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比如呢？”严朗突然插嘴道, “你说最后成了超级名模和当红明星的签约模特都有哪些？”

    郝美莉和唐珂也齐齐望向年轻男人，也就是杨英杰, 等着听他能说出什么样的人物来。杨英杰也不慌, 幸好他还有个拿得出手的人选, 不过也就那么一个了。

    “超模娄云初，都认识吧？”杨英杰很自信地说道。

    娄云初？唐珂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还是郝美莉在她耳边提醒道：“就是之前和影帝易康闹伪婚风~波的那一位啊，我大沈总还给他们挡过热搜呢！”

    原来是她……

    “没错, 娄云初刚出道的时候给我们杂志拍过一套写~真，这套写~真推出以后反响热烈, 为她攒下了最早期的粉丝基础。”杨英杰说得眉飞色舞, “后来，国内知名的z品牌女装的设计总监刚好看了我们杂志，就邀请娄云初为他们的一场成衣秀开场。娄云初自己也很争气，在这场走秀中大放异彩, 成功敲开了时尚圈的大门, 然后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高度。”

    可惜最终被娱乐圈里的光怪陆离迷了眼，没能继续专心于她的超模事业, 不然她的职业生涯绝对还能再上一个巅峰。

    杨英杰在心里叹了口气：娄云初可惜了，能够接她班的人也还没有出现。不过……

    杨英杰转眼看向唐珂, 凭他阅人无数的经验, 眼前的这个女人应该是接近完美的黄金身材！虽然一米七的个子在模特界算是矮了, 但是她身上的气质太难得了！

    高贵冷情的禁欲系女王, 睥睨众生的冷漠眼神, 对什么都不在乎不感兴趣的态度，一下子就点燃了男人体内的躁动因子，让人忍不住要为她热血沸腾！

    杨英杰怎么能容忍自己错过这样有灵气的人物？他继续乘胜追击道：

    “我亲眼见证了娄云初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平面模特成长为国际知名的超级名模的全过程。在我看来，你的外在条件不差，有独特的个人气质，可塑性很强。只要加以培养的话，绝对有潜力成为下一个娄云初！”

    “呃……你不是杂志主编吗？怎么听起来更像是模特公司的经纪人……”被杨英杰这么夸赞，唐珂只觉得有点尴尬。她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清楚，半吊子水平的兼职模特赚点快钱还行，做超模？那真是太抬举她了！

    “你还真是猜对了！”杨英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从名片夹里又拿出另外一张名片递给唐珂，“其实模特经纪人才是我的正职，我工作的地方就在星宇娱乐公司，隶属乔邦集团。你们应该都有听过的……”

    怎么可能没听过？！如果说沈氏集团打造了一个娱乐帝国，那么乔邦集团旗下的星宇娱乐就是孕育“帝国子民”的大摇篮，星宇娱乐培养出来的当红艺人占据了娱乐圈的半壁江山。坊间甚至有言：想红？星宇娱乐是你的最佳首选！

    郝美莉和严朗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诧，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唐珂脸上还是一派淡然，好像在说：编，你继续编。

    杨英杰尽量笑得更诚恳些，有点无奈道：“你们实在不信的话，也可以搜一下我的名字。虽然现在是过气经纪人了，但曾经也做出了一点成绩……”

    “哇——”郝美莉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连忙把手机递到唐珂的跟前，小声道：“他居然有百科词条……”

    严朗轻轻地“啧”了一声，“百科词条随便一个人都能编好吗？要不要我也给你编一个？”

    唐珂顺着搜索页面往下看，就看到一个醒目的标题——#超模娄云初狠甩相恋五年的经纪人男友，火速闪婚影帝易康疑似奉子成婚#

    新闻配图里的“经纪人男友”赫然就是他们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下总该信了吧？杨英杰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也不想提起这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唐珂似乎并不关心这背后的八卦，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问：“那杂志主编又是怎么回事？”

    “杂志主编是我的副业，《beautiful leg》一开始只是网络杂志，是我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创办的。后来读者群扩大了，我们才出版了实体杂志……以前我签了新人模特，都会让她们在《beautiful leg》上拍一两套写~真试试水，看看市场的反应。”

