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上旬快过完了, 温蔻才终于放暑假, 还收获了一大堆待完成的作业。到了高中已经没有那种一本一本装订好的暑假作业了，可动辄十篇作文十篇阅读理解各科三份模拟试卷, 更让人吃不消。

    温蔻无比怀念起小学和初中暑假作业里的趣味题。

    楚骁一天天的早出晚归, 更显得她小日子过得单调可怜。

    这天，温蔻刚刚写完暑假的最后一篇语文作文，楚骁抱着一盘水果来书房找她。

    火龙果芒果菠萝, 切得整整齐齐的，温蔻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块菠萝，“好甜啊。”

    “嗯，甜。”楚骁伸手又喂她，“还便宜，十块钱三个。”

    温蔻皱皱眉, “那比我妈在超市买的划算。”

    “我跟林阿姨说了，以后就去那儿给你买。”楚骁搬了把椅子坐下, 把水果盘放在桌上，看着她, 眼底的光忽明忽灭的。

    听他这话，温蔻心情顿时沉了下去, 默默地算了下日期。

    今天8月23号, 他很快就要去江城了。

    “什么时候走啊？”温蔻语气低闷。

    “后天。”他的手放在她头顶，轻轻地揉。

    温蔻面色惆怅地嘟哝道：“那么远……”

    “舍不得我？”楚骁笑了笑, 挑眉。

    “是啊。”温蔻破天荒地点头承认, “长这么大, 你还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她也从来没有离他那么远过。

    七百多公里，听说坐火车要十几个小时……一天呢。

    她还在低头想着，下巴被他温热的手指勾住。

    一抬眼，撞进一双澈亮的眸子：“还没走呢，开始想我了？”

    “谁想你了。”温蔻红着脸推他，“你去找你的女朋友，我才不会想你呢。”

    楚骁眉梢一挑，“什么女朋友？”

    “我们班男同学都说，去大学一定要找女朋友的。”温蔻咬咬唇，“还说你这么受欢迎，一天换一个。”

    楚骁：“……”这什么鬼同学他揍一顿行不行？

    温蔻突然想起来庄婉莹说过的话，他以后只会对他的女朋友好，不对再对她好了……心里涩涩的，特别难受。

    脸皱得像条苦瓜。

    楚骁掐住她两边脸颊，“听好了，老子不找什么女朋友，说不找就不找，你在学校也不许跟男同学牵扯不清，特别是刚才你说的那些男同学……”什么玩意儿，净会胡说八道。

    “还有。”他又靠近了点，紧紧盯着她，“我给你打电话一定要接，短信一定要回，有没有问题？”

    温蔻呆愣愣地张口：“没有。”

    最后，他勾了勾唇，一双桃花眼眼尾翘起来，“可以想我，但不要影响学习。”

    “……”

    “好了，数学作业拿出来，检查。”

    ******

    8月25是周一，温行义和许知梅都抽不开空，两个孩子在家早早吃了晚饭，司机何叔送楚骁去赶火车。

    温蔻软磨硬泡非要跟着，只好让她跟着了。

    赶上开学高峰，火车站送孩子的人很多。楚骁这也是第一次出远门，有些流程不太熟悉，何叔便当了回家长，全部包办。

    上了火车整理好行李，何叔就先下去了。

    温蔻像个小大人，把她妈交代的话一本正经地复述一遍。

    “睡觉的时候把钱包和手机放在床头，车上被褥不干净，穿着衣服睡就好了，还有啊，明天早上换了车票就不要再睡了，小心睡过站，最好是早点起来洗漱，不然人会很多。车票一定保管好，出站要检票的。去了江城尽量坐公交，有的出租车司机载外地人会故意绕路加价……”

    “行了，小老太婆。背书呢？”楚骁要笑不笑地捏了一下她的脸，目光一沉，长臂伸开将她抱住。

    少年的气息密密麻麻地包裹住她，温蔻心尖一颤，下意识地把手撑在他胸口，想要推开。

    楚骁感觉到了，却只把她抱得更紧，轻笑道：“哥要走了，怎么办，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你。”

