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由于过于投入, 郝佳过了十二点才睡的觉，第二天早上差点睡过头，急匆匆起床洗漱后, 拿了一根林秀英用毛巾裹好的玉米棒子，往包里一塞, 小跑着出了门。

    今天很奇怪, 以往都趴在屋里头的大黄，竟然跟了她一路。眼见着要出了村口了都没有回去的意思，郝佳想要把它往回赶, 大黄也只是呜咽地叫了几声，绕着她打转。

    周一头节可是班主任陈淑雪的课, 她为人严谨刻板，向来讨厌学生不守规矩，万一迟到了, 可是要被罚站的。

    郝佳没法子送大黄回家，只能任由她跟着一路跑去学校。

    好在她喝过两次灵泉水后，身体素质也跟着提了不少。以前小跑半个小时就得慢走十来分钟缓过劲。现在直接一路跑到了学校, 也只是脸红气喘，没有了腿脚发软往地上倒的感觉。

    郝佳撑着腿在校门口的老树下休息了一会, 从兜里拿出一块手帕。这是林秀英给郝佳绣的, 帕子一角有个自己清秀的“佳”，是用来给给郝佳上体育课时擦汗以防感冒的。

    郝佳擦掉额头上的汗, 拍了拍大黄的脊背。原先油光水滑的毛皮如今失了水分, 看起来干干燥燥, 黄.色的毛发中间夹杂着不少的白毛，苍老了很多。

    大黄低低叫着不肯走，找了个能晒到阳光的地儿就趴了下来，眼瞅着是非要等郝佳放学不可。

    郝佳不忍心让年迈的大黄再走好几里的路回去，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同它说：“那你乖乖在这里爬着，我中午给你带点饭出来，可千万别咬人。”

    大黄或许听懂了，温顺地蹭着郝佳的手掌。浑浊的大眼睛目送着郝佳离去的背影，脑袋渐渐地垂在了两条前腿上，安静极了。

    郝佳不放心，总是回头看大黄，一不留神就撞到了别人身上，她下意识地同对方道歉，没想到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

    “道歉有什么用啊。”

    流里流气的声音，让郝佳眉头一皱。她身边迅速靠拢了四个半大的少年，都比她高出至少半个脑袋，其中一个还染了黄毛，把书包背出了单肩包的模样。校服拉链更是半合不合的耷拉着，露出肩膀上的棕色毛衣，浑身散发着与他们年纪格格不入的气质。

    “那你们想怎么样？”郝佳很谨慎地倒退了半步。

    不过她一退后，跟前站着的人就跟着逼紧了一步，片刻也不给她喘气的机会。

    “我们也不想怎么样，大家都是同学校友的，给点精神损失费意思意思就好了。”那个染了黄毛的少年摸着下巴，笑的一脸不怀好意，左手摊在郝佳面前，做了个招手的手势，示意郝佳把钱交出来。

    郝佳哪来的钱，浑身上下也不过几角钱。先不说这点，就算有钱，她也不会交这个冤枉钱。她早就知道学校里有些不.良学生，会挑低年级好欺负的软柿子收“保护费”。

    他们很多人一下子被好几个人堵住，立马就吓得怂了，对方要什么就给什么。如果不给，过分的还会追到他们教室里堵在门口揍，可以说是臭名昭著。

    上辈子郝佳没遇到这种人，没想到这辈子第二天上学，就给她碰见了。

    “没钱。”

    “哟，硬骨头啊。”黄毛吹了声口哨，“我们真的不想打女人，但你这么硬，咱们哥几个只能让你吃点苦头了。”

    他们不是一下子就冲上去打人的，对这些人来说，威慑远比一切来得重要。只要不是对方态度不是过于强横，一般不会到动手的地步，毕竟打人还是要麻烦一些。

    退一步说，郝佳还是个女生，打女孩子就更难听了。就算是他们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也绝不会出手。只是这么绕着郝佳你一言我一语的吓唬她。

    “你今天还是不给钱，也别想上学了，哥几个反正也不想上，陪你在这耍耍。”黄毛说完，旁边一个胖些的撞了他一把，低声说。

    “哥，你看内小子，躲那儿听老久了，万一他要去打小报告呢？”胖子做了个封口的动作，黄毛点头，他立马就带上一个人走到大树后头，揪出了一个人。

    “我我我只是路过。”

    郝佳没想到，被带来的人竟然是刘启勇。他畏畏缩缩地含着肩膀，目光闪躲，见郝佳看他，立刻别开脸不敢看她。

    “路过怎么在那待了六七分钟啊，那既然来了，也挺好。”胖子动作利索地把手伸到刘启勇的书包里，打开夹层开始往里头翻找着什么。

    “钱在哪？”

    刘启勇摇摇头，哆嗦着说没有，立马就挨了胖子一巴掌，人都踉跄着一下，被胖子扯回来。

    “今天给我们一块钱就放你们走。”