    杨英杰又恢复了热情的笑脸：“怎么样？有兴趣和星宇娱乐签约吗？”

    “嘶——”郝美莉和严朗齐齐倒吸了一口气，刚刚不是还说做杂志的签约腿模吗？怎么突然又上升到和星宇娱乐签约了？

    杨英杰看出了他们的疑问，只道：“其实我没签新人很久了。刚刚远远看到这位小姐的外形不错，尤其是腿型，才想说请她为我们杂志拍照。但走近看到了真人，我就觉得只是拍写~真实在太浪费她的条件了。要是她愿意和我一起努力，我保证她在模特事业上的成就绝对不会低于娄云初！”

    郝美莉忍不住掐了唐珂一把，兴奋道：“唐小珂，你这是要红的节奏啊！进入时尚圈，出任下一届国民超模，走上人生巅峰！”

    唐珂的反应倒是淡定，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签什么约。对她来说，抓紧时间赚点快钱，才是她现在最需要干的事。

    “抱歉，我没签约的想法。”

    “为什么？”杨英杰觉得不可思议，“和我签约，绝对比你当个淘宝模特要获得更大的发展。你不想红吗？不想赚大钱吗？”

    唐珂的语气很冷淡：“那我能马上红吗？能马上赚大钱吗？我说的马上，不是一年两年，而是明天后天，最多一个星期。你能做到吗？”

    “这……”杨英杰被她的话噎了一下，“我明白，你可能会有一夜爆红的迫切想法。但你听我说，红得太快对你的长远发展是不利的，凡事都有那么一个过程……”

    “那很抱歉，我只能拒绝。”她可没那么多时间等自己慢慢变红。

    唐珂的态度很坚决，连在旁边一脸惋惜的郝美莉都不敢劝，杨英杰张了张嘴，最后妥协道：“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如果你改变了想法，随时都可以和我联系。”

    “可以。”唐珂当场加了杨英杰的微信，“我虽然对签约不感兴趣，但是如果你需要模特拍照的话，还是可以叫我的，有钱好商量。”

    杨英杰一听，原本被浇灭的热情又死灰复燃了。直球进攻不行，他还可以曲线救国啊！

    “好嘞好嘞，我们杂志的最新一期还缺个封面，方便约个时间拍一下吗？”

    “有钱好商量，微信再聊吧。”

    “可以可以，那我们保持联系！”

    杨英杰心满意足地离开以后，唐珂的肚子就发出了不合时宜的一声“咕~~~”，她轻轻捂住肚子，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饿了吧？这男人也太能吹了，一说就说到天黑了。”严朗吐槽了两句，又朝唐珂笑道，“今天辛苦珂珂给我们拍照了！走，我请你们去搓一顿，感谢你今天的辛劳了！”

    郝美莉假装生气地斜他一眼：“还有我呢？我今天也当了一天免费劳工了！”

    “肥~美莉你还吃？”严朗取笑道，“你少吃一顿就当给国家节能减排了~”

    两个人闹得正欢，就听唐珂抱歉地说了一句：“我就不去了，外婆应该做了饭，我想回去陪她吃，不然就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在公寓里了。”想到外婆，唐珂不自觉又愧疚了起来。她把外婆带来帝都一起挤在租的小公寓里，住得没有以前舒服，而且外婆在这边也没有熟人，每天只能闷在公寓里。明明她说好要想让外婆过上好日子的……

    严朗很爽快地道：“那没关系，我们接上外婆，一起去吃饭呗~”

    唐珂想了想，道：“我给外婆打个电话，跟她说一声。”

    接通电话以后，唐珂就告诉冯玉莹有朋友请吃饭，现在过来接她一起去吃。冯玉莹本来想说“你们年轻人自己聚吧，玩得开心点”，但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你那个朋友……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一听到外婆这么问，唐珂就已经猜到了结局。果然外婆很高兴地就一口应下了，还忍不住开始问：“是哪个男的朋友啊？外婆见过吗？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唐珂顿时招架不住，只好敷衍道：“今天刚认识的，你等会就见得到。先不说了，我们现在过来。”

