备的,解衣忽然心头一暖,拈起一块桂花糕,放在嘴里只觉得从未有过的香甜。

    “漠牙,你会轻功吗?”

    漠牙摇了摇头。

    “那我教你好不好?”

    “好。”

    漠牙不懂为什么要学轻功,但既然解衣说了,那便学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