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通完电话，顾母走了很远迎接俩人。让顾漫很是感动，陈贺也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顾漫的家是普通的农村院子，前些年供顾漫读书，家里一直没怎么翻新，不过和顾漫的公寓一样，一切都是一尘不染，整整齐齐，看来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顾漫爱干净的品质从她老家的样子就能看出来。

    顾漫的父亲是一位朴实但颇有些气度的老年人。头发花白，身形不高，比较严肃。陈贺走过去恭恭敬敬伸出手去：叔叔您好。顾父点点头，让他进屋。一件一件的东西都搬进家门，饶是顾家的屋子很大，仍然堆了好大一堆。

    看顾漫的父亲表情越来越凝重，顾家娘俩也觉得尴尬，顾母赶紧一边给陈贺倒茶一边带着责怪的语气念叨两个人买的多。陈贺倒是没说什么，笑眯眯的坐在凳子上。看顾爸爸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屋子里的气氛才渐渐缓和过来。

    顾漫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捏了一把陈贺的手，才发现他手心里全是汗。顾漫心里一甜，小声告诉他：“我爸就这个脾气，上了年纪更是这样，你别往心里去。”顿了顿，又告诉陈贺：“我家就我一个孩子，要是以后嫁人，他俩就更孤独了……”陈贺没应声，轻轻回握住她的手。刚要过来叫两个人的顾母看到两个人手，轻轻的笑笑，悄悄退出去。

    腊月二十九，家家都在忙年货，顾漫的爷爷奶奶那一辈都去世了，虽然亲戚很多，但今年格外不一样。晚上顾家的两位大厨开始劳作，更难得的是陈贺和顾父也会做饭，四个人挤在厨房手忙脚乱。顾父是挑剔，陈贺是顶着顾漫别切到手。

    “你这个牛肉要小火，在小一点，记好时间……”顾爸爸伸着手指着炉灶。

    “顾漫，菜不用切那么细，要不我来吧……”陈贺声音有点小，不太敢说。

    最后两个女人同心协力，把两个大男人赶出了厨房。

    晚上的菜品不少，猪牛鱼羊一应俱全，陈贺打听到顾爸爸爱喝点酒，特意买了两瓶好酒一起带过来。没想到菜顾爸爸没看，从身后的箱子里掏出一瓶药酒，里面花花绿绿不知道都放了什么药材，把瓶子一晃，意思很明显：喝这个。陈贺看了看顾漫，顾漫对她吐了吐舌头，陈贺只好苦笑点头。

    按理都是顾爸爸先提了一杯酒，今年陈贺来到家，算是客人。过年加上来客，这算双喜临门，两杯酒下肚，饭桌上的气氛活跃了一些。顾漫拿着杯子小小抿了一口，在看陈贺，小半杯白酒已经喝下肚子，脸上依然是笑眯眯的表情。

    顾漫嗔了一声：“爸，慢点喝。”顾爸爸没理她，摆摆手势，顾妈妈只有点头，托着杯子：“今天小陈也在这，我呢，希望咱们家越来越红火，你们年轻人开开心心的。”说罢，顾妈妈也是半口酒下肚，顾漫一脸黑线，她可不知道陈贺酒量什么样啊。眼见陈贺跟着点头，又下去一大口。顾爸爸接了一句：好事成双。

    顾妈妈白了老公一眼，不情愿的举起杯子：“这个，还有啥呢……”顾妈妈想了想，说啥也不合适，最后实在想不出来，说了一句：“希望你俩早生贵子吧！”

    顾漫尴尬，脸一下就红了。压根不敢看陈贺。顾爸爸应了一声：“好！干杯！”陈贺倒是跟着笑：“是，阿姨说的好。”看了一眼顾漫，顾漫恰好也抬头，看着陈贺红着脸，眼睛闪着光看着自己，顾漫几乎想逃离现场。

    说是干，顾爸爸稍微喝了一口，顾妈妈女流之辈更只是意思意思，陈贺只能是干，一杯白酒，还没吃菜呢，都喝下肚子。

    接着应该是到顾漫提酒，还是顾妈妈说先吃点菜吧，几个人菜大快朵颐。炖的烂熟的牛肉，炸的金黄的带鱼，香嫩的里脊，纯正的老母鸡……各式佳肴轮番下肚，一家人的笑声一点点露出来。

    没等顾漫说话，顾爸爸已经提着杯子又给陈贺满上一杯，陈贺面不改色，站起身恭恭敬敬两只手托着杯子：“叔叔阿姨，我的想法争取在后年和顾漫结婚，希望二老能够祝福。”一言既出，顾漫又被爆炸性消息轰进大脑：他没和我商量过吧，我也没有说嫁给他吧，我们还不是恋人吧……不过结婚的话……

    顾母是陈贺的忠实粉丝，一听这话，更是有些开心，坐过来拉着顾漫的手，轻轻拍着。顾爸爸也点点头：“预祝你们白头偕老。”