    “外婆说去吗？”严朗问道。

    “……她说去。”唐珂饱含同情地看了严朗一眼，“等会……你加油吧……”

    严朗：？？？

    严朗开车载着唐珂和郝美莉到了她们租的公寓。冯玉莹一上车，见到严朗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开始旁敲侧击地问他的一些情况。严朗是个会讨长辈喜欢的性子，冯玉莹问他什么就答什么，哄得老人家十分开心。

    唐珂在一边无奈扶额，外婆真是不遗余力地想把她嫁出去。可问题是她跟严朗根本不可能啊！性取向不同，怎么谈恋爱？可偏偏她又不能说出来。郝美莉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着，虽然她也曾被严朗的好皮囊欺骗了感情，但知道他的真正取向后就真的把他当闺蜜了，相处起来也不尴尬。

    一顿饭下来，除了唐珂以外宾主尽欢。严朗把她们三人都送回了公寓，直到进门以前，冯玉莹还一直拉着唐珂说：“我觉得朗朗这小伙子真不错，人长得端正，又有事业心。除了身高没有太高之外，都没什么缺点。这样的男孩子剩的不多了！酒酒，要不要试着处一下看看合不合适？”

    “外婆！”唐珂忍不住打断道，顾忌着郝美莉还在场，她拉着冯玉莹进了房间才说道：“我和朗朗不可能，互相对彼此都没有感觉……”

    冯玉莹张了张嘴，唐珂就知道接下来她肯定想说“没试过又怎么知道呢”，于是干脆一把揽住冯玉莹，像小时候在外婆怀里撒娇一样，娇~声娇气道：“外婆~我还不想嫁人，我想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冯玉莹见她这副难得娇气的样子，心都软了。她想像从前那样拍拍唐珂的头，却突然发现当年娇小的女孩已经长成了一米七个头的大人，改为轻抚着唐珂的背，软声道：“傻孩子，外婆活到这个岁数，说不定哪天就去了。我只求能活到看着你结婚生子的那一天。我要确定对方是一个可靠的男人，会代替我照顾你，让你幸福，这样我才会安心地把你交到他的手上……”

    可她也许活不到结婚生子的那一天啊……

    唐珂鼻子一酸，搂着冯玉莹的脖子搂得更紧了，哑声道：“外婆会长命百岁的……”

    冯玉莹无奈一笑，她如今对生死也看得很淡，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外孙女，还有……那个让她操心了一辈子不成器的儿子。

    祖孙俩洗漱完，早早地上床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唐珂觉得今晚的自己特别多愁善感。她把枕头挪了挪，身体依偎着冯玉莹，还伸出一条胳膊轻轻抱住对方。

    “外婆，妈妈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叫着那个不熟悉的称谓，唐珂觉得有点不习惯。

    冯玉莹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沉默良久，才道：“怎么突然问起你~妈了？”

    唐珂知道外婆一向不愿提及妈妈的事，大概是怕勾起伤心的回忆。如今她的肚子里莫名其妙怀了一个孩子，唐珂的心里既有忧虑又觉得很奇妙。也许她妈妈怀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

    “我想知道妈妈的事……虽然她现在不在了，但只要我们还记得她，她就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冯玉莹又是一阵沉默，似乎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

    “外婆，家里真的连一张妈妈的照片都没有吗？”

    “没有……你很小很小的时候家里发生过火灾，相册刚好烧没了。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嗯……你说过。”只是唐珂一直以为，外婆是不想睹物思人才找借口把照片藏起来的。

    “外婆，你说……如果妈妈知道把我生下来，她就会失去生命。她当初还会决定把我生下来吗？如果没有我，也许她就……”

    “当然会！”冯玉莹激动地说道，“孩子，不是你的错！不是因为你，你~妈妈才……你~妈是个很执拗的人，她决定了的事没有人能够阻拦！”

    冯玉莹转过头，看着唐珂眼神十分真挚地说道：“如果她知道你长大成为这么优秀的人，她绝对不会后悔把你生下来，绝对不会！”

