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买了一整箱, 借着温蔻过生日的机会, 男孩子们都破了戒，喝得很尽兴。

    醉倒是没人醉, 除了萧明凯有点微醺, 席间还上了两次厕所。

    唱歌的时候，温蔻打电话把庄婉莹叫来了，还有班上两个玩得好的女生, 让她们正好有个伴儿。温蔻便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角落犯晕乎。

    她喝了差不多一瓶啤酒，刚开始还没感觉，这会儿酒劲一股脑冲上来了，想睡觉。

    其他人都在和麦霸萧明凯作斗争，只有楚骁一个人出了包间。片刻，端着一杯水进来, 径直走向那个歪在暗处的小姑娘。

    温蔻的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点在楚骁肩膀上, 猛地惊醒了。

    鼻间是熟悉的清冽气息，有冰冰凉凉的东西凑到唇边, 温蔻低头看，是个透明的玻璃杯子。

    “蜂蜜水。”旁边的人语气夹着笑。

    温蔻转头看他, 他眼睛弯弯亮亮的, 里面像是藏着星星。她慌忙躲开他的注视，自己捧住杯子, 仰头喝光。

    蜂蜜味很浓, 温蔻忍不住舔了舔杯沿。

    楚骁看乐了, 伸手揉她脑袋，“还要吗？”

    “不要了。”温蔻低下头，把杯子放到桌上，“我没醉。”

    楚骁瞧不见她的脸，却能想象到她微微嘟着嘴的可爱模样，心软得快化了，笑着从裤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温蔻转过头，还没看见盒子上的logo，就已经被他打开。

    白色的搪瓷链，白色的表盘，很干净，表盘上的盖子晶莹剔透，反着光。

    楚骁把手表直接扣在她腕上，稍稍有点松，但不会掉下来。

    表带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表盘大小正适合她纤细的手腕，果然和想象中一样。

    “生日礼物。”他握着她的手腕依旧没放开，眸子定定地锁着她的脸，“喜欢吗？”

    温蔻抿抿唇，实话实说：“喜欢。”

    她有一块手表，是和庄婉莹逛街时在女生精品店花了二十块钱买的，塑料表带和表盘，看上去就像个玩具。

    可楚骁送她的这个，明显就不是凡品。

    刚进包间的时候所有人争先恐后地用礼物淹没了她，唯独他，选在意兴阑珊之际让她眼前一亮。

    微微暧昧的气氛，没有人打扰。

    沉浸在刚收到满意的礼物的欣喜中，温蔻一时间有点忘我，理智仿佛要被他的眼神吞进去了，不自觉嗫嚅道：“你眼睛真好看。”

    话音刚落，她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楚骁也被她吓了一跳，久久没说出来一句话。

    包间昏暗，唯一的光源是那片大屏幕，所以温蔻并没有发现面前的人悄悄泛红的耳朵，而是兀自低下头害羞去了。

    刚才说话完全没过脑子，这会儿温蔻后悔的不行，恨不得原地蒸发掉。

    他不会觉得她是在撩他吧？会不会觉得她喜欢他？啊，好烦……

    喝酒真的误事……以后再也不要喝酒了。

    最后她没再看楚骁一眼，直接跑去找李言欢了。

    楚骁脸上挂着不易察觉的傻笑，平移到顾廷禹旁边。

    正在安静听歌的大冰山被他撞了撞，转过头，扔给他一个看智障的眼神。

    楚骁双手交握抵在额头上，低低地笑了一声，“她说我眼睛好看。”

    顾廷禹凉飕飕地瞥他一眼。

    楚骁干脆抱住他胳膊，附在他耳边问：“她是不是喜欢我啊？”

    顾廷禹一如既往的不解风情，淡淡道：“你问她啊，问我干嘛？我又不喜欢你。”

    啧，塑料兄弟。

    楚骁放开顾廷禹，在包间里寻觅温蔻的身影。

    她正在和李言欢还有班上的三个女生一起玩骰子，嘴角笑出浅浅的梨涡，特别可爱。

    想亲。

    楚骁觉得这会儿才像喝醉了酒。

    又想起她刚才软软糯糯的声音，说，你眼睛真好看。

    心快要飞到天上去了。

    萧明凯一首歌唱完，接着下一首歌。

    顾廷禹撇撇唇，从茶几上捞了一瓶开封没喝过半的啤酒，递给楚骁，“要不你壮个胆，去跟她表白？”

    楚骁接过来灌了一大口，皱眉，“算了，我怕她爸妈撕了我。”