    温蔻听得鼻头泛酸，眼眶也热了，“我，我也……”舍不得你啊。

    说到一半的话哽在喉间，快哭了。

    从小吵嘴打闹最厉害的是他们俩，到头来牵挂最深的也是他们俩。

    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庄婉莹说的或许不全是扯淡。

    她对楚骁和对温寒的感情不一样。如果温寒有了女朋友，她可以开开心心地叫嫂子，可是他呢？

    光想一想，就觉得不能接受。

    “……你要照顾好自己。”温蔻瓮声瓮气的地说。

    “嗯。”楚骁揉揉她脑袋，“你也照顾好自己。”

    温蔻眸子里晕着水汽，可怜巴巴的，“……早点回来，行不行？”

    楚骁低头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和眼眶，喉头艰涩，只发出一个淡淡的气音，“行。”

    心里想着，傻瓜，早晚不都是一学期……

    温蔻这才弯起唇角，露出一双浅浅的梨涡，“我等你哦。”

    “嗯。”他也笑了笑，“我也等你。”

    等你长大。

    话毕，他目光一沉，手指托起她的下巴，俯身靠近，唇贴在她右颊的梨涡上。

    轻柔温暖的触感，像是突然触了电，温蔻瞬间木了。等反应过来，已经是车站铃响。

    从头皮到脖子根红了个彻底，她捂着脸飞跑下去。

    何叔在车下等着，正打算上去催温蔻，抬头就看见了那一幕。

    惊呆了。

    哎，年轻真好。

    火车开动了。

    楚骁站在下铺的小桌子旁边，侧身贴着玻璃窗，望着那抹熟悉的身影越变越小，直到陷入盲区，再也看不见。

    他抬手摸了摸唇，又不自觉笑起来。

    一时情急做出那样的举动，算是断了所有的退路。

    也好。

    那就一往无前。

    *

    上了自家轿车，温蔻赶紧让何叔开空调降温。

    “叔，再低点儿，热死了。”

    “大小姐，18度了，再低会感冒的。”

    “热……”

    “心静自然凉，等一会儿就好了。快开学了可不能生病。”

    温蔻捧着滚烫的脸颊，一脸生无可恋。

    这次是真的……两个人都是彻底清醒的。

    她仿佛还能回忆起他的唇贴在颊边的柔软，近得不能再近的眼睛和睫毛，温热的鼻息，唇间同款牙膏的香……还差一点点，就要亲到她的嘴角。

    这次有再多的借口，也逃避不了既定的事实了。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短信。

    温蔻躲在角落里拿出来看。

    楚骁：对不起，没忍住……

    她咬咬唇，指腹在键盘上磨来磨去，就是打不下去字。

    楚骁：害羞了？

    温蔻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短信心跳加速，金属键盘都被她摸热乎了。

    楚骁：我也有点……

    啧。

    楚骁：第一次亲女孩子。

    温蔻努努嘴，想起某天晚上的事，敲字过去：骗人，才不是第一次。

    楚骁：哦，算上以前偷亲你的，就不知道第几次了。

    温蔻：？？？

    还有她不知道的？！这厮到底偷亲她多少回啊？！

    难道很早就……就有非分之想了么？

    片刻，楚骁回过来一长段：记得你在我手机里看到的那张照片吗？当时你哥和老四让我也写一张，我不想写。我知道我肯定会追女孩子的，只不过我高估了自己，我以为我可以忍到你高中毕业，过18岁生日，结果早了两年。所以，你怎么想？

    问她怎么想？脑子都快炸了好不好……

    温蔻颤抖着手指敲回去：我什么都没想……

    楚骁：你可以慢慢想。

    温蔻：……

    楚骁：我虽然不是条件最好的，勉强算是最帅的，不过我最大的优点应该是喜欢你那么多年，没变过。未来也不会变。这两年我不会给你压力，我追你你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继续好好学习，嗯？