    他们本来就没打算去上课，平时收点保护费，这个点儿趁着人少去附近的游戏厅打几盘拳皇过过瘾。不过兜里头钱不够，见到郝佳落单才起了心思。不过吓唬了这么久还是不松口，估摸着兜里是真没钱，但刘启勇这小子，他们一眼就能瞧出来，他肯定有钱。只能拿了钱，就打算把他们两个都放走，懒得为难人了。

    “真、真没有。”刘启勇咽了口口水，小声地说。

    一块钱都够他吃一周午饭了，刘大华没一下子给他这么多，兜里现在只有五毛钱。给了他后边连着两天中午没饭吃，更何况就算给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让走，他下定决心像郝佳一眼咬紧牙关不松口。

    胖子扬起手，又要朝刘启勇扇一巴掌。

    郝佳一把推开刘启勇，胖子没留神，让刘启勇的背包肩带从他手里滑了出去。人他当然是没打到，火气蹭一下就起来了，也不听黄毛的话，一脚就要往郝佳身上踹去。

    “我让你推他！”

    郝佳侧了下.身，胖子的脚顺着她裤腿擦过，没踢准。力道还被厚裤子卸掉了一半，郝佳没什么感觉，但胖子用力过猛，人没踢到，也没个着力点，身子跟着往前扑了过去，幸好被边上的人扶住。

    “跑！”

    郝佳再不管刘启勇，扭过身就朝校门口冲去。刘启勇紧随其后，两人都拿出了冲刺五十米的速度跑。可惜他们身后的人，长得比他们高，腿比他们长，跑的一点不比两人慢。很快，郝佳头皮一疼，被人抓住长马尾给拽了回去。

    还没等她感受到落在身上的拳头，就听到胖子惨叫了一声，松开拽住郝佳马尾辫的手，转身踹了一脚。

    “呜！”

    大黄被一脚踹的倒在地上，但很快又咬住黄毛的脚脖子，凶猛的一点都不像是年迈到只能趴在地上懒洋洋的模样。

    有了大黄的加入，郝佳立马解下书包，用力地砸在胖子的脑袋上，把他打得不停退后，最后被郝佳一脚给揣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保安来了！快跑！”

    有人叫了一声，剩下两个没怎么受伤的人跑过来，一人扶起黄毛，一人扶起胖子，四个人踉跄着跑远了。

    学校门口年纪不小的五十来岁老大爷，手里拿着根长长的棍子跑过来，见到浑身脚印的刘启勇，忙丢了棍子扶起他，“你们没事吧？”

    刘启勇挨了几脚，不过隔着厚厚的棉袄倒不是很疼，就摇了摇头，目光朝着郝佳的方向飘过来。

    两个人都没事，有事的是大黄。

    它现在奄奄一息地躺在郝佳的怀里，大眼睛沉重的快要睁不开，只能露出一条缝，微弱地喘着气。

    “大黄大黄你别睡，我这就带你回家看医生。”郝佳左腿跪坐了一会麻了，猛地站起来整个人晃了晃，看看着要抱着大黄往地上摔。

    老大爷跟刘启勇两人同时伸手，一人一边拉住郝佳的胳膊才把她稳住。

    “不然先去看看校医？回去路远，我看这狗坚持不了那么久了。”老大爷不忍心地摇头，有句话他没说。

    这条狗看着就活不长了，校医是看人的，不会看狗。带过去也就是图个心安罢了。

    “校医在哪？校医在哪！”郝佳离开学校太久了，早就记不清校医室在哪个地方，只能无助的看着守门的老大爷，眼睛红彤彤的。

    “我还得守着门呢，让这个男同学带你去吧，离这也不远。”他指了个方向，就在保安室往右边拐进去的小路尽头，有一间门口挂了红十字牌子的小房间，“就那了，陈医生刚来。”

    “郝佳，要不要我帮你抱——”

    压根不等刘启勇说完这句话，郝佳就丢下书包，抱着大黄朝校医室冲了过去。

    叮铃铃的上课铃声响起，刘启勇看了眼已经开始上课的教室，又看了眼郝佳的背影，弯腰拎起郝佳的书包，也跟了过去。

    “医生求你帮大黄看看！”

    年约四十的陈医生无奈地看着郝佳，“这位同学，我是医生，不是兽医，怎么会看狗？你找错人了。”

    郝佳不听，只是执拗地拉住陈医生的手，求她帮忙看看。

    陈医生实在法子，只好拿起听诊器大概着听了听大黄心跳，语带严肃地说：“同学，你家的这只狗年纪大了，又被人踢了好几脚，已经没救了。我看，过不完这个上午，就……”

    陈医生觉得残忍，没把话对着眼前这个无声哭泣的小姑娘说出来。只是摇了摇头，对刘启勇说：“你是来看病的吗？”

    刘启勇连忙摇头，指着郝佳说，“我跟她一起的。”

    “那好，现在上课铃都打了，你们俩赶紧回教室上课吧。”

    刘启勇踯躅地走到郝佳跟前，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郝佳已经红着眼眶，抱住大黄头也不回地跑了。

    等刘启勇撩开帘子出门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郝佳踪影。