    这还寄人篱下呢，拉着人闺女早恋，自己都觉得过分。

    高考结束了，心也飘了，总想犯个错。

    不行，必须忍住。

    ***

    六月底，高考成绩出来了。

    楚骁发挥得不是特别好，北大清华有点悬，临海大学倒是肯定能上个最好的专业。

    但他最后没有选临大，而是报了h省的江城大学，也没跟任何人商量，直接填的金融专业。

    学校唯一一个上了清华的是言琛。言琛升学宴那天请了温蔻，温蔻想着楚骁应该也会去，于是答应了。

    那天温蔻还要上学，好在餐厅不远，下了课就直接去蹭饭。

    大厅里金碧辉煌，门口拉着一条红色的横幅：恭贺xx女士和xx先生的爱子言琛考取清华大学。

    地方是找对了，温蔻往厅里扫了一眼，轻易寻到那个一米八几的少年，正站在柱子旁边和一位老师说话。

    温蔻面露喜色，径直跑过去。

    奈何这里面人太多，她刚走了一半路，礼让过一对要出去的夫妻，再抬头，柱子旁边就空无一人了。

    温蔻瞬间苦了脸，心底丧丧的。

    厅里差不多已经坐满了。

    有端着茶水的服务员过来问她：“需要给您安排位置吗？”

    温蔻摇头谢绝，不得已拿出手机给言琛打电话。

    刚拨出去还没接通，她手机忽然被人夺走。耳旁是熟悉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笑腔：“混得挺好啊，连人家手机号都有了？”

    温蔻回过头望着楚骁，有点委屈，“……谁让你乱跑的，我找不到你。”

    听见她软软的解释，楚骁心底那点儿小火苗噗地灭了，笑着握住她的手，把她带到最前面那桌。

    那一桌全都是他们班男同学，就温蔻一个女生，还是大摇大摆牵着过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免不了一阵起哄。

    “楚哥，藏挺深啊。”

    “这小妹妹是不是高一那个？我好像见过。”

    “高一？我的天，楚哥你这是辣手摧花。”

    “今天来了好几个老师吧？还有年级主任和副校长，您悠着点儿，小心东窗事发。”

    “对啊，您是没事儿了，当心小妹妹受教育……”

    温蔻红着脸，想解释，可又不好意思高声喧哗，只好咬着唇可怜巴巴地去看楚骁，“喂。”

    “嗯。”他低着头应了一声，根本没打算澄清，而是把顺走的她的手机拿出来，按下一串号码，存好之后再递给她，“以后别再说找不到我了。不管什么事，第一个找我。”

    温蔻伸手去拿手机。

    楚骁捏着另一端没松手，继续说：“第一个找我，嗯？不准给言琛打电话。”

    温蔻：“……”

    怎么就和言琛过不去呢？那还来人家升学宴干嘛？

    她叹了一声，无奈地点点头，“知道了。”

    楚骁这才让她把手机拿回去，还当众揉几下她的脑袋，满眼宠溺。

    吃完饭，楚骁没跟他们班同学去ktv，他要送温蔻回学校。被取笑了一阵也没所谓。

    倒是温蔻更害羞了，头低着就没抬起来过。

    直到离那家餐厅远远的，回头也看不见了的时候，脸上热度才逐渐散去。

    为了打破尴尬，她把楚骁的新手机拿过来玩。

    楚骁买的是市面上最新款，屏幕颜色比她的鲜艳多了，还是一整块触摸屏，温蔻撇撇嘴，“真奢侈。”

    “这种东西不能图便宜。”他又揉了揉她的脑袋，“以后你就懂了。”

    温蔻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很专注地鼓捣着手机，想给他换个好看的桌面，于是去翻相册。

    刚翻了两张，突然“噗嗤”笑出声来，路也不走了，站在原地笑个不停。

    楚骁偏过头，“怎么了？”

    温蔻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把手机屏幕举给他看。

    两张白纸拼在一起，上面是两个人的字迹，一个工整漂亮，一个龙飞凤舞。

    我顾廷禹发誓，如果主动追女孩子，就去大街上裸奔。

    ——2004年11月11日

    我温寒发誓，如果主动追女孩子，就去大街上裸奔。

    ——2004年11月11日

    每张纸上还摁了一个红手印。

    “你哥还在学校的时候，他们俩写的。”楚骁笑了笑，“互相保管，还要我拍照存档，太无聊了。”

    温蔻把手机还给他，依旧憋不住笑，“你怎么不写啊？”

    “我？”楚骁眉眼弯弯地看着她，意有所指，“你猜呢。”

    温蔻被他看得莫名脸热，“……我哪知道你为什么。”

    “我没那么傻。”他按住她的头，指腹拨了拨额前的头发，“闲得无聊给自己挖坑。”

    温蔻眨了一下眼睛，“什么意思呀？”

    “不懂算了。”

    额头被敲了敲，个子高高的家伙也走了。温蔻又眨了眨眼睛，跟上，锲而不舍地问：“什么意思嘛。”

    “不告诉你。” 楚骁双手插兜，唇角始终微微翘着，看上去心情很好。

    “告诉我……”最讨厌人说话说一半，温蔻拽住他衣角，“告诉我告诉我。”

    楚骁回头对上她眼睛，扬了扬下巴，“那么想知道？”

    温蔻连连点头。

    他轻笑一声，不动声色地握住她拽着自己衣角的手，语气低缓言辞暧昧：“抱我一下，就告诉你。”

    “……”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