    温蔻咬唇回他：……我会好好学习的。

    早恋影响学习成绩的例子都快被老师讲烂了，她不能步人家后尘。

    啊啊不对，最开始不准她早恋不就是这家伙么？

    不准早恋的是他，来表白的也是他……一点都不讲原则！

    害得人家小心脏扑通扑通怎么都停不下来……太坏了。

    ***

    温蔻本来想把这事一个人藏在心里，谁都不告诉，尤其是李言欢萧明凯这两个铁定会笑话她一顿然后把这事儿宣扬到天下皆知的大嘴巴。可开了学实在憋不住，中午吃饭的时候她跟庄婉莹讲了。

    情感导师听完直叹气，“我觉得你俩这层窗户纸捅不捅破都没什么区别，反正是两情相悦，互相牵挂，与其试探来试探去的还不如拍板定了。”

    温蔻努了努嘴，“那不行……”

    “早恋影响学习说的那是普通人，您是普通人么？”庄婉莹一眼看透她的想法，“开学摸底考试又是660多分，请问影响到您了么？”

    “影响到了吧……”温蔻一本正经，“期末考试680。”

    庄婉莹嘴角一抽，“懒得理你。”

    ***

    温寒是带着公司业务回来的，从六月给温蔻过完生日一直待到九月底，依旧没在家住。离开的时间定得很匆忙，前一天晚上临时给温蔻打电话说请她吃顿饭。

    温蔻刚和庄婉莹走进校门口的小面馆，听完眼睛一亮：“好啊好啊，那你等会儿，我带个小姐妹一起来。”

    庄婉莹一脸懵逼。

    温蔻挂了电话跟她说：“我哥请大餐，走走走。”

    庄婉莹还愣着：“啊……”立马就被温蔻拽走了。

    两人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到目的地温寒出来付的车钱。

    庄婉莹全程神游状。

    “我还以为你请云居呢……”温蔻道。

    “不巧，云居的小包间订满了。”温寒推着她往前走，“大小姐，今晚将就一下啊，哥明天就走了，别那么多要求。”

    服务员把他们带进一个四人座小包间。

    温寒把菜单拿给两个姑娘点菜，结果差不多全是温蔻点的菜，庄婉莹只管点头说行，乖巧腼腆得和平时判若两人。

    兄妹俩聊天的时候刻意把她拉进来，可这姑娘问一句答一句，从不主动开腔。

    吃完饭，温寒给她们俩叫了辆车回学校。临走的时候拍着温蔻的肩膀说：“好好学习，别想些有的没的。”

    温蔻：“……”觉得这话意有所指？

    庄婉莹终于没忍住，“噗嗤”，很小声地笑了。

    上了车，打趣她道：“没想到你和楚骁学长之间的大boss是你哥。”

    温蔻懵懵地看过来，“什么啊。”

    “你哥刚才那话没听懂么？”庄婉莹笑着说，“翻译过来就是：好好学习，不准早恋。”

    温蔻嘴角一抽：“……不会吧，他又不知道。”

    楚骁向她表白的事情她只告诉过庄婉莹一个，那家伙应该也没那么傻，跑去跟她亲哥坦白。

    “那可不一定哦。”庄婉莹转过去，一只手捧着脸颊，“我觉得你哥看起来就挺聪明的，没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

    温蔻这下真的懵了。

    她没听错的话，从小到大老爸见了就生气老妈见了就叹息亲戚个个都说烂泥扶不上墙的温寒，被夸了？

    她承认温寒脑子是挺灵光的，不过温行义说他就是会耍小聪明，正儿八经的念书能要他命。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温蔻小心地问：“……你确定你说的是我哥？”

    庄婉莹点头，“是啊。”

    “……不是讽刺？”

    庄婉莹摇头，“温小蔻你是不是吃太多了？”

    “……”是吃太多，以致产生幻觉了。

    过了片刻，温蔻望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脑袋里突然嗡地一响，甩头看向庄婉莹：“你……该不会看上我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