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已经空无一人，偶尔几声鞭炮声显得街道更加空旷。

    顾漫木然的坐在店里，仓库里还有两个人没吃完的剩菜，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梦。

    颓然坐下，双手紧紧抱住头，房间里安安静静，终于还是懊恼的捶了一下桌面，走进库房里，把剩菜一点点都吃掉，洗刷好碗筷放进柜子里，一切恢复原状，顾漫拎起包，最后一次环顾整个商店，承载了自己许久以来的喜乐悲伤的小店铺此刻十分安静，缺少了往日两个人嬉笑打闹的声音更显得冷清。

    地面上还有一些撕碎的纸屑，上面还有陈贺留给她的号码。顾漫走过去，跪在地上，双手抓了两下，把碎纸捧在手心，一点一点拼成原本的样子，放在陈贺枕边。

    口袋里还有一点零钱，顾漫想了想，在抽屉里稍微拿了一点钞票，其余的原封不动，放在店里。关好灯，卷帘门哗的一声放下，顾漫离开了加福。

    躺在自己的小公寓里，黑暗中顾漫的呼吸声分外明显，把脸狠狠在被子上蹭了几下，身体蜷缩在一起，眼见着窗外阴暗的黑色渐渐变得阴沉的明亮。

    时钟滴答滴答，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自己的时候了，每天都是天还不亮就要去起床，当然楼下总会有一个人一边往手里哈气一边跺脚等她下楼，而现在，楼外虽然人声鼎沸，却没有她要等的那个人。

    顾漫双目无神的躺着，左思右想仍然不明白为什么他如此神秘又如此绝情，自己在他眼里恐怕只是一个可笑的小丑吧，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一直萦绕在顾漫心头的那个问题在陈贺离开之后却越发清晰的浮现在顾漫脑海里：

    我们，算什么？

    电话铃声响起来，是顾漫随意扫了一眼，居然是许久没有联系的刘总。

    刘总的声音依然平淡：“小顾，最近在忙什么？有合适的工作了吗？”

    顾漫有点奇怪，好端端的刘总为什么会打来电话？“谢谢您，我过得还可以，工作确实还没有……”

    电话那边的刘总哦了一声，顿了顿：“小顾啊，上次给你发的信息你都看过了吧，你知道，我一直是信任你的……”

    顾漫有点尴尬，上次刘总确实在微信上密密麻麻发了一堆，当时她心情不好，完全没有看，想起上次的事，顾漫坦诚自己依然没有忘掉。

    看顾漫半天没吭声，刘总语气更松了：“小顾，公司后来的新员工工作态度确实比你要差，能力水平也有限，现在咱们这的经济情况也有很大的好转，你有没有回来的想法？”

    刘总突然抛出来的橄榄枝让顾漫始料未及，瞪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对老公司确实是有感情的，但是上次被公司同事陷害的事依然没有解决。想到现在自己已经离开加福，生活总需要一些收入，这种时候接到刘总的电话莫非真是老天有眼？

    顾漫想了想：“谢谢刘总依然还想着我，那这样吧，我很快就可以上班。”咬咬牙，没有你陈贺我还能死吗？

    刘总好像完全没料到顾漫这么快就能回来上班，结巴了两声：“不急，不急，小顾啊，你在家休息休息，咱们过两天也可以……”

    顾漫一愣，想着可能是新员工总要处理一下，也点点头：“那您说什么时间？”

    刘总恩了几声：“那，那就明天吧，明天来上班，小顾，就这么说定啦！”顾漫一楞，对方已经挂断电话，顾漫还在疑惑，一向沉稳的刘总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不过终归失业一会，顾漫已经得到了新工作，心情好了一些，躺在床上，顾漫死死捏住被角：“陈贺你等着，我岂会任你摆布！！！”

    刘总挂断电话，擦擦额头冒出来的虚汗，转身一看，陈贺正翘着二郎腿笑眯眯的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刘总一瞅：“美了？小陈，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陈贺有点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刘伶大哥，你有所不知啊，顾漫现在……唉，反正我现在照顾不了她，所以只好麻烦您了……

    刘伶一听这话，赔上些笑脸：“小陈你看你说的见外了，我是你大哥啊，弟妹你交给我，绝对放心。”

    陈贺也站起身，考究的衬衣和西服穿在身上显得格外挺拔，伸出手：“刘总，c市里能让我放心，也能让顾漫信任的，我就只认识您了。别的事，都是小事。”陈贺笑着，眼睛眨了眨。

    刘伶自然理解：“你小子，也算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老弟，放心吧。”

    陈贺点点头：“另外，上次的事顾漫和我聊过，刘总，她可还伤着心呢。”