    顾漫哭笑不得，老爸几年不说成语，出来就是白头偕老……陈贺道谢，喝了半杯。

    “再有就是，也请二老放心，我会想尽办法给顾漫提供更好的物质条件，不让她跟着我受委屈。”说罢，将被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顾妈妈说了几句：“你们小两口别吵架，好好过日子就行，钱不钱的，咱们不求。”

    顾爸爸点了点头：“我们家这一辈条件不好，没让小漫享福，我俩就这一个丫头，真是不想她在多受委屈了。”顾漫眼眶有些热，叫了爸妈一声，回握住母亲的手。

    顾爸爸哈哈一笑，看我丫头，来，咱们一起喝一杯。

    四只杯子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饭桌上的气氛越来越浓。陈贺几杯酒下去，依然思维清晰，与顾家长辈侃侃而谈。连顾漫都没想到平时他眼里的陈贺只是一个爱笑的笨蛋，现在喝点酒居然东长西短，什么都能和顾家谈谈，就连农业税，农村医疗改革，乃至涉及到当今社会的经济发展都能够有自己的想法，严厉的顾爸爸也是频频点头，老百姓在生活中悟出的道理在陈贺的口中变成了更专业的语言，还有产生这些问题的原因。顾漫看着陈贺眼睛里不由得冒出了些小星星。

    又是几杯酒下肚，顾妈妈回头问问陈贺：“家里老人怎么样？”

    顾漫一怔，这是她一直想了解却从没有问过的事。自己的情况陈贺了如指掌，但是他呢？顾漫停下筷子，也盯着陈贺。

    陈贺清了清嗓子：“阿姨，我家里父母住在w市，都已经退休了，我过完年也想带着顾漫去见见他们。”

    顾父点点头：“一定要多陪陪老人。”顾漫合计我和他在一起半年也没见他给家里打过几次电话，他的父母是什么样的呢？又听到陈贺说以后要见到他的父母，自己会不会表现的特别丢人……心思纠结之间，时间渐渐晚了。

    到最后，舌头打结的顾爸爸和舌头发麻的陈贺依然在酒桌上奋战，顾妈妈已经拉着顾漫躲进房间。严肃的顾爸爸笑容越来越多，最后一把搂住陈贺的肩膀，高大的陈贺缩着脖子才刚好让顾爸爸碰到，顾漫越看越是滑稽。

    到后半夜，两个男人才算尽兴。把陈贺安置在房间内，陈贺已经闭上了眼睛。刚要退出去的顾漫又跑回来，对着陈贺的脸颊轻轻亲了一下，在要走，被陈贺一把拉住，搂在怀里。醺醺酒气呼出来有些刺鼻，顾漫推了推陈贺也没动，每几分钟，居然打鼾，好像睡着了。顾漫哭笑不得，想掰开他攥着自己的手，没想到陈贺攥的死死的，掰了半天，没掰动。只好放弃，以为陈贺就睡死过去了，忽然发现他正睁着眼睛，盯着自己。顾漫吓一跳，猛推他一把：“神经，吓死我了。”陈贺没反驳，寂静的房间里，陈贺的眼神格外认真，他说：“我会娶你。”

    顾漫脸红，逃一样跑出门。

    除夕的清早，顾漫就被隆隆的爆竹声吵醒。收拾好一看，陈贺和母亲正在厨房里忙活，没想到这家伙一到我家这么勤快，不如以后倒插门来好了！顾漫暗笑。

    打浆糊，贴福字，贴对联，一样一样的习俗在农村分外有仪式感。贴完了春联，顾妈妈摆好瓜果梨桃，一家人准备迎接新年。

    到了晚上，鞭炮声四起，绚烂的眼花此起彼伏，一挂又一卦的爆竹隔着窗子依然声声入耳。爆竹声中一岁除，电视里放着春晚，几个人又开始玩扑克。你一张我一张，欢笑四溢。新年的钟声敲响，两个小辈给两位老人一一拜年。

    岁月流逝，年轻人终究会进入迟暮，他们努力的一生最后是想用自己的双手把子女托的更高。珍惜岁月，愿父母永远健康。

    父母拜完年，陈贺接了个电话，顾漫悄悄跟了出去。这时候鞭炮声还在响，亦步亦趋的跟着陈贺身后，还没等听清他说什么。陈贺已经挂断电话，转身看见顾漫正撅着嘴，一副不甘心的样子。陈贺笑笑，在漫天烟火之下把顾漫搂进怀里。环住他的腰，顾漫还在别扭：“就是你，什么都不跟我说……”陈贺捧着她的脸：“你想知道什么？”顾漫当然不会放过机会：“你的家庭啊，你的童年啊，你的过去啊，还有……”没等说完，陈贺皱皱眉：“好，我都告诉你。”顾漫还没来得及惊喜，对方已经低头稳住了她。

    唇齿交融，辞旧迎新之际，两个人吻得更加深沉，像是在用唇齿来向对方表现自己的深情。半响。陈贺放开了她：“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顾漫红着脸，靠在他怀里，不吭声。

    灯火绚烂，祝福回荡在天地之间，陈贺点头：“过完年，我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