    “酒酒，你的出生是被期待的！你~妈妈的离开……绝对不是你的错！”冯玉莹语气十分郑重地说着这番话，一副生怕唐珂不相信的样子。

    原来，她的出生是被期待的……

    心头涌上一股暖意，唐珂轻轻抚着肚子，突然很庆幸当初她的母亲拼了命也要生下她！她的人生虽然短暂，但唐珂从来不后悔活这一遭！

    原本她还觉得，明知自己活不长还要生下孩子，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但如果她现在就替肚子里的孩子做决定，剥夺它出生的权利，那它将有可能错过一段精彩的人生。难道这又是对孩子负责任了？

    哪怕生活再艰难，她也不后悔活着。唐珂相信，如果孩子像她，哪怕成长的过程中没有她陪在身边，孩子也能坚强地长大成~人。然后在未来的某天夜里，想起她这个早逝的母亲，心怀感恩她赋予了它生命……

    就像她怀念感激她的母亲一样。

    疲惫地闭上双眼，唐珂心里作出了决断：这个孩子她要生下来！为了孩子，她要活得更长久一些才行！

    ***

    帝都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肿~瘤科。

    今天是周日，来医院的病人比往日更多了。何医生忙了一早上，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坐得快要僵直了。

    下一个病人进来的时候，他随意地朝门口看了一眼，顿时就愣住了。这个女孩他只见过一次就记住了，原因无他，实在是她得知自己的病情之后反应实在太淡定了，还有心情问起保险理赔的事儿。

    何医生偶尔也会想起这个和他女儿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因为一直没见她再来复诊过，还不禁担心起她会不会真的放弃治疗了……不过幸好，今天总算是来了。

    “终于决定了？”何医生淡淡地开口道，“你这个病早治疗，还是有机会治愈的……”

    “医生，你认得我？”唐珂惊讶道。

    “记得！”何医生不禁拿出了教训女儿的那一套，“我以前还没见过像你这么任性的病人！”

    唐珂讪讪一笑，原本还紧张的情绪不由舒缓了一些。她将怀~孕的事情告诉了何医生，然后问道：“如果我接受化疗的话……会影响到孩子吗？”

    何医生沉思片刻：“根据外国一位教授的研究，孕妇在怀~孕期间接受癌症治疗，无论是化疗、放疗或者手术等方式，都不会影响胎儿的健康。我个人建议是孕期达到三个月以上，等孩子稳定以后再接受治疗会比较稳妥。”

    唐珂听完松了一口气，她也不求治愈，只要延长她的生存期，能亲眼看到孩子生下来就满足了。

    “你现在有感觉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症状吗？”何医生打量了一下唐珂，突然疑惑了起来：怎么恶性淋巴瘤该有的临床表现在她身上好像都不明显？

    经何医生一提醒，唐珂也察觉到了“不寻常”的地方。明明她的病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3期了，上辈子她病到3期的时候颈部的淋巴结都肿了起来，看起来特别丑。而且肠胃也不好，整个人消瘦得只剩下骨架似的……

    这么一对比，现在的她就显得太正常了，还能活蹦乱跳地四处跑，这真是……太不寻常了！

    何医生问道：“你最近有在做什么治疗吗？”

    “我就是……去看了中医，吃过几副药。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中医疗法……”何医生喃喃道，“治愈癌症应该是不可能的，但可能有缓解病情的作用。具体我也不了解，还是先去做个身体检查吧，看看你的指标怎么样？”

    唐珂点头应下，不管怎么样，这些症状似乎都是个好兆头？

    这样一想，唐珂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她拿着缴费单走出了诊疗室，因为只顾低头看单子，她只感觉一个白色的身影和她擦肩而过，走出两步后停了下来。

    “唐珂？”清润的男声如脆珠落地，在嘈杂的人声中清晰可辨。

    唐珂一回首，就见穿着一身白大褂的男人长身如玉地立在她背后，温文俊逸，气质儒雅。岁月将他五官的棱角磨得更分明，褪去了少年时期的稚气，眼角眉间都不经意的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唯一不变的是，男人看着她露出笑意时，他的眸子，唇角，还有耳根都会不自觉的染上了暖意。

    唐珂惊讶地看着老熟人：“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