    刘伶有点尴尬：“嗨，我哪知道你小子藏到小商店里，还看上顾漫了呢？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啊……”顿了顿，刘伶清了清嗓子：“不过那次的事我也明白，等你在回来时候，小顾你俩也就差不多结婚了，这阵子我自然会安置好她。”

    陈贺恩了一声，再次与刘伶握手，转身要走，还不放心的回头加了一句：“刘总，顾漫就拜托您了。”深深鞠了一躬。刘伶没想到这个意气风发，谈判时寸土不让的年轻人居然还有这么郑重的样子：“小陈啊，刘哥我大你快二十岁了，你放心吧。”陈贺这才离开。

    关上车窗，陈贺来到加福门前。门口上的对联还通红崭新，贴在单薄卷帘门上。陈贺叹了口气，他昨天回来的时候，眼看着顾漫很晚才回到家，又不放心的开车尾随在她身后。到第二天一早发现店里没开门，陈贺很容易就想到顾漫又是在别扭，又想到确实要离开一阵子，没个人照顾他也不放心，思前想后，还是低下头，找到刘伶。

    想到顾漫傻傻的一个人，陈贺心还是抽疼了几下，翻了翻手机，找出一个号码，嘟了几声，一个清脆的女声传过来：“哎呦，陈贺，怎么想起姐姐我了？“

    陈贺也笑起来：“沈婷，最近还好吧，工作忙吗？”

    沈婷点点头：“怎么不好，就是日子太清闲了，你也不给姐姐找点生意做。”

    陈贺赶紧回复：“沈姐，真是有事想找你帮忙。”

    电话那边一愣：“看我弟弟，这么正经，说吧，姐姐赴汤蹈火。”

    汽车被随意停在机场，夜已深，坐在飞机上，陈贺揉了揉太阳穴，把笔记本电脑推到一边。掏出手机，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犹豫了几下，还是没有拨通。飞机呼啸而过，奔赴远方。

    此刻，窝在被窝的顾漫已经做好了明天去上班的打算，也正拿着手机，看着那个难以忘记的号码，犹豫了一下，按住了关机键。

    明媚的好天气，顾漫抖擞精神，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攥了攥拳头，像是要把某人捏碎在手心里，走出家门，草长莺飞。路过加福时，顾漫挺胸抬头，不屑一顾。不过余光还是注意到门口的对联已经不知道被哪个淘气的孩子撕下一半，顾漫狠狠心，没管。

    刚走进公司，顾漫就被山呼海啸的欢呼和热烈的鼓掌搞的晕头转向，打头的是许久未见的陈晓思，顾漫走了之后对方倒是再也没有打过电话来。半年不见，陈晓思一声欢呼之后，马上给予一个热烈的拥抱。顾漫尴尬的向后一退，陈晓思还是蜡烛顾漫的胳膊：“漫漫，你回来了，大家都很想你呢。”顾漫道谢，向周围一打量，很多老同事还有一些没见过的新面孔都热情洋溢的看着顾漫。之前和顾漫吵闹过的那个新同事，现在也渐渐变成老员工了，她表情有点尴尬，还是笑了笑，对顾漫伸出手。顾漫大方的回握住，点头致意。

    最后是刘总笑嘻嘻的让大家散开，带头给顾漫鼓起了掌。顾漫有些发蒙：“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至于这么欢迎我吧……”

    闹了半天，大家才各自散去。经理已经招呼同事把顾漫的办公桌都收拾出来，原来坐在顾漫位置的人已经不知是谁。顾漫还没坐在椅子上，又一次被刘总叫过去，寒暄过后，刘总伸手让顾漫坐下，在抽屉里拿出一沓钞票，递给顾漫。

    顾漫不明原因，呆呆的看着刘总。

    刘伶一笑：“小顾，这个，是公司对你之前委屈的一点补偿，还有就是你休息了半年，这也算公司对老员工的一些补偿吧。”

    顾漫从没听说公司还有这项制度。

    看顾漫愣在那，刘总哈哈一笑，接着又问：“听同事们说，你最近在附近的商店打工？”

    顾漫点头。

    刘总笑得更开心了：“小顾，这个钱你一定得拿上，你知道，多亏了你……之前积累下来的口碑，咱们公司才渡过难关，不要拒绝，这是单位的任务！”

    刘总笑着把钱放到顾漫面前。顾漫嘴巴长成了o型，自己有那么厉害？

    刘总挥挥手：“好了，出去吧，这是公司特别奖励的，别告诉别人哦！”刘总转身面对窗外，顾漫只好拿着钱，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直到真真切切坐在椅子上，看着包里一叠红票子，顾漫还是忍不住想问自己：“我不是在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